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緒閃回到車里座位的椅背上。我扭過頭望著夏夢雪。

我：還在寫嗎？

夏夢雪點頭：嗯。

我的心不由一陣感動，伸過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心。

夏夢雪：我給你帶了一些紅棗、核桃、純蜂蜜，還有我親手做的五香餅。

我：哇！

我不由咽了一口唾沫，饑餓感鋪天蓋地向我的胃卷來。是啊，渾睡了一天一夜，還沒有機會給胃送半點米水。我對夢雪說了被撞一事。

夏夢雪：雖說責(zé)任在咱這邊，但不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就放過了他。

我：嗯。當(dāng)時一接你的電話，就把什么事都拋到一邊去了。你看，病服，光著腳，披頭散發(fā)，看見我的人，都會以為這是從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

夏夢雪：哈哈……的確，你也夠瘋的。

我：只要深愛醫(yī)院不倒，他就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夏夢雪：嗯，也是。明天咱就去醫(yī)院，我晚點去觀瀾湖報到，沒事的。

我：好。

忽然，一個閃念在我心里猛扎了一下，就像一條毒蛇在我的心頭咬了一口，瞬間，那顆紅焰焰的心變成了紫黑色。我慢慢閉了眼，皺起的眉頭像兩把鐵鎖，努力地想把體內(nèi)的毒液緊緊鎖住，不讓它噴溢出來。

夏夢雪：你怎么了？琬兒。

我半天沒有說話。夏夢雪伸過了她的手，緊緊地攥著我。良久，我睜開了眼睛，望著夏夢雪。

我：奶奶不在了。

夏夢雪：啊！

全車的目光齊刷刷射向我們。夏夢雪把我的手攥得更緊了，她的眼中聚滿傷痛。就這樣，我們一直坐到目的地。

我開了門，屋里一片狼藉。

我：明天是搬家的最后期限。

說著，我們進了門。一放下行李，夏夢雪就開始挽起袖子收拾起來。我也跟著動起來。

我：你總是改不了愛操勞的性子。

夏夢雪：從小烙下的病根，也是環(huán)境所逼。

我慢慢停下手里的活兒，望著夏夢雪。她總是用自己弱軟的雙肩來迎接生活的狂風(fēng)暴雨，無論現(xiàn)實怎樣殘酷無情，她總是在行動著，從不歇息，從不抱怨。行動，是她表達自己生命的唯一方式。

夏夢雪：哈，想啥哩？那么入神。

我：沒想啥，咱趕緊干完，我的胃狂叫五香餅的名字呢。

夏夢雪：哈，你這餓鬼。

望著煥然一新的屋子，我的心一下就敞亮了。陽光普照，一屋子金燦燦的麥穗兒在向我們點頭微笑呢。在太陽公公的呼喚下，紅棗、核桃、蜂蜜、五香餅等吃食也從包里蹦了出來，它們在桌子上載歌載舞，用歡聲笑語來迎接新生活的降臨。

我和夢雪一邊吃一邊聊著天。

夏夢雪：方小艾不是一直和你住嘛，怎么就搬了呢？

我咬了一口五香餅，慢慢嚼著，香味兒漸漸滋升，溢滿了一嘴，這是我吃過的最香的餅。咽下餅，喝了一口水，我望著臥室里那張小艾睡過的床。

我：人各有志。她現(xiàn)在和一個做平面模特的女孩合租。

夏夢雪：當(dāng)年在大學(xué)，你們宿舍里我最看不慣的人就是她。爭強好勝愛出風(fēng)頭，虛榮心特別強，極愛炫耀，但是她蠻聰明的，很會掩飾自己，一副低調(diào)溫柔、楚楚動人的樣子不知蒙蔽了多少人的眼睛。

我：其實小艾的心腸倒也不壞。這三年來，我們一路風(fēng)雨走過來確實不容易，我從心里對她有感激。

夏夢雪：你這人，對什么都能容得下。這也是你最動人的地方。

我：別夸我這個瘋子哩。哎，夢雪，我準備先回趟老家，奶奶的事一秒鐘都不能等了。你想，撞車的事，就是明兒咱去了，也不可能立馬解決的。

夏夢雪略有沉思，點了點頭。

夏夢雪：嗯，奶奶的事第一緊要。

說著，夏夢雪轉(zhuǎn)身進了臥室，過了一會兒，她手里拿著一個紅色的小布包走了出來，坐在我旁邊。

夏夢雪：我在觀瀾湖管吃管住工資待遇也不差。

我一愣。

夏夢雪：這里面有點錢，是給奶奶的。

我一時無語，內(nèi)心翻江倒海如打翻了五味瓶。

夏夢雪：記得當(dāng)年我去你家，奶奶待我可好了，感動得我深夜在被子里使勁偷偷地抹眼淚，總擔(dān)心會把軟柔的新棉被弄濕，第二天怕你笑話我呢。哈，這可是我的小秘密，不準對別人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