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規矩！”

正當氣壞了的綠璽憋不住的時候，門外有個嚴肅莊重的聲音傳來。宮中掌事陸嬤嬤帶領了四位禮教司儀進來。

眾女只覺頭皮一麻。那聲音著實有氣勢，浸淫了多年在后宮歷練出來的威嚴，就算是皇家的公主王子，也少有能在陸嬤嬤面前能不矮三分的人。

“陸嬤嬤安。”別人不知，但是無綃三人還是認得這位陸嬤嬤的。她不過五十，卻是自小養在已故的太皇太后身邊的，是名儒陸尚之之女，與太皇太后如同親生母女一般，太后與她是手帕交。但是因為太皇太后故去，陸嬤嬤決定為她守靈一生，故不婚嫁。父母均過世后，被太后接入宮中，做全宮掌事嬤嬤。她的手里，調教出了當今的皇后，以及多位妃嬪、王妃公主，而太后又有懿旨，封陸嬤嬤為皇家司禮的慈儀太君，讓陸嬤嬤幫持后宮。所以縱使是皇上，都要尊她一尊。

她是名門之后，自是最厭惡那些不知禮法規矩的人；而作為老人，她更喜端莊自重、聰慧不驕的女子——這也是為什么她當年向太后力薦當孫家小姐為后的原因。

當然，現在這位晉如月姑娘是正正撞上了她的槍口，把她最不喜的女子種類占全了——打扮輕浮庸俗、舉止跋扈失禮、言語惡毒無風，整一個傷風敗俗樣。這下子，便有好戲看了。

無綃心下大嘆：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也。

免了她們三個人的禮，陸嬤嬤轉身對臉色難看的晉如月道：“敢問晉小姐，對老身的規矩有何指教？”

雖然字數不多，但她這話是十分嚴重的。一個“老身”便是動用了自己身為慈儀太君的身份，并不稱呼晉如月為小主而是稱她為“晉小姐”并向她指教，便是告訴晉如月：一筆寫不出兩個晉，所以她晉如月是代表晉家和晉貴妃。但她陸嬤嬤并不把晉如月身后的晉家甚至是晉貴妃放在眼里，一切都得照著規矩做。

“你！”晉如月再沒腦子，也聽得出陸嬤嬤口氣不善，但是她平素是嬌縱慣了的人，哪里受得住這個氣。卻又顧慮到這位老人家的身份并不是她可以擰的來的，所以噎出了個“你”字便再沒有下文。

“晉小姐，這宮中自有宮中的規矩。你是白身，而這三位是有等位的女官，你連她們的半禮都是受不得的。你卻口出污言，難道是把這宮里當成是市井之地？而你所站之地，是太子殿下的宮殿，你所侮辱之人，是皇后娘娘所任的風儀女官和太子殿下所任的管事女官，莫不是你想連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一并侮辱？”陸嬤嬤雖然神色淡淡，但是口氣卻隱隱透出怒意。

這下，晉如月的臉氣的更是五彩繽紛，好不好看。停了半晌，她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請陸嬤嬤恕小女無狀之罪！”

垂下眼睛，陸嬤嬤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神情，道：“請晉小姐向風儀女官和兩位管事女官道歉。”清了清嗓子，“一切，還得照著規矩。”

晉如月幾乎咬碎一口銀牙，但又無法反駁，只得轉身再次狠狠憋出一句：“請姑姑們恕小女無狀之罪！”

在場人都知道她這句道歉里的誠意有幾斤幾兩。但是把人逼太急也是不好的，所以無綃等人只是淺笑福身：“婢子不敢。”

在陸嬤嬤帶寒氣的目光的注視下，晉如月硬著頭皮，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側身避禮回禮。

流玉殿的小插曲就在這樣一個表情里結束。大概是因為有晉如月的前車之鑒，剩下的秀女都很是安分，對她們和禮教司儀也很是尊重，對陸嬤嬤更不用細說，幾乎是巴結的態度了。

而整個早晨也無非是讓秀女認識仔細獨總管陸嬤嬤，孤姑姑、李姑姑、孟姑姑和南姑姑四位司儀，她、居霞和綠璽三個管事，然后細說了一些時間安排、宮內規矩禁忌。最后綠璽還特意看著晉如月強調了一遍東霖宮的五條規矩，惹得那晉小姐美眸陰郁得可以滴水。

無綃知道自己和居霞綠璽都被她記恨上了，不過她素來明白宮里的規則，也不怕晉如月記恨——不說她讓陸嬤嬤印象那么差，選上的機會幾乎全無，就算她被選上當了太子妃或者側妃，也囂張不了多久，按照這智商，保命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