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在下愚鈍，還請先生點化一二！”

鐘撼平語氣中不無調侃。

“不如我替兄臺看看手相吧，”那人邊說邊拉起他的手，“你可別小看咱這兩只手——人生脈絡、造物玄機、天地義理，盡在其中啊！”

還真別說，那算命先生僅憑一雙眼、一張嘴，就道出了鐘撼平的前半生，居然八/九不離十：什么少年得志啦，誤入歧途啦，得貴人相助啦…末了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兄臺這會雖說壯志難酬，但只要走對了路、跟對了人，飛黃騰達便指日可待！”

“先生說的輕巧，誰不知要走對路、跟對人，只是貴人難覓，捷徑難求啊！”鐘撼平帶著些許迷惘眺望遠方，“便是眼前這兩條路，鐘某人都不知如何取舍。”

“兄臺若信得過我，不妨走這邊。”

見對方指向右邊，鐘撼平嘿嘿一笑，“先生倒是說說，何以放著坦途不走，要去走那小徑？”

“因為康莊大道走的人多，未必能一順到底；羊腸小路人煙稀少，沒準卻別有洞天。”

“那又怎知這條路不會越走越小，越走越窄，竟至成為絕路？”

“只要自己不把路堵死，這世上是無所謂絕路的；山重水復在所難免，柳暗花明不過早晚之事。”

……

鐘撼平終究還是走了右邊，倒不是真信了那人的話，而是覺得歸期綽綽，大可以選條風景好點的道。于是，單人單騎便朝那孤單小道開去；一路山寒水瘦，老樹枯藤，倒是別樣風景。

晃悠了約莫二三十里地，前方居然停有一輛馬車，外觀雖低調，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大有來頭。車頭坐了個人，走近些才看清竟是昨日給他吃了閉門羹的老者。鐘撼平心下大惑，怎會在這個時辰這個地方遇見他？車里應該還有人吧，莫不是廉親王？難不成真應了先前術士所言，這一走，竟走出個洞天福地來？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他，拱手道，“鐘監軍，恁地巧了!”

“鐘某返回洪城，借道此處，不想竟碰上前輩。您這是——”

“喏，那兒有座土地廟，”老人抬手指了指密林深處，“是老王爺生前捐助修建的，如今雖已廢棄，可廉親王每月都會來灑掃祭奠。”

說話間，林子里出來一人，鐘撼平忙躬身行禮。

寒暄過后，他終于有機會好好打量這個讓他掛心已久的王爺。龔自忻五官不太突出，身板倒還敦實，說話也不像龔尚華那樣拐彎抹角，喜歡直來直去。父子倆乍一看沒有多少共通之處，但往后的歲月會讓鐘撼平明白，論頭腦與手腕，做兒子的并不在其父之下。眼下，他正在費心揣摩龔自忻的只言片語——對方似乎在向他示好，暗示會成為他的靠山，但同時也要他宣誓絕對效忠。盡管對這個從未親近朝堂的王爺如何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有所質疑，鐘撼平還是痛快地表明了自己的決心，說當年身受老王爺大恩，如今又得少主垂青，豈有不惟其馬首是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