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古堡，只剩下江媛麗和韓子達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看了一個世紀，漫長。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江媛麗看了手機上的顯示屏“爸爸”，她若有所思，在鈴聲響第三遍時，才接通。入耳的第一句話是：“麗麗，天宇明天結婚了。”后面江蒙熙說的話，就像是無線電波，無法接收，一句都沒聽進。江媛麗剛喝完紅酒，臉上泛著紅暈，這個消息就如同白色漆刷，將她的臉一下子刷得白如紙，沒有一點墨跡。

“喂？麗麗，你有沒有聽見爸爸說的話，你回句話。”江蒙熙急的滿頭大汗，當晚就收到邀請函，他想到底要不要通知遠在法國的女兒。最后，還是不自主地撥通了江媛麗的電話。

“是誰的電話？”韓子達的表情也跟著緊張起來。

江媛麗回過神，原來她的心還是會痛的，長達二十年的感情，不是看書，翻過一頁又是一頁。一段情，一份愛，她知道陸天宇在她心中的位置依舊存在，已經扎根很深了，拔不掉了。她撫平內心涌起的洪濤，表面心平氣和，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知道了”。

“那你回來嗎？”江蒙熙問道。

“當然要回去，出來也快半個月了，我想你了。”

“想我？”

“是啊，爸爸，我現在就去機場買票。估計明早一下飛機能趕上婚禮。”

“聽你哥說，那個叫韓子達的人跟你在一起。”

“恩，這次回去，我們也要結婚了。”江媛麗看著韓子達笑道。

“啊？！你跟爸爸開玩笑嗎？”江蒙熙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座機也差點從茶幾上落下來。

“你女兒怎么會拿婚事再開一次玩笑，好啦，明天見！”江媛麗很快地掛斷電話，什么都沒有跟韓子達說，飛奔上樓，回到房間，砰地摔上門，背靠在門后，四肢無力，身體順著門滑落，直至癱坐在冰涼的地上，眼淚就像打開的水龍頭，一發不可收拾。

韓子達大概能猜出發生了什么，能讓Joan情緒大變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比自己先認識Joan，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陸天宇。如果，假如，這些都不存在。此時，Joan一定又為陸天宇流淚了。韓子達沒有去詢問，也沒有上樓，一個人坐在空蕩冷寂的客廳里，點燃一支煙，療傷。

近一壺水燒開的時間，江媛麗臉頰上的眼淚也被風吹干了，淚無痕，眼睛卻是紅腫著。她吸了吸鼻子，打開行李箱，整理著衣物。來的時候是半空的，如今已塞得滿滿的。她的心卻是空無一物，好像陸天宇住進了她的心房好久，一下子搬走了，心也倦了，人也累了。

拎著行李箱走了下來。江媛麗聞到一股煙的余味，不禁皺眉。“你抽煙了？”

韓子達答非所問。“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差不多，該帶的都帶了......你不問我發生什么事嗎？”

“我有耳朵，都知道了。”韓子達摸著左耳說道。

“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也該回公司了，還有婚禮，我也會參加，畢竟我跟天宇也是哥們。”

韓子達走了出去，叫了新聘用的司機。

“先生，您要去哪里？”

“機場。”

一路上，兩人坐得很近，可是心卻離得很遠。仿佛兩個人站在懸崖邊，都不敢往前走。江媛麗希望有人安慰她，可是她又不想安慰她的人是韓子達。因為她即將成為韓子達的妻子，不想欠他太多。五年后，就是說分別的時候。那份契約已經生效，就像這輛開往機場的車，無法回頭。

韓子達記得Joan說過“如果我沒有辦法讓天宇哥喜歡我，天宇哥結婚的那天我就答應嫁給你”這樣的話，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他本該喜悅的。可是，余光中，看著她望著窗外的落寞，他動容了，心就像被刀割般難受。

到了機場，司機將他們送到大廳，買好最早一班的飛機票，就恭敬地離開了。

江媛麗坐在候機處，喝著韓子達剛買的咖啡。

坐在她右側的是一對情侶，兩個人又是抱又是親，江媛麗差點將口中的咖啡噴出來。無疑，他們表現出來的親密在江媛麗的眼中，就是犯罪，就是炫耀，就是做作。她白了一眼那對情侶，哼道：“惡心。”

韓子達雖然坐在左邊，但“惡心”兩字卻是聽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那對情侶是無罪的，是本能的，是真實的。可是他現在只能保持沉默，什么話都不必說，靜靜地陪著她就足夠了。他的臉上有掩蓋不住的笑意。

喝完一杯咖啡。兩人起身，拎著行李箱，走向檢票處。

自從結婚后，何敏珠就住進了江家。

凌晨二點。何敏珠從自己的家回來后，就輾轉難眠。也許是太開心了，也許是太焦慮了。她沒有將李夢嵐生病的事告訴他，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辭職的事，她已經提了，江智幼也正有此意。

“智幼，你睡著了嗎？”何敏珠輕聲喊道。

見他沒有回答，睡得很熟。

何敏珠下了床，走到露天陽臺。滿天星，可惜月有陰晴圓缺。

郊區。李夢嵐回到了奶奶的身邊，她去了墓地，將明天要結婚的消息告訴了爸媽。她說她不會再流淚了，因為她此生已經擁有幸福了。

梁瑜卻是激動地落淚。

“奶奶，你不要哭。”李夢嵐抱住了她。

“我是開心喲，開心。我等這一天很久了，能看著你跟天宇結婚，我此生別無所求了。”

想到奶奶說的話，李夢嵐還是流下了幸福的眼淚。她想要活下去。

今晚的夜朦朧美，就如戴著面紗的新娘。李夢嵐坐在窗前，伸出手，數著天上的星星。“1，2,3,4......19,20......亂了，重來，1,2,3，.....23..26...怎么又亂了。”她放棄了，看樣子始終不能將星星數好。現在她的心情就如數星星般，她睡下又起來，起來又睡下。她努力地整理好心情，明天，她要成為陸天宇的新娘。

在臨睡前，陸天宇打電話給她。“嵐兒，好好休息，明早我去接你跟奶奶。”

“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

陸天宇聽見她的聲音，才安心入睡。找不到李夢嵐的日子里，他經常是半睡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