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洛對鈴鐺那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很是無語，不就是剪個頭發么，又不是她剪發，至于難過成這樣么？眼看著鈴鐺就要哭出聲來，紫洛頓時覺得頭痛起來。

“不許哭，不許說話！既然看到了，就幫我把另半邊也剪了。”

紫洛不由分說，強勢地將剪刀塞到鈴鐺手中，自己轉頭對著鏡子催促道：“快點！”

鈴鐺一手拿著剪刀，難過地道：“小姐，這頭發是不能剪的，尤其您還和少爺訂了親，就更不能剪了。會出大事的！”

“能出什么大事？你剪不剪？不剪我可自己剪了。我告訴你，我可還小，手夠不到后面的，到時候若是一個不小心，剪到自己，剪出個血口子什么的可就怨不得我了——”

紫洛邊說，邊作勢要從鈴鐺手里接過剪刀自己動手。鈴鐺連忙將拿剪刀的手往身后一背，央求道：“小姐，不咱們不剪了，行不行？”

“鈴鐺——”紫洛眼神冷厲地看著鈴鐺，語音拉長，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壓擴散開來。

鈴鐺看著眼前這個還沒自己高的小姐，那冷厲眼神有如實質一般，直逼得自己不敢與她對視，可即使是避開與她對視的目光，心里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那份威壓，即使是沈康也從不曾有過，帶著嗜血的味道，讓人心生懼怕，不寒而栗。

與剪發的后果比起來，鈴鐺更懼怕此時的紫洛。

不過片刻，鈴鐺便抗不住紫洛的氣勢，順從地將剪刀舉起，小心翼翼地將另半邊頭發也剪掉，還將之前紫洛剪得不齊整的地方也一并修剪齊整。

紫洛滿意地看著鏡子中變短不少的頭發，稀稀拉拉地貼著小腦袋，雖然還是不好看，可感覺卻爽利了許多。回頭見鈴鐺正細心地將掉到地上的頭發一點點撿起來，眼淚還“吧嗒、吧嗒”地掉個不停，心中便也跟著莫名地堵了起來。

“拿掃帚掃了倒掉就行了，還撿它作什么？”

“小姐，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這些可都是父母所賜之物，怎么能隨便掃來倒掉？小姐放心，鈴鐺會找個匣子將這些頭發放在里來，替小心收著的。”鈴鐺滿是心痛地道，也不抬頭，固執地一邊撿著一邊抹眼淚。

不知為什么，看著此時的鈴鐺，紫洛覺得她該說點什么，張了張嘴，終于出聲道：“別難過了，頭發還會再長長的。再說，我的頭發不好，得多剪幾次才會像你們一樣，變得又黑又漂亮。你也不想我一直頂著這樣一頭難看的頭發被別人嘲笑吧？”

鈴鐺聞言抬起頭，不甚相信地望著紫洛道：“小姐說得是真的？沒騙鈴鐺？”

“我沒事騙你做什么？”

鈴鐺盯著紫洛看了一會兒，見紫洛神色自若，這才相信她并沒有騙自己。她還是小心將地上的頭發一根不落地撿起來，用一塊干凈的手絹包好，小心收入妝盒，回頭看著紫洛一頭短發，犯難道：

“小姐，你這個樣子，要是被老爺、夫人和少爺看到怎么辦？他們怕是會很生氣的。”

“看到就看到唄，剪都剪了，難道還能再接回去？要是他們問起，你就說是我趁你不在的時候自己剪得就成了。”

紫洛也不想因為此事連累鈴鐺受罰，雖然沈康和曾氏可能不會太過為難自己，卻未必不會懲罰鈴鐺。

此刻呆在屋里左右無事，紫洛便想著去沈彧的書房看書。

“鈴鐺，走，去少爺書房。”

紫洛率先向外走，鈴鐺忙從衣柜中找出一頂帽子追上紫洛，給她戴在頭上，還生怕不穩似地使勁往下拉了幾下。

紫洛很是無語地翻個白眼，雖說現在已經是十月，可此時戴帽子還早了點吧，再說這么明顯的欲蓋彌彰，能瞞得過誰得眼睛？

可鈴鐺卻完全不這么想。雖然現在便戴帽子是早了一點，可小姐還是小孩子呀，小孩子身子弱，早一點戴也無可厚非不是？再左右看看紫洛的腦袋，被帽子這樣一遮掩，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便更加放心起來，不由暗暗佩服起自己的機靈來，心中暗道：在頭發長出來之前，這帽子決不能摘！

紫洛哪里知道鈴鐺的這些個想法，戴就戴吧，看在之前她為自己掉了那么多眼淚，還仔細將自己的頭發收起來的份上，就不跟她計較了。

紫洛領頭出去。鈴鐺則緊張兮兮地跟以她身后，不時東張西望一下，生怕遇見什么人。不過還好，曾氏此時正在屋中與管家說事，其他下人也都各自在忙自己手里的活，看到紫洛戴了帽子出來，也只當是小孩子圖好玩，并沒有上心，更沒有多說什么。

紫洛輕車熟路地來到沈彧的書房，找了一本《史志》慢慢翻看，沒過多久便停了下來，她時不時會遇到些不認識的字，這可怎么辦呢？自己知道的古文就那幾本，沈彧這里的書這么多，難道自己就這樣一半靠認一半靠猜地讀下去？不行，還是得找人教教自己才行。找誰呢？紫洛一時犯起難來，將目光從書本上移開，一抬頭，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面前的書案上。看到書案上的紙和筆，心中靈光一閃。有了！將這些不認識的字記下來，問沈彧不就成了！這樣一想，覺得自己還是蠻聰明的，這么快就想到辦法了，回頭沖一旁的鈴鐺道：“鈴鐺，研墨。”

鈴鐺忙走到書案旁，往硯臺里倒水，邊磨墨邊好奇道：“小姐要學寫字？”

“嗯”。紫洛不置可否地點頭，算是吧。她坐了一會兒，伸手拿過放在一旁的毛筆又發現了新問題：這東西怎么用？她將筆拿在手中，換了幾個姿勢都覺得不像，便也不管了，照著前世捉鋼筆的姿勢蘸了墨，看了一眼書上那個不認識的字，正準備寫，一旁的鈴鐺見狀，忙放下手中的正磨著的墨，糾正道：“小姐，筆不是你那樣拿的。要這樣——”

一邊說一邊從紫洛手中接過毛筆做了個示范。

紫洛見了，果然有模有樣的，不由驚奇道：“你讀過書？”

鈴鐺點點頭。“以前跟父親學過兩年。”

“那這個字你認識不？”紫洛聞言，立時高興起來，身邊就有一個現成的老師，自己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鈴鐺湊過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不認識。我以前只讀過《女戒》和《論語》，還有《小雅》。”

紫洛聞言不免有些失望。“那算了，回頭我問沈彧也一樣。”她學著鈴鐺捉筆的姿勢握起毛筆，一筆一劃地寫起來，可沒寫兩下，便不由皺眉。真難看！這還是字么？誰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