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我們原本要到永安，卻莫名其妙地到了這個鬼地方……哦，不好意思，我不該這么說……請問這兒離永安多遠，附近有村莊嗎？”潘黎君見我還在發愣，便施展一張笑臉向井老漢打聽。

“小伙子，不瞞二位，這兒是三面環山的一塊洼地，早先還有幾戶人家，解放后都陸陸續續搬走了，如今只剩老漢我一個人咯。”老伯撫著花白的胡須，佝僂的身影因說話而費力地顫抖。

“老人家，您一個人住這兒，您的兒女們呢？”這么一個奇怪的夜，這么一位仿佛從天而降的老人，我禁不住好奇地問。

“老漢我有過一個女兒，很早之前就夭折了，后來她娘也一病不起，死掉了……”老伯面色平靜地說道，似乎已被時光和孤獨侵蝕掉了所有情感。

暗夜里山風漸勁，黑沉沉的天幕垂下，殘月星辰早已隱匿不見，天邊不時滾過陣陣驚雷，豆大的雨點順勢砸下，眼看一場大雨將至。

“小伙子，姑娘，如果不嫌棄，先到我的破窯洞避避雨吧，等天亮了，你們可以到山口的土路旁等車，再去永安也不遲。”老伯堆積的皺紋里碾過一抹慈祥的笑意。

風大雨急，夜色茫茫，一時并無更好的安身之處。我和潘黎君互相看看，暗暗點了下頭。

山路蜿蜒，崎嶇回轉，雷聲雨點漸密，老伯又步伐遲緩，好在路途并不算遠。不一會兒，我們便來到一孔破舊的窯洞前。

進得窯內，老伯掩住房門，又在窗欞旁摸索半天，才揀出一盒火柴和半截洋燭。黎君見狀，忙接過點亮，一時間燭光搖曳，昏暗的光暈蕩漾開來。

“坐吧，二位請坐……咳咳……”也許是走得有點急促，老伯喘息甫定，禁不住咳嗽起來。

“老伯，您先坐，有熱水嗎？我給您倒點水喝。”黎君忙扶老人坐下，四下張望著找水。

“咳咳……那里……”老伯顫巍巍的手指向墻角，那里果然立著一只老式的暖水壺。

我提過水壺，從木桌上取了一只瓷杯，昏暗的燭光下，這只細瓷杯泛著古舊柔和的光，甚為眼熟。

老伯喝過水，咳嗽略微止住。我的目光再一次掠過那只茶杯，在哪里見過呢？

“姑娘像是對這杯子很有興趣？”老伯問道。

“恩，有些眼熟……”我微笑著答道。

“姑娘認識北孤陳家？”老伯的平靜的目光徒然騰起一團寒氣。

“是啊，我們這次來，就是要到北孤陳家。”黎君搶著說話，還朝我眨眨眼睛。

“哦？你們是……陳家的晚輩？”老伯探究的目光掠過我倆。

“不，我們是陳家的朋友。”黎君笑嘻嘻地回答。

“二位，看你倆是好心腸的孩子，聽我一句勸告，不要到陳家去。”老伯蒼老的目光遲滯地凝望著別處。

“為什么？”我和黎君疑惑地抬起頭，異口同聲地問。

“因為，那一家人都是魔鬼，他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的妹妹，可憐的煙翠……就是被他們害死的……今日就是她的祭日……”

煙翠？

我驚異地抬起頭，正對上老伯那張蒼老而悲苦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