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國志·外戚》記：武氏女，生父母不明，名南歌，利州人，位及昭儀。表兄武氏，名顯，位及賢王。?

三日后，由賢妃甄素杳領(lǐng)首，攜陳尚宮及內(nèi)廷六局前來打點，禮數(shù)遵前朝貴妃制，武南歌受封昭儀，遷居承暉殿，一個月后行典禮。

承暉殿內(nèi)，素雅精致的香檳色紗帳隨風(fēng)盈動。

剛用過午膳的武南歌此刻正倚靠在榻上翻看著話本子，隨侍的自然還有勻書、曳棋二人。忽聞一聲“賢妃嫁到”遠(yuǎn)傳而來，甄氏就隨之踏入了殿中。

站在武南歌眼前的正是世人口中常言的“禍國妖姬”甄素杳，也是南歌從小一同長大的二姐姐，更是當(dāng)年因芙蓉園一舞動長安，甚至讓楚國質(zhì)子晏契愿傾二十座城池與商國換之，而聞名遐邇的崔家養(yǎng)女。

武南歌愣愣地打量著甄素杳，與當(dāng)日那個整日素面朝天的崔二小姐，確是不同了：而今貴為賢妃，一身艷麗的華服，裙裾及地，袖封處是用銀絲線繡的白梅。那雙眼神嫵媚，眼含秋水的眼睛，是武南歌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那雙眼睛笑了，依舊的柔聲細(xì)語，依舊的媚態(tài)十足：“子···呃···南歌妹妹，你怎么了？怎么這般望著我？”甄素杳揮了揮手，吩咐侍女葉顏跟盼兒將食盒放在桌上，兩個婢子福了福身，道一聲“昭儀萬安”。

武南歌被這樣一喚，手中的話本子也“啪嗒”掉落在地，甄素杳走上前，拾了起來，輕輕拍去上頭的塵土：“你還是和兒時一樣，一樣喜愛看話本子，那時候，你還愛吃干娘做的餅餌，于媽媽總說你長不大，沒想到一夜之間，你竟長那么大了······”

“他們說，說你在宮中不快樂，是嗎？”武南歌接過話本子，眸子里強(qiáng)忍的淚水和心中憋了許久的委屈一并涌了出來。

甄素杳沒有作答，只是笑著牽著她坐在了桌邊，遣去了所有的婢女。在一旁自顧自打開那紅木食盒：揭開蓋子，是一碗蓮子羹和一壺酒，移去第一層木盤子，是一盤“仙人臠”，移去第二層木盤子，是兩副銀碗筷。

素杳將它們一份一份地擺好，并將其中一副碗筷遞了過去，道：“來，想起從前在家中，妹妹最愛吃這個了，嘗嘗看？”

武南歌接過，搛了一塊，邊哭邊不斷地往口中塞吃食，聲淚俱下著道：“從前，從前母親有空才會親手做的，最常吃的是于媽媽做的仙人臠，而現(xiàn)在···現(xiàn)在也不知他們是生是死·····就這樣一把火成了灰·····”

甄素杳笑著抽咽：“呵呵···兒時她就如同母親一般，待我最好了，我也不想的····只道聽天由命吧······”她····不是說于媽媽早就回老家探親養(yǎng)老了嗎····怎么會····怎么這樣····如若這般，我便是此生欠了天大的恩情也沒有機(jī)會還了，反倒是成了害死她的兇手嗎·····

“聽天由命？呵呵呵呵····姐姐，我從不這么以為，你知道嗎？命是握在自己手中的，是在我們自己手中啊！我定要找機(jī)會將這個燒死崔府百口人的兇手查出來！我定不會放過他的！”說著，武南歌哭著將素杳的手舉起，一把握住甄素杳的手，將掌心展現(xiàn)在她面前，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眼淚似是斷線的珍珠。

可我只能聽天由命，我不是你····生來就擁有那么多我不曾有過的東西。

還記得五年前，高祖逝，新帝新制，商序佳節(jié)葉紛紛。

15歲的甄素杳聽聞公子武顯已成年，聽著街坊間傳言公子顯貌勝蘭陵王，很是柔媚，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她卻將繡繃暫擱置在一處，從懷里掏出一枚麒麟玉佩莞爾一笑，見她停頓了下來，一名中年婦女趕忙放下手中的米籮：“快點繡，繡完好吃飯啊，二小姐你已臨出閣之年，怎的還不好生準(zhǔn)備自己的定情信物？”她一想著有一日能夠?qū)⒂H手繡好的絹帕交給他，心臟就跳動得漏了節(jié)拍，

“我這就繡好呢，只要他一人便好。”她輕聲細(xì)語地嘟噥著，竟不料被那耳尖的婦人聽了去，婦人捂嘴打趣道：“我們家二小姐想著嫁人啦？那明日老嫗我便準(zhǔn)備起來，好稟告夫人替小姐尋個好夫婿吶。”

“于媽媽可是閑了的？我可是餓了等不得呢。”她嬉笑著，臉頰卻像是上了胭脂一般。那老嫗樂呵呵的笑著指了指眼前這情同閨女的佳人：“你呀！”拿起米籮進(jìn)了屋里。

于媽媽是隨著崔夫人嫁進(jìn)崔府的隨身侍女之一，在這府內(nèi)快要20年，對主子們的秉性生活習(xí)慣極為了解，由于一生未嫁膝下無子女，跟剛來府里一年的二小姐很合得來，便也很是疼愛。

······

只見甄素杳發(fā)著呆，怔怔地停住了正在倒酒的動作。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對了，姐姐你還記得那日我被君上罰跪的事嗎？”武南歌搖了搖甄素杳的手臂，酒水灑掉了半壺。

“啊？沒事，沒事啊，姐姐是有些想于媽媽了······那件事傳遍了后宮，我哪會不記得·····況且只從那場宴會后，這才是我第二回見你，怪想的·····”面上硬擠出一副笑，甄素杳心中卻滿滿的全是糾結(jié)，只是到了這步田地，還能收得回手嗎？

數(shù)日前的皇家家宴，太后壽誕前夕，于麟德殿宴請后宮妃嬪同歡。

“來，本宮敬你一杯，崔三小姐的品性才德在宮內(nèi)已多有耳聞很是敬佩啊。”見柳婕妤帶頭，后宮眾妃附和道：“是啊，我們也是，我們也敬小姐一杯。”崔子夜被一杯杯地“灌”著，本就因莫名而來的婚變心生不悅的她，此刻繁復(fù)的心情不知該向何處解，只好借酒澆愁，自然是愁更愁。

宴前，清寧殿。

“本宮要你去皇上還有崔子夜杯沿里擦上這個。”甄素杳擺弄著蔻丹，貼身侍婢盼兒將一包藥粉遞給柳婕妤。

剛接到藥粉，本就膽小的柳皖打開一看，直嚇得發(fā)抖，將藥粉撒了一地：“這···這···這可是醒酒花啊，賢妃娘娘您不要命了嗎？”柳婕妤為難地質(zhì)問道。

“依本宮看呀，你才是不要命了呢，你知道你這是在跟誰說話么？”素杳挑了挑眉，拿出一塊玉佩開始擺弄。

柳婕妤一眼便認(rèn)出是自家相好的貼身飾物，像是抓住了小尾巴兒一樣不停叩頭求著饒命，：“娘娘饒命，求娘娘放賤妾一條生路，娘娘您要賤妾干什么都可以，只要您放賤妾跟賤妾的家人一條生路。”

“你給本宮聽著，就剛才的事兒，辦得好，你的姘夫就可以保住性命，若辦得不好，那你就看著辦，連帶你的腦袋，本宮都會一并摘了去。”素杳上前用那尖尖的指甲挑起柳婕妤的下巴，指甲劃過柳婕妤的皮膚，稍用力些就輕易劃出了道細(xì)口子，從口子里泛出殷紅的鮮血：“行了，本宮乏了，盼兒。”說罷，她便掀起簾子去了內(nèi)殿。

“是，娘娘。”盼兒會意，又從兜里掏出一包醒酒花，以居高臨下的架勢遞給跪坐在地上的柳婕妤：“柳婕妤您可要記住了，別辜負(fù)了娘娘對你的期望呀，”別有深意的提醒，復(fù)又頓了頓，“你們幾個，給我掃干凈了，地上一點都不能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