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很忙？”張錦至邊坐邊看向我。

“……”看張錦至直接朝向我，我一時語塞，卻又不想撒謊，只得沉默應對。

“昨晚葉茹去和初戀約會了。”孟果好像并沒聽出張錦至話的指向，“激動得喝了不少酒，今天睡了一天。”

“喝酒？”張錦至略一遲疑。

我臉一陣發熱。平時我是極少喝酒，“我們同學……一起喝著玩。”

“張老師你干嘛這么嚴肅？”孟果替我解圍，“葉茹可是乖乖女，好學生。”

“沒事，我只是問問。”張錦至笑笑，“昨晚我原本想約你們去K歌的，可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K歌？”孟果瞪大了眼睛，平日只周末在“響叮當”自己彈唱過過癮，還從沒去過卡拉OK，“你怎么不早說，下周吧。”

“果兒，下周就圣誕節了，系里、學校都有迎新晚會。”我示意孟果。

“快考試了，學習也要抓點緊。”張錦至也犯職業病，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真沒趣，關鍵時候說些。”孟果佯裝生氣。

我看了張錦至一眼，他也正看向我，我見狀趕緊低下頭撥弄著桌上的筷子，“是要復習了，沒幾天就要考試了。”

“你倆這是怎么了？還一唱一和起來了。”孟果好像看出了端倪，又好像和平常并無二般，可能是我自己心虛吧。

“你個鬼靈精，有什么事能瞞得住你？”張錦至誠懇地說，“我N市沒什么朋友，雖然長了你們幾歲，但感覺挺投緣，周末無聊找你們玩玩。”

“玩玩，說得這么輕松，你可是我們的老師哎！”孟果打趣，“真來場師生戀，你還讓不讓我們畢業了？”

“一直當我的學生不也挺好嘛？”見我一直不響，張錦至的目光又投向了我。

“是。”我像個不敢大氣出聲的小媳婦。

“對了，孟果，你晚會上有什么節目啊，到時我去給你喝彩？”張錦至目光落在果兒身上。

“領舞，等你來。”孟果笑，“是舞蹈的名字叫‘等你來’，不是真的等你來噢。”

……

菜上來了，孟果因為晚上還要去排練，匆匆吃了幾口就離開了。

小餐廳平時吃飯的人就不多，今天下著雪，下山吃飯的同學不多，小餐廳人就更少了。

我們迅速吃完，走出了餐廳。

冬天的夜晚本就來得早，加上這飄飄灑灑的雪花，六點半不到，夜幕就把校園籠罩了。

“一起走走吧？”張錦至的聲音非常溫和。

“嗯。”我聲音很低，即使沒他，我也喜歡在雪中漫步，雪總能烘托出一份寧靜來平息俗世的紛擾。

“昨天是我的生日，我原本是想一起過個生日。”不知過了多久，張錦至淡淡地說。

“你昨天生日？”我愣了愣。

“是。”他的聲音還是那么有磁性。

“你想讓我陪你過生日？”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會讓我陪著過這么重要的日子。

“小茹。”

“嗯。”我的臉燙燙的。他竟然這么喚我小名。

“不愿意嗎？”錦至收起傘站到我面前。

“你沒說，我還以為……”我有點語無倫次。

“以為什么？”他語氣有那么點強硬，和平時的溫和比更讓人臉紅心跳。

“以為我不是真心的是嗎？”他有點咄咄逼人。

“我以為你約孟果……”我聲音極低，我說的是真的，我都不敢奢望他會多看我一眼，又怎么想到會獲此殊榮呢？

“我是約你一起過生日，你愿意嗎？”

“愿意吧……”我聲音低得自己都幾乎聽不見。這一切來得太突然，這氣場讓我有種要窒息的感覺。我沒有過什么感情經歷，除了遠遠地看，暗暗地戀，更進一步的都沒有過，我不知這算什么，是愛的表白嗎？還是“隨口哼哼打發寂寞的歌”？

……

“瞧把你緊張的，誰還把你吃了不成？”張錦至恢復了平時的溫和，“你總這樣一副淡然世外的感覺……”

“……”

“知道嗎？你身上有種寧靜的媚態，很讓人憐惜。”見我沒響，他繼續道。

“算褒義詞嗎？”

“傻丫頭，還咬文嚼字起來了，就是可愛，明白嗎？”他刮了下我的鼻子。

……

一時間我們都突然地沉默，我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或許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已。我不敢側臉看他，他離我很近，手隱約都能彼此碰到，卻始終沒有握在一起……

我的心“撲撲”地跳著。

燈光下，雪下得更大了。

他目送我回宿舍，我默默地踩在雪上，感覺背后滿是溫暖。

“許小軍？！”就在我和孟果曾坐過不知多少次的臺階上，我看到許小軍一個人站在那里。

“葉茹，怎么一個人？”他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沒和孟果一起啊？”許小軍朝后看了眼。

“她去排練了。”我淡淡地說。

“排練？”小軍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禮拜天活動室都沒開門，排練什么？而且我看她們一起跳舞的幾個小丫頭在操場那玩雪呢。”

“哦？”這下輪到我奇怪了，“或者正躲在哪個地方練吉它也不一定。”

許小軍笑笑：“她的那個破吉它還在我那呢，這個鬼丫頭，不知躲在哪個角落睡大覺呢，你也早點回吧。”我正待舉步，他又喊，“葉茹，把這個熱水袋給果兒，她怕冷。”

“好。”接過小熱水袋，我笑笑。

這真的是個細心的好男人，何冰也體貼，卻習慣在吊爾郎當的掩飾下完成關心，相較下，許小軍的細心更具殺傷力。可如此有殺傷力的愛護也沒能俘獲孟果，孟果到底想要什么樣的呢？走出去很遠，回頭還看到許小軍站在臺階上，身影看上去很是孤單落寞。而我心內的溫暖在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漸漸彌漫，那份羞澀與喜悅，和漫天飛舞的雪花融合在一起，美極了！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天地一片蒼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為伊人飄香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

……

走廊上有人唱‘一剪梅’，我在心中一遍遍地回味著剛才張錦至的氣息，我從來沒敢奢望愛情會真的到來，如果這算愛情的話，這應該算愛情吧？這種心跳，這種緊張，這種小甜蜜，這一切都是我不曾經歷，卻無數次幻想過的，希望一切能靜止，希望能從此開始一段浪漫的愛情。可是一切又那么不真實，除了回憶這片刻的心動，沒有什么太多的細節供我品味，一共沒幾分鐘，那一度讓我生厭的漫漫長坡一下變得太近，近得我還來不及回味就到了終點。

可是，如果我的愛情就這樣來臨，那夏小威怎么辦？難道我不再愛他了嗎？如果有一天他也恍然大悟自己愛的人是我怎么辦呢？我在此刻想到了夏小威，我甚至在對比夏小威和張錦至的不同，張錦至比夏小威成熟，雖說外形上沒有夏小威陽光，但張錦至深沉有活力，某些地方更有吸引力，關鍵一點是張錦至可能從今晚開始就不單單是我的老師，或許從今晚開始我和張錦至的關系就發生了質的飛躍，想到此，我臉又燙燙的。

小威，再見了，我曾經深愛的小威，在我的愛情到來之前，我必須要和你說再見了，原諒我，我必須要對愛我和我愛的人忠誠，我不能再在心底藏著你了。在我默默地念叨這些的時候，我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