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果生日過后，便進入了雨季。

很多時候，我喜歡下雨，喜歡在雨中行走的感覺。

李俏也進入了最后的高考沖刺階段，張錦至很少在校園里住，下了課人就不見了。誰先愛誰就輸了。這種近乎朝夕相處的孤獨比暗戀還磨人。

我盼著上他的課，又有點怕上他的課，心很矛盾。我不知我們這樣算一種什么關系，也不了解錦至心中是怎么想的。面對面我又開不了口，不知怎么來表達心中的委屈。

日子就這樣過著。

“葉子，你覺得張錦至人怎么樣？”突然有一天，孟果問。

“還行吧，沒什么特別。”我不知如何回答。

“啊，我覺得他很特別，人長得好，又很有才。”孟果自語，“而且還很成熟……”

“……”看孟果無比陶醉的描述，我有點意外，“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很特別，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想天天看到他……”孟果微微嘆了口氣，“這種感覺和對紀知非不一樣，紀知非像是少年時的一個夢，被我無形中給理想化了。而錦至不同，他真實，他的微笑，他的才華，他的謙遜，甚至他的懊惱都是那么真實……”

……

我真的給震憾了，突然心就覺得很痛，我不知如何對孟果說我此時的感受，因為孟果并不知道我和錦至的感情，我有點懊惱沒把這層關系告訴孟果……

孟果并沒覺察我心內的波瀾，繼續憧憬著她心中的美好。

我想哭，很想。一邊是閨中好友，一邊是戀人，我該如何是好？

“葉子，我不能像錯過知非一樣再錯過他，我一定要告訴他！”孟果像一名堅定的戰士，勢必要為攻陷堡壘而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種平素只在電影、電視中才有的情節會活生生地展現在生活中，而且那么殘忍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男未婚，女未嫁，孟果自然有喜歡張錦至的權利。而我呢？我又算什么？我應該讓給她嗎？可愛情又不是商品，也不是說讓就能讓得掉的，想到此我的心痛痛的。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感情，突然就如一團麻，剪不斷，理還亂。

“葉子，說話呀，我該怎么辦啊？”孟果急切地說，“我要怎么讓他知道我的感情啊？”

“小軍知道嗎？”話一出口，我就覺得自己無比愚蠢。

“小軍？這與他有什么關系？我們只是哥們！”孟果咧嘴道，“本來我們就說好的只做普通朋友，不涉及愛情。”

“那你那個柯南呢？”我突然想起來那個一直在暗中關心她的人。

“那個呀，更扯不到一起，他早就選擇了他老師的女兒，現在還不知在哪浪漫呢”孟果簡單地辯道，“有舍必有得，或許這也是命運吧。”

……

我不知如何面對這番變故，甚至不知要不要告訴錦至孟果的心意，我只是沉默著。此刻唯有沉默能讓我暫時透一口氣。我不想和人搶什么，可感情的事不是說放就能放的，而不放我又得到了嗎？想到自己如此被動的戀情，我非常傷感。

一天，下著大雨。

張錦至下課后，孟果拉著我追到了走廊：“張老師！”

“唔，孟果，有事嗎？”錦至回身問。

“我想推薦你看本書……”孟果有點難為情地遞上手中那本蕭乾的《夢之谷》。我想書里定夾著紙條或書信什么的，如此老套的表白方式。

“哦？”錦至看了我一眼，“怎么想著推薦我書看啊，我最近很忙，沒時間看，要不你們先收著，回頭我想看了和你們借。”

“先放你那兒吧！”孟果說罷塞到錦至手里，就急火火地跑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傻站著。

“這瘋丫頭！”錦至邊把書撂在課本上，邊嘟噥，“小茹，你們在搞什么花樣？”

“……”我沒有答話。

“怎么了？”見我不說話，張錦至追問，“我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等忙完這一段……”

“沒事我先回去上課了。”我沒提孟果的事，我甚至不敢想像錦至看了孟果的表白會是什么反應。

“好的，這兩天晚上我都住在學校，你有事打我電話。”錦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點點頭，看到他熟悉的注視，我的心一下踏實下來，感覺很溫暖。或許一切的變故都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他原本是在意我、愛我的，只是因為最近太忙了，我愿意找所有的理由解釋他的冷淡。

“大一疼，大二嬌，大三著急，大四沒人要。”這是大學校園流行甚廣的橋段，而周可盈并未等到大三，便著急起來。孟果生日后第一時間對許小軍展開了猛烈的攻勢。先是找孟果下了戰書，對這個長相可愛的小老鄉，孟果非常佩服——實在是敢愛敢恨的典范。她沒有戲謔可盈單純卻真摯的感情，而是鼓勵她加油。而周可盈也沒想到孟果會如此大方地放手，這位老鄉學姐在她心中形象一下變得非常高大。

誰先愛，誰就先輸了。

不管孟果接不受，小軍的愛都在那里，不離不棄。或許也同樣是因為寂寞，孟果主動退出后，小軍并沒排斥可盈圍繞在身邊，不管愛與不愛，有個伴兒總是好的。

因為下雨，小軍很久沒在女生樓前彈吉它，也很少見他騎著自行車載著孟果在校園溜達。我幾次和孟果碰到周可盈小燕子一樣跟在許小軍后面，大家相視一笑，有說不出的默契。現在想來還有種純真的唯美。

錦至和平素一樣上完課就走，來去匆匆。囿于少女的矜持，我始終也沒勇氣主動打他的電話，心中七上八下，又有思念又有無奈，又愛又怨……那份煎熬幾乎讓人窒息。而表面上我卻又裝得非常平靜，只淡淡地上課下課吃飯睡覺……一切都裝作與自己不相干。

孟果幾次想問問錦至看過《夢之谷》沒有，卻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果兒，你說錦至會不會看《夢之谷》？”

“可能看吧……”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我自己已深陷泥潭不能自持，又如何在意別人的情緒。

“唉，可能沒看吧，不然怎么一點兒反應也沒呢？真是塊木頭……”孟果有點懊惱。

“你喜歡木頭那不是自討苦吃啊？”我倒是希望孟果知難而退。

“就算木頭，也是我心中的雞翅木，我要定了！”孟果的眼神中充滿了幻想和期待。

“最近小軍和可盈好像走得很近？”我岔開話題，“你和小軍多好的一對啊，小軍對你又那么好！放棄他你不覺得可惜？”

“嗯，小軍人是不錯，可和他在一起，我沒有感覺。”孟果很平靜。

“你要什么感覺？這種想抓抓不住的感覺？還是無奈心痛的感覺？”我說的是實話。

“唉，我也不知道，或許越愛越痛吧？”孟果有些迷茫。

“少愛一點，喜歡會多一點……”我像對孟果又像對自己說，“和一個愛自己多一點的人在一起會輕松許多，不然太辛苦……”

孟果“唔”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窗外，雨一直下個不停。心事也如雨水般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