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夏寶離開人間
- 血族
- dzsghz
- 1417字
- 2011-08-27 13:46:06
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六神無主的夏寶,跪在頭高滿的面前。“高滿哥,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我雖有這缺點那錯誤,可我絕對沒有偷人家的缺點、錯誤!請你看在我順著你,忠誠你的份上,讓頭家的嬸子們,嫂子們,高抬貴手,甭把臟水往我頭上潑了吧!”
“你說啥?你說啥?”頭高滿斜視著淚水橫流,眼里充滿乞求之光的夏寶:“你的意思她們是誣陷你了?她們咋不誣陷旁人呢?還不是你偷了人家的竹竿,藏了人家的竹竿!那竹竿帶腿了嗎?”
“沒有帶腿。”
“沒有帶腿的竹竿跑在你屋棚的附近,那不是你偷的,又是誰!狗急跳墻,兔子急了咬人。你這一手,我早就在防備著,滾,你快給老子滾!”
“汪汪汪,汪汪汪”頭家的狗在主人的感染下,也瘋狂地咆哮著。
“兄弟,你這樣跪著,我可承受不起啊!”錢明遠(yuǎn)一把拉起跪著的夏寶,“有話你情說了,兄弟!”
“明遠(yuǎn)哥,俗話說,民不告,官不究。你能不能不告了。”
“早知道情況是這個樣子,我壓根兒就不應(yīng)該告。可事到如今,我想退也不行啊!兄弟,打心眼里我承認(rèn)你不會干這種缺德事,所以,不做虧心事,你就甭怕半夜鬼敲門!請堅信,事情總有個水落石出的時候。”
“咯咯咯,咯咯咯”夏桃一邊捶著咳嗽的夏寶的脊背,一邊問:“頭高滿咋說?”
“他說……他說……他說他媽那個屁!一揸沒有四指近,人家……人家……人家還是向著人家的族人哪!”出氣不暢的夏寶,臉憋得青里透紅。
“錢明遠(yuǎn)咋說哩?”
“錢明遠(yuǎn)說,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讓我……讓我堅信事情總有個水落石出的時候。”
“理倒是那個理,可等到猴年馬月呀!”夏桃顧不得捶背了。
“你說得可對,原公安只給咱三天時間哪!”夏寶的臉上急出了汗。
“夏桃,頭高滿讓咱秋寶到華陽市買木桶是啥意思啊!”
“你現(xiàn)在總清楚了吧,還不是叫咱單槍匹馬,沒個幫手,好隨心任意地誣陷咱嘛!”
“那你說這是頭家在紙包不住火的時候,就撥好的算盤子?”
“不是是啥?”
“這事兒,咱媽知道不知道?”
“自從咱哥咱爹走后,咱媽就一天不如一天,說不定啥時候咱媽就跟咱爹走了。我哪敢叫她知道啊!”
“啊啊啊啊……”夏桃捂住自己哭出了聲的嘴巴。
“夏寶,那咱就沒法了?”夏桃揉著紅紅的眼睛問。
“有啥法呢,只等著游街、坐班房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夏桃,你們那兒,抓住了賊咋游街呢?”
“繩捆索綁,抹大花臉,戴高帽子,胸前掛一大木牌子,牌子上寫著賊的姓名、住址、罪狀,進(jìn)城下鄉(xiāng),走村串戶,圍觀的人擠攘不動。有的罵,有的打,有的吐唾沫,有的扔坷垃。一趟街游下來,鼻青臉腫,命懸一線……”夏桃臉色發(fā)白,泣不成聲。
坐班房就更受罪了。潮濕陰暗,清湯寡水,霉變的食物,沉重的鐐銬,厲聲的呵罵,沒有輕重的腳踢拳打……夏寶越想越怕。
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又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夏寶的眼窩深陷了,深陷的眼窩影著黑青的顏色,愁云滿布的臉上平添了許多皺紋,更加佝僂的身子,使一旦行走的他與地面幾乎形成了九十度的角。
病床上的母親,白發(fā)覆面。露出的灰蒙蒙的眼睛,閃爍著橫秋老氣。說白不白,說黃不黃的衣服下面,兩肋塌陷。黃得透亮的肋縫,似乎能看到蠕動的胃腸。隔窗窺視的夏寶不敢進(jìn)去,他怕親情的刀劃破愁苦的袋子,流下的苦汁愁水會加速母親的病痛和死亡的進(jìn)程!因此,他擦擦眼淚,悄悄地去,悄悄地回。
不知人間悲哀的秋風(fēng),把樹的枝葉弄得“嘩嘩”作響,“呱呱”叫的烏鴉不失時機(jī)地湊著熱鬧。低沉的黑云壓著屋頂,在風(fēng)的裹脅下,氣勢洶洶地向著人家的門口撲去。
“夏桃,夏桃!他……他……他們來……來……來來……來了。”夏寶手指門口,一雙驚恐的瞪大的眼睛,成了永遠(yuǎn)的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