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室，孟果不在，

我幫孟果把床鋪好，把熱水袋塞她被子下面。

我好像一時無暇關心孟果去了哪里，默默地洗刷好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繼續回味剛才的一切。

外面雪還在飄著，門外偶爾有匆匆的腳步聲，也能聽到竊竊私語聲……校園生活一下變得很美好。迷迷糊糊中感覺孟果回來了，我睜眼和她打了聲招呼。她手里拎著兩雙粽色的高跟鞋。

“去老鄉那里借了兩雙鞋。”孟果指著手中的鞋子，低聲說。

“借鞋子干嘛？你又不是沒鞋。”我瞇著眼睛問。

“跳舞，幫三樓那兩個小丫頭借的。”孟果幾乎用口型告訴我，臉上綻出極為燦爛的笑容，孟果是個樂觀的人，一點點小事都能讓她開心半天。

“小軍給你拿來的熱水袋我放你被窩了，不熱的話你自己換點水。”我指了指上鋪說。

“謝謝。”孟果邊說邊端著臉盆去洗刷，“特殊狀態下的細心什么也代表不了，不來電就是不來電……”。

回來后，果兒直接鉆進了我的被窩，我的睡意一下也不知飛去了哪里，我身子往里挪了挪，讓孟果舒服點。

“小軍在教學樓前等了你很久。”我輕輕地說，“你沒去排練啊？”

“沒，人不齊。”孟果低聲說，“晚會上的‘等你來’我不打算上了，讓新生跳好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你練了這么久，怎么一下不想跳了？”

“嗯，也沒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跳了。”孟果說得很認真。

“你可是領舞啊。”我有點替她惋惜。

“沒關系，我都交待好了，小玉跳得也很好，讓她領舞好了……”孟果很果斷。

“小玉？好像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小玉的男朋友了？”我好像一下想到――最近最常見的浪漫風景是小軍的吉它傳情、單車戀曲，那對金童玉女好像很久沒從窗前掠過了。

“鴻聽說給交流到美國去了，你成天和小玉一起，沒聽她說起？”孟果輕描淡寫地說。

“啊？鴻不是說考的本校研究生嗎？”我心里“格登”一下，

……

接下來的一個周迎新晚會“呼啦啦”地就來了，先是各個班級拉花掛彩的小聯歡，接著又是系里的，然后是學校的。整個校園都彌漫在節日的氣氛中。

那天晚上后，張錦至還是如平常般上下課，偶爾在上課時和我對一下眼神，也繼而投到了別處。我心里有點難受，感覺很受煎熬，和這么多年的暗戀不同，這種是看到了光明又給摁回到黑暗，我說不明白這種感覺，甚至也不明白怎么就一下在心中裝滿了這么一個人，而且是年長許多的老師。從沒設想過自己會師生戀，甚至一度還有點鄙視和學生談戀愛的老師——完全是仗勢啊。或許張錦至對我壓根兒就沒有男女私情，一切都只是我的錯覺，再說了，我頂多有那么點兒清秀，在美女如云的校園中，他又怎么會看上我這么個丑小鴨呢？可是我丑嗎？我如果真丑的話那也不怪夏小威一直不為所動了。可是喜歡一個人只看他的外在嗎？張錦至會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嗎？他應該不會，他深沉大度有思想，他肯定是因為我的思想才喜歡上了我，可是我有思想嗎？我有沒有思想張錦至又怎么知道？我和他才有多少交集啊？既然沒有多少交集，我怎么又會拋下暗戀了這么多年的小威去惦記他呢？心事如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

孟果在晚會上果然沒跳舞。

小玉跳得也很棒，很多同學為她們喝彩。看著小玉彩妝后無比青春炫目的樣子，很難想像她背后會有陰影——男朋友的出國算不算陰影？據我所知一方出國的情侶最后結局多是悲劇，希望小玉是個例。

那天晚會，柯南也來了。確切地說是我邀請他來的，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邀請他，我對他并沒有太深的印象，更談不上多少好感，可孟果目前這種狀態，我覺得可以叫柯南來一起過個節。

……

晚會開始前柯南如約前來，我悄悄地將他帶進禮堂后面側門的位置，視野不錯，也輕易不會被孟果發現。我是怕會影響到孟果表演，想等孟果演出完了再告訴她。

孟果那天晚上沒有梳馬尾辮，長發散著，穿著一條牛仔長裙，上著一件水藍色的小毛衣……有點三毛的味道。

她抱著吉它上臺的時候，我們班的同學就在臺下使勁鼓掌。我看到許小軍在不遠處坐著，看上去也挺激動。果兒試了下琴弦，然后就熟練地彈唱起來，這丫頭在音樂方面確實有天賦，才這么點兒時間，吉它彈得已有點出神入化了。

“我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地愛你

你是否為我的付出表示在意

我用這樣的執著優柔地對你

你是否為我的期待滿懷歉意

……

哪怕你我感情的歸依

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哪怕你我感覺的距離

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哪怕你我投射的眼睛

一個有心一個無意

哪怕你我最后的背影

一個安靜一個哭泣

我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地愛你

你是否為我的付出表示在意

我用這樣的執著優柔地對你

……”

一曲終罷，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或許是因為這首歌貼合了很多學子的心意——校園中的戀情大多以夭折結束，畢業就是勞燕紛飛。

柯南遠遠地坐著，聽著孟果滿含熱淚的演唱，眼睛有點濕熱。看我看向他那邊，沖我拱了拱手。我悄悄拉住剛剛演唱完下臺的孟果，手朝柯南的方向指了指，孟果顯然沒想到柯南會來，愣了愣，隨即小聲問我：“柯南怎么來了？”我笑笑沒答。看孟果的樣子，并不反對柯南此刻出現。

晚會還沒結束，孟果就隨柯南走出了禮堂。

兩人沒有說話，孟果默默地跟著柯南，柯南輕輕地牽住了孟果纖細的小手，就像哥哥牽妹妹一樣。

孟果沒有反抗，手很冰，這是柯南第一次牽孟果的手，孟果不知為何沒有說不，或許是因為還沉浸在歌詞的凄美中吧。

他們就這樣牽著手慢慢地走著，操場上人很少，禮堂的掌聲此起彼伏。柯南輕輕地攬過孟果，他不知怎么對孟果述說自己的心意，他也不知如何去對孟果……剛才孟果的演唱那么動情、動心，讓他心生憐惜。

孟果在他出其不意地擁抱下，身子顫了顫。淚水很奇怪地滴到了柯南手上。柯南心緊了緊，隨即松開了手。孟果并沒覺得意外，她靜靜地靠在操場的單杠上：這算什么？談戀愛嗎？

寒冷的夜晚，繁星滿天。

初始的牽手并沒有喜悅。

“……”孟果不想說話，突然間就什么都不想說。比起柯南來，許小軍是大膽的，坦蕩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孟果并不排斥和許小軍在一起，小軍愛她、寵她、呵護她，而且小軍知道她想要什么……柯南又算什么呢？孟果想到柯南的事，心里又有說不出的難受，可一切好像都是傳言，無憑無據，柯南也從未自己說過。

……

“果兒！”柯南再一次把孟果抱在懷里，“天太冷，這樣能暖和點。”

汲取著柯南的體溫，孟果稍稍放松了下心結，自己一直期待他能給自己個說法不是嗎？可這樣不明不白的又算什么說法呢？

“你今晚怎么有空？”想到柯南專程來看自己演出，孟果心里多了點溫暖，但她不希望和人分享這份溫暖，她一想到這個心就刺痛，。

“晚上不上班，怎么會沒空？”柯南玩笑道，“果兒，你還小，給我點兒時間……”

“……”孟果抬起頭看了看柯南，沒說什么。內心她好像還很在意眼前這個大男生，當他信中說知道她有了自己的校園愛情后心揪得很痛時，她很心疼，她在感情的野馬迅速地瘋跑后迅速來了個急剎，雖然小軍難過她也不舒服，但更多是歉疚，沒有心痛……

“你那個她是怎么回事？”提到還不知是有形還是無形的她，孟果心里不太舒服，但還是問了出來。

“什么她？誰告訴你的？”柯南有點著急。

“不說算了。”孟果掙脫柯南的懷抱，“你有權利保持沉默，你的私事又憑什么告訴我？”

“果兒！”柯南有點恨自己嘴拙，“我們不要這樣好不好？”

“不要哪樣？你說來就來，說消失就消失，說喜歡就喜歡，說丟就丟，能讓我怎么樣？”孟果的淚有點肆無忌憚。

“果兒，給我時間，我會給你解釋……”柯南有些手足無措，可是又真的不知道怎么對孟果說，他怕說不合適會傷她更深，他不敢奢望眼前這個可愛到不敢輕易觸碰的女孩對自己會動真心。

那天晚上雖說沒有不歡而散，孟果卻感覺心情很復雜。

我內心也挺復雜，那天晚會結束后，我和何冰一起回的，何冰好像知道柯南來過了，但他沒有問，一路上也不說什么話。我有點后悔幫孟果把柯南給叫了來，青春的故事里，總有些是說也說清理也理不順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