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樣的地點和同一群人做著幾年前做過的事情，該是怎樣的心情？

落汐和姑姑乘飛機回榕城，司機駕車走國道回去，這是落汐的姑姑落英專門交待的，不走高速。

葉音韻獨自乘飛機回蝶城，她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與晏峰案有關的人員全部被肅清。在車上落英已經告訴她們，派她們外出考察，必然是有人在背后保護她們。

在飛機上，葉音韻也似乎明白，到貧困的地方去，才不會被蝶城那個黑洞吸進去。此時的她應該慶幸，她回到了暴風雨后的蝶城，而落汐，正在飛向更大的黑洞中。

落汐看著舷窗外面，黑云遮擋著視線，什么也看不清。飛機上下顛簸地厲害，落汐抓著姑姑的手，她坐飛機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安全感。以往，她會握著媽媽的手，墨雪的手，此刻正握著姑姑的手。正如相依的命運，穿過羈絆的烏云。

晚上，落英把落汐帶到了自己在以前在蝶城的住房里，落汐的家早已飄飛。媽媽自盡，爸爸還在遭受牢獄之災。姑姑是最后進去落汐家里的人，把一切都收拾好后，她關上窗，拉上窗簾。對這間房來說，已經不需要陽光了。

“姑姑，為什么帶我回來？”一坐下，落汐就把忍了一路的問題倒出來。

“你該回來了，沒有為什么。”

落汐剩下的問題就沒再問，她心里知道，姑姑是愛她的，只是方式讓她不太習慣。

“姑姑，我在考察的時候發現了當地的一些問題。我已經整理成材料了。”

“拿給我看看。”

落汐從包里把文件袋拿出來，里面是厚厚一摞寫滿文字的稿紙。

“給我吧。我會處理的。”

“哦，好。”

“小汐，今天舟車勞頓，你去睡吧。”

落汐換上了自己的睡衣，因為爸媽工作繁忙，落汐小的時候經常被托給姑姑照顧，所以姑姑家里有許多落汐的衣服，落汐對姑姑是又愛又怕。因為姑姑不是個慈愛的姑姑，喜歡用嚴格的方式管束落汐。

第二天清晨，落汐醒的很早，陽光透過窗子，空氣中是熟悉的味道，說不上來，卻又有一中莫名的幸福。

她的專屬枕頭上還留著淡淡的淚痕，她想起來了，昨晚透著門縫看到姑姑把她的材料全都燒了，只余一堆灰燼。落汐流淚，卻沒有出門找姑姑理論。躺在床上，一覺到天已泛光。

姑姑已經回了省城，不知是昨晚落汐睡著后回去的，還是今天清晨回去的。落汐還沒聯系墨雪呢，自從她中途輟學回來接替去世的父親，兩人的聯系就少了。

落汐試著撥她家里的電話，落汐覺得墨雪還在睡夢中。

“我不是說合同的事再說嗎？你怎么又打過來了？”那邊的墨雪裹在輕柔的蠶絲被里，沒看號碼就開始斥責。

“是我，落汐。”

“哦，是落汐啊，我還以為是剛才的那個生意上的人呢，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在姑姑家，昨天回到榕城了。”

“那好呀，你什么時候有空？出來聊聊。”

“你忙，你看什么時間合適吧，我都行。”

“行，今晚吧，到時候我開車去接你。”

“嗯，好。”

落汐這幾天要等蝶城和榕城的人事變動手續辦完后，才能在榕城工作。在這之前，是少有的空閑。一個再次感受家鄉的好時候。

落汐坐公交車去了高中母校，她喜歡這里，懷念當初的同學，卻將那時的韓慕離漸漸遺忘，她的第一段暗戀，沒有結果的情感。

也許，那個暑假是最幸福的，那時候的露天酒吧，那時候每晚的相伴而行。那時的不經意卻牽動人心的叮囑，都已經被劃為從前，與現在無關。

不覺間她已經到了該下車的時候，車站就在校門前，校門還是那樣，沒變，只是沒有原來那么新。周圍原本都是荒草野地，現在都成了小區樓盤。落汐上學的時候，最喜歡處在喧囂之外的少有的寧靜，而現在它也在城市的包圍之中。

“哎！進門登記！”

門口慈祥的大爺已經換成了面相兇惡的保安，屋子里全是監控屏幕。

今天是周日，就連高三的學生也都回家了，校園里只有不回家的同學在享受少有的輕松的校園氛圍。

校園里的榕樹已經長的很高大了，樹冠快吧一棟教學樓遮住了。學校后山上建起了一座小天文臺。其余的沒怎么變。

漫步在校園里，芒果樹上還有未落的芒果，熟透了掛在枝上。落汐看到了秋千，她上學的時候，喜歡在沒人的時候蕩秋千，她膽小，只敢輕輕地蕩。

落汐坐上去，扶著兩旁的鐵鏈，挺著吱呀呀的聲音，仿佛回到了高中時代。只是少了那時的青澀和那時的伙伴。

走到曾經的教室門外，已經換成了高二五班，幾個學生在里面自習，兩個男生在講臺的電腦前上網。看到落汐進來，趕忙把網頁關掉。

落汐輕笑，退出教室。她已經不屬于這里，不屬于這個年齡段。不必再為高考而緊張，不必再為學習而苦惱，也不用再為情感而煩擾。可也少了許多自由，多了無奈。

恍然間，她離開這里已經四年多了，可那些屬于這里的回憶卻還很清晰。落汐不敢回憶。回想得越多，越覺得時間匆忙。

操場上，再也望不到遠處的天地交匯處，一半操場被高樓的影子遮蔽。不知道住在高樓里的人眺望到操場上的孩子們，會不會也有感嘆。

回去的路上，公交車里擠滿了人，到了申海花園站下了一多半的人。只剩下幾個人，落汐不解。

外面的高樓上，巨型條幅上寫著：“開盤巨獻，6999元/平。”這個價格在榕城來說，確實很誘人。

紅地毯直鋪到售樓部，小車把廣場變成了停車場。搭建成的大型舞臺上，申海集團的懂事長譚青陽正在講話。

譚青陽在榕城是個人物，榕城的房地產是三足鼎立的局面，墨雪家里的傾國實業，譚青陽創辦的申海集團，還有榕城政府的華榕國有控股。

落汐聽到坐在前面的一個女人看著窗外的景象，不屑地“切”了一聲。這個女人黑色長直發，衣著不俗，透著高貴的儀態。

那女人是譚青陽的前妻麥穎茉，也是富貴人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