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鄰班一個同學的畢業照中發現了她?！毙⊥睾偷亟o了我一勺蝦湯，“一個很清秀的小女生?！?

“噢?！蔽倚牡椎臒崆橐幌孪缌?，我竟然忘了當年信是讓鄰班那個女生幫我給小威的了，心中那個悔啊，“她現在哪里？”

“也在N市?！毙⊥孟駴]留意我情緒的變化，“世界上有些事就是這么巧，她竟然還認得我，而且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名人，知道你名子不是很正常嘛?！蔽矣悬c懊惱，“你就是因為她回來工作的吧？”

“哈哈，傻丫頭，你想哪兒去了，我找到她只是想告訴她我很感謝她的真誠，但是她真的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毕男⊥⒁曋?，不像在撒謊。

“你不是有病吧？”聽他繞了這么大半天，費了這么大勁，卻只是告訴人家這么句話，我覺得心底有股惡氣生出來，第一次在他面前爆了粗口，“不喜歡就不喜歡，還裝什么真誠費那么勁找到人家只為了告訴人家不喜歡她，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輕。”

“你怎么了？”見我情緒一下這么激動，小威奇怪地看向我，“我很慶幸我找到了她，真的。但可惜的是她人出國留學了，直到前段時間回國我們才得以見面?！?

“一定很激動吧？”我心里五味雜陳，“那你去找她紀念啊，找我做什么？”

“是很激動，歲月如梭，轉眼八年了?！毙⊥纸o自己添了點紅酒。

“好了，不聊這個話題了，快點吃東西，吃完了早點走，我晚上還有事。”我是真的不想聽他再繼續這個并不好聽的故事了，我討厭他和別的男生一樣拿別人的愛來炫耀。

“小茹，你真的不想繼續聽嗎？”小威突然將手放在我手上，眼睛盯著我，“八年了，你不想知道故事的結局嗎？”

“……”我的心微微顫了下將手抽了出來，“祝福你，故事的結局一定很圓滿?！?

“小茹?！毙⊥⑽业氖治兆?，“我是不是太笨了，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為……我找到了那女生，那女生告訴我信不是她寫的?！?

“那是誰寫的？”我的臉滾燙滾燙的，像在接受審判。

“小茹，謝謝你。”我能感覺到小威手心里的汗，他將我又握緊了些，“現在，還來得及對嗎？”

“謝我做什么？”我幾乎能聽到心跳，我悄悄地又把手抽了出來，“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一切都變了。”

“小茹！”小威猛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光，“是我太笨了，小茹，謝謝你，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何冰，我……”

我一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任由小威握著我的手，任由他的溫度一點點傳遞給我，眼淚不知何時溫熱了我的眼眶。

“你個笨蛋?！边^了許久，我才說出這么一句話。

夏小威坐到我身邊，用紙巾幫我擦了下眼淚：“對不起，小茹，讓你等了這么久！”

“哪有，誰稀罕等你！”我賭氣地將手邊的紅酒也一飲而盡。

“八年了，小茹，人生能有幾個八年，給我機會。”夏小威明顯有點語無倫次。

“傻瓜，豈止八年！”我在心里吶喊著，聲音卻出不來，我真的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真的沒想到命運會如此垂青于我。

“何冰一直喜歡你，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他?！毕男⊥聊艘粫?，“朋友妻不可戲，不是嗎？”

“你說什么呢？誰是朋友妻？”我佯怒地瞪了小威一眼，“既然不可戲，那你現在又算怎么回事？”

夏小威的臉在酒精的作用下紅通通的，我好像第一次敢這么認真地打量這個穿開襠褲時就玩在一起的男生，這樣一個慢慢長大起來的大男生，如此笨拙地向自己表白心意？我有點不確定此時自己的心，要接受嗎？還愛嗎？我們在一起合適嗎？難道就這樣開始和他戀愛嗎？……想到何冰原來說過新嘴會笑場的話，我的臉又微微紅了。

“小茹，我們交往吧?！毕男⊥⑽业募绨蜉p輕地摟到懷里，“可以嗎？”

“夏小威，太突然了，給我時間?！蔽逸p輕地轉過身來看著他，“太久了，或許一切都變了。”

“嗯，我等你?！毙⊥砰_我，坐回原處，“就像等你長大一樣，我會一直等下去?！?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么。一直以為夏小威只是我的一個夢，一直以來我都很羨慕孟果和紀知非，盡管與愛擦肩，卻也盡曉彼此心意，一直不敢奢望自己和小威會有這么一天，一直以為他從沒喜歡過我，一直以為……

那個晚上，我失眠了。

坐在電腦前，有些百無聊賴。何冰的頭像不知何時亮了起來。

“在嗎？”我打過去兩個字。

“在，還沒睡？”何冰反應還挺快，“有什么艷遇說來聽聽?！?

“哪像你成天艷遇不斷?！蔽倚χ負?。

“說吧，這么晚了，找我不會是為了抨擊我吧？”

“不是，我睡不著?！毕氲较男⊥f何冰喜歡過我的事，我不知怎么和何冰講夏小威的事，“你怎么還沒睡？”

“我晚上向來都這么晚睡。”何冰又輕輕地回了一句，“女孩子要早睡噢，十點到十二點是美容覺對吧？”

“你有真正喜歡的人嗎？”我一字一字地敲出這一行字。

“我不是一直在喜歡嗎？”我好像能看到何冰那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又喜歡上誰了？”

“你如果一直喜歡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并不知道，可他現在突然來告訴你他也喜歡你，你會怎么辦？”我狠了狠心，將話發了出去。

“皆大歡喜?。　焙伪]遲疑，“夏小威開竅了？”

看到夏小威三個字，我的臉又瞬間滾燙。

“傻姑娘，睡吧，相愛是最簡單的幸福，不要多想，享受你遲來的愛情吧。晚安?！焙伪鶝]再容我說什么就下線了。他頭像灰掉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好像痛了一下，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難道是因為今天夏小威說何冰也喜歡我嗎？可是這么多年了，我早已習慣了何冰無時不在的關懷，即使偶而提及愛與喜歡我也只當是玩笑，從沒認真考慮過他的感受？可為何我此刻有點小心疼？愛情是什么？難道必須要疼嗎？夏小威是我的真愛嗎？我還愛他嗎？還只是一個夢？我好像一直希望他只是一個夢不是嗎？可現在他走了出來，他從夢里走了出來告訴我他也喜歡我，可是我的幸福感好像沒那么強烈，我到底怎么了？

日子還在繼續，我小心翼翼地將那一晚翻過，我好像一下很怕去碰在心底生存了十來年的感情，在網上我也回避著夏小威。時間，我此刻確實需要時間，我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思考這個問題。何冰在那一晚后也消失了般，竟然很長一段時間沒上線，也沒像平時一樣突然就打個電＆話來閑聊幾句。我的生活好像劃上了休止符。

有幾次回家碰到夏小威的媽媽，我也感覺像做了賊般。我媽倒是突然淡定了，基本上不再過問我的婚姻大事，好像心中很有譜一般。夏小威每天在QQ上給我留言，無非是些提醒天氣啊加減衣服之類。選擇夏小威或許正是大家所期望的？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緣分就是這么個奇怪的東西吧？

“葉茹姐！”一天，我剛下課回到宿舍，李俏也站在門口。

“俏也？”我有點奇怪，“有事嗎？”

“嗯”李俏也左右看了看。

“進來吧?！蔽议_門示意她。

“你和錦至哥真不可能了嗎？”憋了半天，李俏也說，“你們好了這么多年，這樣就分開有些可惜……”

“俏也，我和他已經不可能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還有些事情要做。”我下了逐客令。

“唉，我知道我不應該摻和你們的事，但是看著錦至哥那個樣，我真是于心不忍?！鼻我膊]有馬上離開的意思，“我從來沒看到他如此消極頹廢過，每天就是喝酒，抽煙。”

“？”我奇怪地看著俏也，“怎么會這樣？”

“唉，我也不知道，從前他是個非常樂觀也非常熱愛生活的人，近來像變了個人一樣，工作上也不順?！崩钋我蚕裣铝藳Q心一樣，一字一字地說道。

“我能做什么？”我心底那柔軟的角落好像無法承載別人的不幸，更況是一個自己曾愛過的人。

“我不知去找誰幫忙，這個城市我也只能來找你了。”李俏也很真誠地看著我，“我相信你會幫他的對嗎？”

“我也不知道，我試試吧?！蔽乙膊恢约涸趺淳痛饝讼聛恚椰F在能做什么？他的消極與愛情有關嗎？他這樣的人應該不太會被所謂的愛情打倒。

“謝謝你，葉茹。”俏也眼睛里露出感激的笑容，“他前段時間辭職了，近來成天就窩在家里喝酒。”

“我們先過去看下再說?！闭f罷，我和俏也一起下樓。

一進熟悉的小屋，一股酒氣撲面而來。我皺了皺了眉。俏先慌不迭地將沙發上雜亂的衣物收起來。

“是俏也回來了嗎？去樓下給我買瓶酒?！睆堝\至聽到動靜，從里屋喊道。

“大白天喝什么酒。”我走到臥室門口。

“??？小茹，怎么會是你？”錦至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胡子邋溻的，眼睛里有明顯的血絲，“俏也，俏也在嗎？”

“錦至哥！”俏也快步走過來。

“快給葉茹去倒杯水?！卞\至有點手足無措，“來怎么也不說一聲？”

“別忙了，我一會兒就走?！蔽矣醚凵裰浦沽饲我?。

“葉茹，別走。”說話間，錦至已穿戴整齊走了出來，看他的樣子，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他曾經是那個風流灑脫的老師，那個吸引了無數女生的魅力老師。

“俏也，去樓下買點水果?！卞\至將茶幾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丟進垃圾桶，“把這些丟掉。”

俏也聽話地出去了。

“葉茹，快坐?！卞\至陪著小心，帶了點怯怯地望著我，“太亂了。”

“大白天怎么在家睡覺？”我走到窗邊去把窗子打開。

“唔，我來我來，你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卞\至說罷把窗簾用繩子綁了起來，屋子頓時亮堂了起來。

“最近還好嗎？”沉默了一會兒，我問道。

“嗯?！卞\至顯然也在努力想找話題，“就那樣吧，你還好吧？”

“噢，好就好?！蔽乙粫r間也覺得教訓的口吻不妥，又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便覺得有些尷尬。

“其實也沒什么，最近有些不順，過些日子會好吧。”錦至給我和他自己各倒了杯水說，“看你氣色不錯?！?

“我還好。”我端起水杯，水是涼的，“有合適的工作去找一個吧，你有能力、有業務，這樣子可惜了?！蔽艺f的是實話，張錦至的業務水平確實不錯，而且做事也很認真，事業上的失敗也純屬交友不善，他那個合作伙伴出事后就一直沒露面，據說罰款什么的全是張錦至自己付的。

“小茹，謝謝你?！睆堝\至的眼神里竟然充滿了感激，“謝謝你還這么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你的業務沒幾個人能比得上?！蔽议L舒了一口氣，“振作起來，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不是嗎？”想起當年他鼓勵我，我一下又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至少現在身邊這個人需要我不是嗎？

“我不會倒下去的?！卞\至看著我的眼睛，過了很大一會兒又說，“別聽俏也那丫頭亂說，我只是休整一段時間，沒她說得那么嚴重?！?

“她什么也沒和我說，我只是路過看到她順道上來看下你?！蔽易约阂灿X得自己的謊話太拙劣。幸好錦至只顧低頭思考問題并沒在意我的假話。

“小茹，她還活著，我不應該騙你，她這兩年病得越來越厲害了，那次來N市看病的也不是她媽，而是她?！睆堝\至不知怎么扯到了那個話題上，“對她，我不能放任不管，不管怎么說她都曾是我的妻子?！?

我看了眼錦至，沒有接話。此時，那個人對我好像已形不成傷害，卻還是給我的心靈帶來了沖擊。

“唉，我不是個好人，我總是會傷害到愛我的人，我也恨我自己?！卞\至用手揪著頭發，“她的癲癇越來越嚴重，我原本以為我可以坐視不管，可是我做不到?？晌椰F在發現我什么都處理不好，好像全亂套了……”

“沒事，事情不要急，一件件慢慢來?！蔽议L舒了口氣，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一下變得如此冷靜，“沒有任何人會怪你，只要你盡心去做，對得起良心就夠了?！?

事業的不順，家庭的負累，種種，足以拖垮一個男人的精神？我并不太能理解，我一直以為男人是可以打硬仗的，能頂天立地的。如果張錦至沒有和我談過戀愛，不離開學校，繼續他的教學生涯，日子或許不像今天一般？想到此我心里也有些欠疚，或許是因為心軟吧，我不想看到他這種狀態，即使分手了，我也希望他能活得好一點。但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鼓勵，其他也實在不知還能做什么。

“振作起來，沒有什么檻是跨不過去的。”我慢慢地說，“先去理個發洗個澡，從最簡單的事情上做起?！?

錦至沒再說什么，俏也拎了些水果回來，我起身告辭。生活需要自己去理順，外人實在起不了多大作用。張錦至也一樣，他也許只是需要時間去梳理，他原本就不是一個這么輕易就倒下的人，只要他努力，命運自會還他一個公道。

俏也送我下樓。也沒有再多說什么?；蛟S她請我過來也只是滿足自己內心的一個愿望，也或許是病急亂投醫，至于究竟要怎么辦，她內心估計早就有數。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善良專情又大度的女孩，錦至選擇她，或許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