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花雨
書名: 浮光作者名: 塵念緣萍本章字數: 1962字更新時間: 2013-01-21 17:15:03
這條路上有太多身不由己,你為什么還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沒為什么,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城南的第四監獄,落北山以服刑的樣子示人,白發漸多,剩余的黑發愈來愈少。會見室里,羅喆與落北山只隔一道玻璃,看得清彼此,可對于眾多服刑的囚徒來說,這一道玻璃是幾十個春秋也也越不過的墻。他們可以離自己的孩子那么近,聽見他們的抽泣,仿佛可以逝去愛人眼角的淚水,冰冷的觸感把他的希望打入地獄。
住在第四監獄里的都是處級以上干部,單人單間,勞動任務輕松。他們可以坐在一起看書寫字,飲茶暢談進來之前的功過是非。而普通的囚犯,二十多人擠一張大通鋪,每天看的電視節目只有新聞聯播,可還是有人因為白日繁重的勞動,極度疲乏,等不到新聞聯播的開場音樂就睡著了。或許在夢中,他們是自由之身,在家中與親朋痛飲,在市場和買菜大媽討價還價,與妻子同床共枕。再睜開眼,又是一天勞動的開始......
“師父,這電話安全嗎?”
“放心,安全的。”
“您叫我來是什么事?”
“有關石斫女兒的案子你們就不要查了。不要問為什么。”羅喆剛想問,落北山太了解他的心思,先把話說了,“對了,那個案子牽涉的男孩是落汐的同學?”
“嗯,那個男孩叫韓慕離,是落汐一直喜歡的男生。”
落北山若有所思,羅喆心里怨自己說得太多了。
“嗯,沒事了,還有,對落汐要好好雕琢,玉不琢不成器嘛。”
“好,明白了,師父您放心,我先回去了。”
落北山目送羅喆,會見室里依稀有晃動的人影,他循跡望去,下午的陽光透過高塔,那人影是高塔上巡邏的武警。
第二天,羅喆一整天都失聯,電話一直關機。落汐急于了解有關韓慕離的案情,可她沒有正當理由直接問辦案刑警,她打給曾映風,卻只得到一句:我只是個法醫,管命案,管尸體。可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事情,我就真不知道了。
落汐找羅喆一整天,幾乎把檢察院大樓的所有科室都找遍了,都是沒結果。門口的保安悄悄告訴她:羅檢的車今天就沒進來。
落汐眉梢一挑:好啊你,擅離職守,這次被我抓到把柄了。
上午,羅喆直接到了殯儀館,領取石花雨的骨灰。因為涉及刑事案件,公安局派了一名民警跟隨羅喆辦手續。
“對不起,你辦不了手續,必須死者近親屬才行。”坐柜臺的中年婦女態度傲慢。
“不好意思,孩子的直系親屬不在本市,我是孩子父親的朋友,他委托我來領取。”羅喆還是客客氣氣的,一旁穿便衣的民警已經不耐煩了。羅喆示意他把臉上的煩躁收回去。
“我也沒辦法,這是規定。”
羅喆無奈,只好出示證件,“這個孩子牽涉到一起刑事案件,我們也是辦案需要。”
“我請示一下,先等著!”婦女在電話里說了半天,羅喆和民警坐在大廳里,不時傳來死者家屬的哭喊聲,幾撥也是領取骨灰的人匆匆辦了手續,捧著骨灰盒就離開了。
羅喆告訴旁邊的民警,“你看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每天面對的都是生死離別和痛不欲生的家屬,情緒差也是正常的。我們開展工作,更需要考慮對方的心理。”
民警唯唯諾諾點頭。
“你們兩個,過來辦手續!”
羅喆填了表,在家屬一欄簽了自己的名字,遞進去。
“羅喆是你的名字嗎?”
“是。”
“不行!要簽家屬的名字,再填一張。”
里面遞出來一張新表,羅喆填的時候。柜臺里的婦女還在喋喋不休:規定是必須近親屬才能辦手續的,你不是近親屬,填你的名字以后出了什么問題我們不好交代,填家屬名字以后少麻煩。
羅喆簽了石斫的名字。
辦完了繁瑣的手續,領回石花雨的骨灰。遇上同樣的家屬,卻被告知:“中午下班了,下班了,下午2點半上班。”
“同志,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了。”羅喆打發隨行民警回去交差。
自己開車載著石花雨的骨灰到了山上的公墓。山腳下是無雪江。依山傍水,風水最好。
工作人員把骨灰安放在墓穴中。墓碑上的字刻得娟秀。
“這字刻得挺好。”
旁邊穿黑色西服的年輕小伙子回答:“這字都是機器刻的,您想要什么樣的字體都有,我們是根據逝者的名字特性選擇最適合的字體。”
“哦,是這樣。”
“還有,因為您提供的逝者的照片是幾年前的,小孩幾年變化肯定很大,我們根據您提供的照片,用技術模擬了女孩大致年齡的照片。您看一下行嗎?”
羅喆還沒仔細瞧上面的照片,湊近看了看,眉眼和鼻子都和石斫很像。他點點頭。
“骨灰已經安放好了,您還有什么要求嗎?”
“沒了。”
“那我們就先過去了。”
羅喆點點頭。睹物思人,石花雨小時候的音容在他腦海里浮現:
羅叔叔,你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呀?
喲,這次真忘了,下次帶你去游樂園好不好?
好!
......
小雨,這么長時間沒見我了,想羅叔叔沒?
想!
給我抱抱!哎喲,小雨又長大了,我都快抱不動了。
離開時,羅喆拍了一張墓碑照片,發給石斫,附上一句話:小雨我已經安頓好了,你有空回來看看,到時我領你來。
石斫回:謝謝,還是你最疼她,和小雨最親的就是你。
殯儀館的女工作人員因為得罪領導被辭退。她不敢回家,因為經常沒工作受到丈夫家暴。家里托關系才給她找了一份殯儀館的工作。還不到三個月就被辭退了。她坐在無雪江畔,看著城中燈火,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