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葬，背棄了生命，背棄了誓言

我的心已蒼白，可青春還在

懸浮的十字架，釘住的不是耶穌的悔恨，而是稻草人柔弱的情懷

奈何這空虛的暗夜寄予不了我死去翔舞的思戀

1.

薇薇寒假忙著走親戚，早早就給向小楠打好了招呼，孫浩也是。向小楠的世界，沒有什么親戚可言，爺爺奶奶有了孫子，不會歡迎她的到訪，外公又隔得太遠，家政阿姨也回家過年去了，所以向小楠又成了一個人，好在寒假一過年就會變得異常短暫，這是以前的經驗，所以她也樂得清閑一下。

新年的第一天薇薇他們的到訪讓向小楠本來懸著的一顆心也安定了很多，果然像陸熙說的那樣，是自己想太多了，所以整個假期的后半部分，向小楠實實在在的來了個冬眠，而且外面天氣很冷，她也懶得出門，一個人蝸居在家正好可以養足精神。向小楠忽然想象起那些在地底下冬眠的小動物們，它們或許也是和自己一樣在它們的一小塊領地上，擺著各種各樣漫長而又持久的可愛姿態，打鼾的啊，流口水的啊，想到這里，向小楠不禁傻笑。

一個人自娛自樂，偶爾睡醒無聊會給陸熙打個電話，說些新年的祝福什么的。也給薇薇打過幾個電話，但是每次都是沒有說上幾句話就掛了，還有一次是文叔叔接的，看來過年讓薇薇的確很忙，她還是不要打擾的好，總歸開學了還是要見到的。

日子轉眼就過去，和向小楠預想的一樣。

草長鶯飛，鳥類從漫長的睡眠中蘇醒過來，新年開學，到處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氛圍，感覺同學們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褪了一層殼，有了些許成熟的味道。向小楠今天起了個大早，繞路打車來到文昕薇家，想和她一起上學，但是一把沉重的鎖毀掉了向小楠的想法，向小楠這才想起來高三比高二早開學一個星期，沒準文昕薇已經去學校了，自己還多此一舉。向小楠來到學校飛速的報完到，就跑到文昕薇的教室去找她，卻并沒有看到文昕薇的身影，連孫浩的影子也沒看到，兩人一同消失，難道她倆真的在約會，向小楠的小腦袋瓜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經過一個寒假的沉淀，向小楠的心也安定了許多，只是如果他們倆真的在一起，薇薇應該會告訴她的。向小楠現在更多的難過是感覺失去了以前和文昕薇無話不談的時刻。

向小楠心里有點慌慌的，想想還是覺的奇怪，隨手拉住一個走出教室的學姐問。

“文昕薇這次沒有來學校報到啊。”她這樣回答向小楠。

“沒來報到，這是什么意思？”向小楠心里一驚，怎么可能。

“好像聽老師說是轉學了吧。”轉學，文昕薇轉學這么大的事情自己怎么會不知道，而且前幾天她給薇薇電話的時候也沒有聽她說起過這件事情啊，怎么會突然？

“你們是在說文昕薇嗎？”教室里又走出一名同學，圍上來問。

“是啊。”站在向小楠面前的學姐點了點頭，嘴角發出微微的嘆息。

“都快高考了還轉學，這也太奇怪了吧，不過我覺得應該是休學了，前幾天我看到她爸來學校辦休學手續了的。”

“真的嗎？什么時候？”

“就前幾天，好像是要出什么遠門，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兩名學姐站在向小楠面前像唱雙簧一樣，你一問我一答的，向小楠安靜的聽著，沒有說話，表面看上去異常平靜，內心卻翻涌著無法名狀的思緒。等兩名學姐回過神來，向小楠已經走開很遠了。

二月，空氣中開始醞釀著暖暖的味道，飄過蒲公英的耳際，呼喚著一批又一批新生的種子，給她們沖破萬難的力量，沖破縫隙，沖破土壤，當它們飄過向小楠耳際的時候，是否也能為向小楠守護住那一份萬難的力量。

向小楠一遍一遍的給文昕薇打著電話，她不能相信旁人所說的，她只相信薇薇親口給她說的事情。一遍一遍的，文昕薇沒有接。向小楠想起了孫浩，或許他知道，這時候，孫浩的話語是她最能相信的了。電話也響了很久，向小楠靜靜的等待著，這一刻的等待讓向小楠比靜立在平衡木上還要煎熬，電話在即將走向尾聲的時候有了回應。

“孫浩嗎？我向小楠。”向小楠說話的聲音顯得很急迫。

“恩，有什么事嗎？”孫浩說話的聲音很平靜，讓人聽不出半分的情緒。

“薇薇沒來上課，你知道嗎？”

“知道。”

“那你知道她沒來上課是因為什么事情嗎？”

“具體的事情我不知道，這幾天事情多，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孫浩知道文昕薇休學了，也知道文昕薇休學的原因，但是他不知道該怎么給向小楠說，所以只能說不知道，而且薇薇前段時間的排斥反應很嚴重，孫浩當時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實孫浩心里還是有點心慌的，她很怕薇薇有什么不測，好在病情基本穩定，醫生說再等一段時間做個全面檢查看最終的結果，還是等薇薇檢查結果出來以后再告訴向小楠比較好。

“我聯系不上她，你能聯系上她嗎？”對于孫浩的漫不經心，向小楠有點奇怪，薇薇出什么事情了，他對薇薇的心思應該讓他是最放不下的，他怎么會因為太忙而顧不上呢？難道自己那天看到的聽到的只是自己思緒混亂遐想出來的嗎？還是有什么已經改變了。

“我也聯系不上她，不過如果有事她會給你說的，或許是事情太忙了或者是不方便打電話吧，你先別急，等幾天再說，我這邊還有點急事，就不和你說了。”薇薇這幾天想回家住，他一會兒還要去醫院接薇薇。

“她家也沒人，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嗎？”向小楠并沒有在意到孫浩后面的話語，思緒沉入大海，茫茫無邊，沒有了方向。

“小丫頭，別想太多了，薇薇肯定還在她姑姑家沒回來，前幾天薇薇在電話里說還要等幾天才會回來，等幾天薇薇回來了會給你電話的，不會有事的，放心。”孫浩掩飾著。

“是這樣嗎？”

“是這樣，別瞎想，我這邊還有點事要忙，先掛了。”孫浩自己說出的話自己都不能夠相信，只是一味的逃避著，還沒等向小楠回答，孫浩就掛斷了電話。

“真的不會有什么事嗎？”向小楠站在原地喃喃的說，電話那邊卻傳來了嘟嘟的聲音，拒絕了她的彷徨，也拒絕了給她絲毫的溫暖與安全感，向小楠心里一酸，這個時候，還能有誰能給她一個定心丸，向小楠失去了最初的信念。

文昕薇拋棄了你……向小楠耳際傳來一波又一波海濤的沖擊聲。

向小楠一直堅信，文昕薇是不會離開自己的。

向小楠一直覺得，文昕薇是她的天使。

可是，現在的她心里卻沒有底。

向小楠眼前泛起了微微的白光，看不見自己的方向，突如其來，毫無征兆，向小楠從來都沒有假想過離開文昕薇后自己的情況。如此的突然，向小楠尋找不到緩沖的時間帶，呆呆的望著五彩斜射下的光芒，像文昕薇遞給自己的五彩糖果一樣漂亮，卻穿透向小楠的身軀，向小楠心里撕裂的傷痛開始在黑暗中蘇醒，痛苦又一次席卷。

她也要離自己遠去了嗎？

不，她不能接受。

瘋狂的，向小楠波動著文昕薇的電話，仍舊沒有回應。

“你沒事吧。”于飛報完到，準備回教室，看到向小楠一個人呆呆的站在教學樓中間的廣場上出神，便走了過去。“你說，薇薇是不是討厭我了？”突兀的，向小楠抓住于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角的悲傷一覽無余。

“出什么事了？怎么這么說”于飛很是奇怪。

“薇薇轉學了，可是她卻沒有告訴我，而且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道，她的手機也打不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她也覺得我是一個麻煩，所以她才要轉學，才會離開，對不對，對不對。”向小楠一口氣說了好多話，越說越激動，日益積累的眾多不安因素一擁而上讓向小楠很害怕。

“向小楠，向小楠。”于飛叫著向小楠，想讓她平靜一點。

“肯定是這樣，肯定是這樣。”向小楠無法冷靜，她太害怕了，她不想失去自己好不容易到來的快樂時光。

“你冷靜一點。”于飛握住向小楠的肩，大吼一聲，向小楠徹底鎮住，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空靈的看著于飛，此時的向小楠脫離了平時的冷漠，平時的剛毅，脫掉的抑或是平時包裹自己的一層殼，現出里面的真實來，竟顯的如此的脆弱而不堪一擊。

“你先冷靜的好好聽我說，先不要著急，薇薇對你的好那可是無人能比的，這一點你自己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沒給你說，可能是事情多，還沒有顧上。手機不通也是有許多原因的，一來可以是手機沒有帶在身上；二來可能是沒有電了；三來是沒有話費了，你不是也經常遇到這種情況嗎？你不要想多了，先等幾天”，于飛一字一頓的給向小楠分析說，和孫浩一樣，自己再等幾天嗎？可是她心里是真的沒有底。

“可是她休學了，是有什么事嗎？”向小楠顫巍巍的問于飛，心里有著某種不安的答案，讓向小楠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是自己不愿意聽到的。

“如果你聽到的是真的，那么她是休學又不是轉學或者是和你絕交，平時休息或者是放假周末不是也可以一起玩的嗎？怎么一下腦袋就短路了呢？”

“可是……。”

“還可是什么，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上課，真的，不會有什么事的，等等吧，”向小楠還想說些什么，可是卻被于飛打斷了。于飛把手搭在向小楠的肩上，消除她的疑惑。可是向小楠心里總有著一股不好的預感，但是現在的她除了等待，還能干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