離別愁緒定是擾人心神的。

楚襄乘船行了半日，還是覺得心中郁結。四下一看，便更覺寂寞。諾大的船上除了一個掌舵船夫福伯，便只余一個粗使小童貓兒，他們只負責駕船和雜物清理，受夫人差譴將楚襄送到中原港口后便返回。

楚襄只覺得此刻心中竟來回念著段行雪，不由難過起來。

十年來，每每靠近段行雪，她心中便苦澀異常，這種感覺她說不清、道不明，攪得她食不甘味，坐不安寢。

十年來，她恭恭敬敬地喚他一聲聲“三師父”，他待她也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自是明白他心中除了沉翎舞再也容不下他人，十年前他肯回來已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哪還會有別的念想。

但是，為什么，就是放不下、放不下。

她真的…愛上他了？楚襄搖搖頭，她不知道。

抬手扶上胸前的吊墜。那是段行雪送她的扳指，她將它掛在胸口，反復把玩。

“行雪…”她忍不住喃喃出聲，思緒早已飄回傾城島那白衣男子身上。他抬眼揚眉時的只字片語，安靜吹簫時噏張的薄唇，風中飄揚的長發和他永遠潔凈如新的白衣。

她愛嗎？

“小姐，前面有人！”福伯指著不遠處海面上隨波上下飄動的一團黑影沖楚襄喊了一聲。

楚襄抬眼一看，淡淡道：“把船開過去，救他上來。”

福伯應了一聲，忙招呼貓兒一起救人。貓兒從艙里扛出一只長桿，在靠近那黑影的時候伸過去將他挑住。沒多久，福伯將那人拉到甲板上，楚襄走過去一看，是位蒼顏白發的老者。

“福伯，你收拾一間房出來安頓他。再熬些草藥等他醒了給他喝，我先回房休息，沒事不要吵我。”楚襄說完轉身進了船艙。

福伯連應了兩聲，隨后便吩咐貓兒去收拾房間，他自己拖著那老者也往船艙里去。

海上大風漸小，船只借風行了一日，此刻慢悠悠地飄在海面。

天色漸暗，船艙里飄出一陣陣飯菜的香氣。楚襄有些暈船，所以剛剛福伯來說飯菜準備好了的時候，她沒有出去。福伯也不多說，只留了些粥給楚襄送了過來。

此時楚襄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突然只覺得一陣拳風襲來，楚襄猛地翻起身，一手制住向她劈來的拳頭，巨大的內力頓時震得她虎口發麻，她咬咬牙叫罵道：“該死的臭老頭，便這般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老者蒼老的面容頓時一紅，收了拳頭解釋道：“切磋切磋而已，罵老朽作甚？”

楚襄啐了他一口，鄙夷道：“好不要臉，硬將偷襲說是切磋！”

老頭見她炸毛一樣的表情生動有趣，倒也不很在意楚襄言辭間的不敬，兀自在矮桌前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笑道：“小娃娃，你脾氣真大呀，不如你隨我回京都，將我那臭脾氣的孫女娶了可好？”

聽了這話楚襄并不意外，為了方便，她特意著了男裝，也是一派風流俊朗的少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