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一年那一天
- 那些難以忘懷的舊時光
- 不是我而是風
- 8078字
- 2011-06-17 10:32:40
第三章那一年那一天
1989年8月27日,我第一次邁進了高中的校門,盡管這不是我理想中想去的學校,然而除此別無選擇,因為只有這所高中給我發了錄取通知書。我中考的分數離上縣城重點高中的錄取分數還差很遠。這個錄取分數線以上的學生是平價生,只交很少的錢。這個分數以下的學生如果想上這個重點高中,就得額外再交幾千塊錢。我也就不明白了,重點高中也是國家蓋的,教師的工資也是國家發的,招生的時候為什么不全是平價生呢?后來,我明白,平價生都是學習的尖子,招來將來為學校掙榮譽,高價生招來為學校掙鈔票。
從家到學校有15里,已經鋪成柏油路了,騎自行車也就是三、四十分鐘的事。去學校的心情興致不是很高,反而有點說不出的傷感。是和初中同學分別后一個個各奔前程的惶恐和不安。所幸的是我們高一三班有好幾個初中的老同學分在同一個班,相互間心理上是個安慰。
高中生活與初中生活有了明顯不同,初中生是散漫的,而以考大學為目的的高中生活,生活節奏無疑加快了不少。起床、洗臉、早操、早自習、吃飯、上課、晚自習把一天時間安排得滿滿的。還真有點不適應。另外,上高中不用再從家里帶饅頭了,吃飯全是用糧票。高一時我和同班的石琳和崔中營經常在一起吃飯,輪流買菜,涼拌黃瓜一毛錢就給一大碗。
高中校園不大,但五、六排房子蓋得很整齊,紅磚藍瓦,中間一條道路,將校園平均分成兩個部分,路兩旁的梧桐樹都有一抱粗了,整個校園被籠罩在一片濃蔭之中。學校在鎮的東南角,顯得很安靜。學校外面是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花生,間或有此大豆,紅薯。我已經開始慢慢喜歡上這所學校了,心里暗暗下定決心,考不上大學決不罷休。
開學不久,在校讀報欄的報紙上發現了一個小廣告,賣專治粉刺和斑痕的的高效袪痘霜,讓我的心里有些激動和興奮。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的臉上長滿了痘痘。這些粉刺對我的影響可不小,尤其是在脆弱而敏感的少年時代。它們總此消彼長,我總是不由自主的去擠它,反而令它大發雷霆,反而變得更大更腫,痊愈后留下的小坑也更明顯了。這些痘痘讓我有些掩飾不住的自卑和封閉,帶來了無盡的煩惱,失去了許多少年應有的自信和歡樂。如果用這種藥真能去除我那滿臉粉刺的話,那絕對是讓我感到最幸福的事。
我用媽給我看鼻炎的錢,寄到賣高效袪痘霜的那個地方,希望這個高效袪痘霜真如它宣傳的那樣,能徹底解除我的煩惱,還我也有一個光潔的臉,從而增強我的自信心。從寄走的那一刻,我就開始了焦急的等待,希望不會上當受騙。
一天上午放學后,我正要準備回家,同學石琳告訴我說有我的郵件,我有點不相信,反問他是不是真的,不要騙我。他笑著說:“我還能騙你??我一蹦三跳地到學校門口的黑板上看通知,果然有我取郵件的通知。我激動地跑到傳達室找韓師傅領到郵件通知單,直奔鎮郵局去取那讓我渴望已久的東西-高效袪痘霜。我知道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要等到用過之后是不是有效,如果真的有效,我會一蹦三跳給賣家磕三個響頭。
高效袪痘霜一天用三次,幾個星期過去了,卻沒有一點效果,很快我就明白了,世上沒有神奇的藥,只有神奇的傳說和廣告。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每周六的上午放學,周日下午返校,剛開始住校的時候,一到星期六,心里開始瘋狂地想家。從寢室里推出我那輛破自行車,約上好同學張大陽和程豫東,走出喧鬧的學校,就瘋也似的往家趕。高中生了,媽也不罵我了,一般情況下也不讓我下地干活了,跟爸媽的關系自然也不緊張了。開始習慣給家里匯報學校里的情況,信心也滿滿的。
高一的班主任戚老師給我的印象很好,他自我介紹說他也是普通農家的孩子,非常理解我們這些農村來的學生。在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和同桌朱清合正在小聲說話,戚老師從后面轉過來,拍了拍我倆的肩,小聲地說:“你倆出來一趟。”他批評人不像別的老師那樣大聲訓斥,而是柔聲細語的給我們講道理。
他說:“家長幸幸苦苦地掙錢叫你們來上學,不是讓你們來混的,來玩的。你們的成績比起縣重點高中的學生還差一大截子,再不抓緊學習,怎么能考上學理想的大學呢?”
他的一席話說的我們心服口服,心里只有慚愧的份。這天是中秋節,皎潔的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斑駁一片,校園清清靜靜的,遠處傳來青蛙和蟋蟀的合唱聲,月光透過寢室的窗戶,照著我睜得大大的眼睛,沒有一絲睡意,也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靜靜好聽著蛙叫和蟋蟀的單調而又有節奏的聲音,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班里的英語成績普遍不理想,包括我在內。戚老師語重心長地告誡我們,英語學習是很難,越難應該越重視,英語成績上不去考大學基本沒希望。想想也真是的,如果上初中的時候我的英語成績能夠好一些,也許我就考上能分配工作的中專了,只可惜當時我的英語我只考了34分,要不也不會在這個普通高中了,就有希望上縣里的重點高中了。戚老師說他上學時英語也不好,課上聽不懂,可他課后肯下功夫,猛背單詞,最后英語成績還不錯,沒有拉分。我只記住一句話,學英語沒有捷徑可走,只要下功夫。
轉眼就到期中考試了,考完之后才覺得自己的成績原來是這么差,理科的好多題不會做,英語還是不行,仔細想想,自己學習還是不夠認真,上課不能集中精力,是成績一直上不去的主要原因。
期中考試完回到家,媽媽給我講了一件事,說想給我說個媳婦。一切都那么突然,簡直太荒唐了。我才十五歲,還不到十六歲,媽竟開始給我張羅娶媳婦的事了。其實媽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跟我同年的伙伴已經有好幾個訂了親,有的甚至開始到女方家開始幫忙干活了。我一口回絕了媽,說我還小,正在上學,如果訂了親,會影響我的學業。我發誓,在考上大學之前,不去考慮這個事情。
期中考試的成績給了我當頭一棒,數理化和英語都僅有四十多分,在戚老師辦公室看到成績單的那一刻,情緒壞到了極點,感到一切全完了。戚老師說我進校380分的成績并不差,在全班是第十一名,現在卻下降到全班第三十名,問我是怎么搞的。歷史考了全班第一的成果在總成績面前也顯得沒有意義。我能說什么呢?這樣的成績上大學簡直是做夢,甚至對不起每天吃的那幾個饃,更對不起在家里幸幸苦苦干活的父母,我還有什么臉面再伸手向家里要錢呢?別人家的孩子已經開始在外面干活掙錢,而我一分錢不掙還天天花家里的錢,成績卻又這么差。無比的羞愧和悔恨,提醒自己趕快警醒吧,從頭學起,把弱項補上,特別是英語,下次考試爭取能有大的進步。
一天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戚老師搞了一個優秀作文朗誦會,我的作文被選中,也算是我表現好一個方面。雖說我表面上滿不在乎,但是心里卻呯呯直跳。輪到我上臺朗誦的時候,心跳得更加厲害,呯呯直響,血直沖腦門。雖說我的聲音不算低,動作卻比較僵硬,不自然,總算堅持下來。畢竟是第一次上臺演講,第一次總是不完美的,我自己為不太差的表現而滿意,但愿以后能有慢慢地進步。
心里對班里的一個女生產生了一種朦朦朧朧的好感,她長得并不是特別漂亮,個子也不高,眼睛也不是雙眼皮,但給人的感覺很有氣質,有一種特別吸引人的東西,黑黑的眼珠放著聰慧的光芒,齊耳短發,一張干凈的娃娃臉顯得文靜秀氣。穿著并不時髦,但很大方得體。渾身散發著一種青春的氣息。我不敢和她說話,甚至見到她都不敢看她,見了她躲著走。聽說她家條件比較好,父母是鄉鎮干部,作為鄉下小人物的我們,只有仰視的份,只是把這種喜歡默默地埋藏在在心里。除非自己考上大學,站到與她平等的地位上,也許才能怯怯地向她伸出友誼的手。這就是當時我心中的秘密。后來,在這個城市,我們真的又成了好朋友,我把當時的想法說給她聽,她驚訝地說:“是真的嗎?我怎么不知道?”我尷尬地笑著說:“我心里想的,從沒說過的事情,你怎么會知道。”
準備了幾天的1990年元旦晚會在星期五正式舉行,我準備了兩條謎語,讓大家猜,猜到了,可以得到我準備的小獎品。戚老師首先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并第一個表演節目,許湘兵和潘愛紅主持,同學們準備的節目一個個精彩上演,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節目進行的時候,一個不知是哪個班級的男生來到晚會現場,給我們表演了霹靂舞,把晚會推向了快樂的極致。就在晚會快結束的時候,新入團的幾名同學在教室講臺莊嚴宣誓,正式加入共青團,其中就包括我,這是一個難忘的夜晚。
高一下學期一次做化學試驗,我和另兩名同學分到一組,做稀硫酸和銅在加熱時發生化學反應的試驗。由于操作失誤,在我們往試管里加濃硫酸的時候,濃硫酸濺了出來,恰好濺到了從此經過的一位同學汪冠軍的臉上。悲劇發生了,老師趕緊讓他用清水洗,但已經晚了,雖說沒有毀容,但也在臉上留下幾點疤痕,我們都有責任,心里特別的內疚,我知道這種痛苦,然而過錯已無法彌補,只希望這位同學別永遠恨我們。
這一天,鄰居國際奶到我家來竄門,跟我媽閑聊中說起為我介紹對象的事。在村里,像我這么大十六、七歲的同齡人很多已經定了親。她說:“我娘家有一個本家妹妹叫朵朵,比先鋒大兩歲,人長得很漂亮,兄妹4個,三個哥哥都已經成家,就剩下她一個老閨女,脾氣好,有點靦腆,見誰都愛笑。”國際奶特別提到這個女孩有雙大眼睛,特別好看。末了,告訴我媽說:“只是這個女孩由于家人寵得很,沒有好好上學,文化低點,如果你們同意,我明天就愿意去提親。”臨走的時候,特別叮囑我媽:“要早做決定,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國際奶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一席話徹底攪亂了我們這個家。她走后,媽問我:“先鋒,這個事你覺得咋樣?”我無所謂的說:“這不是開玩笑嘛!我正在上學,才十六歲,還小著呢?”媽挺認真地說:“上學咋了,像你這么大的人不是很多人都訂了親,你現在上著高中,找對象還容易些,將來考不上大學,找對象都晚了。還是先看看吧,看上了,訂了親,你上你的學,暫時不來往。你爸沒什么本事,早訂了親,媽心里踏實些。”我無語了,說實話,在這關系我們家和我個人前途命運的大事面前,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好。
回到學校,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說心里話,我是一個有點害羞的男孩,一般不主動和女生說話,但心里已開始對女生產生幻想。心里希望自己看上的女生但愿也能對我有好感。現在突然有一個人說,給你介紹一個對象吧,心里除了激動還真沒有拒絕的勇氣。而且她就在不遠處的那個村子里等著我,冥冥之中好象她就是那個我幻想中的姑娘。大姐和二姐也極力攛掇我見見這個女孩,于是我失去了抵抗力,就同意了媽的意見,見見這個女孩,進行所謂的相親。不管是我不同意還是對方不同意,都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又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早早回了家,大姐特意趕集給我買了身新衣服,由于是第一次相親,媽特意囑咐我到女方家之后應該怎么做。第二天一大早,我便騎著自行車穿著跟別人借的一件灰色的風衣跟國際奶出發相親了。這一天是一九九零年的農歷正月十六,家鄉風俗,正月十六的早上在太陽未出來之前人人都要烤篝火,出了門先抱一堆自家的柴禾點燃烤完后,再去烤別人家點著的篝火,烤得堆數越多,新年的穢氣就越少,福氣了也越多。村里村外路邊到處是還未燃盡的篝火灰燼冒著縷縷的青煙。到她們村的時候,我的心怦怦直跳,只得硬著頭皮往她家里走。到了那個叫朵朵的家,首先見到的是她的父母,她父親個子高高的,長臉,頭發都有些白了,六十歲左右的樣子。母親則矮矮的,像個老太婆。他們對人挺熱情,忙著給我倒茶,隨便問了幾句話。后來又來了幾個年青女人,看不出是姑娘還是媳婦,他們在我不遠處嘀嘀咕咕,嘻嘻哈哈的,對我指指點點,評頭論足。我也不知道其中哪一個是那個叫朵朵的姑娘。時間不長我們就告辭出來了。
國際奶把我送出村,我問國際奶::“哪一個是朵朵啊?”國際奶笑著問我:“你看上哪一個了?”我說:“都挺不錯的。”國際奶哈哈大笑起來:“你的眼光倒不高。都是女的先看男的,人家看上了,才會安排下一步見面。看不上,你連看人家女孩的機會都沒有。”接著她又透露:“里邊那個長頭發的大眼睛的姑娘就是,你有沒有印象?”我使勁想了想說:“沒有太注意,想不起來了。”國際奶說:“你先回去吧,我留在這里探探人家的口信。”第一次相親,我倒希望人家能看上我,要不會挫傷我小小的自尊心。
回到家不久,國際奶就興沖沖回來了。笑瞇瞇對我媽說:“嬸子,成了,人家看上你家有孩子了。說你家孩子個子挺高的,又是高中生,家里房子也蓋好了,再加上我這個得勁的媒人,這事準能成。人家說了,你們要是同意,下星期可以讓她們見見面,雙方要是沒意見,男方就把彩禮錢留下,就算定下親了。”媽聽了國際奶的好消息也很激動,:“那就趕緊辦,得準備多少彩禮錢?”國際奶想了想,說道:“人家也沒提什么要求,按照咱們這的規矩隨大流吧。一千塊錢就差不多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由不得我自己做主,我只好被這個形勢裹挾著繼續往前走。等我下個星期天回家的時候,家里已經把訂親的彩禮置辦妥當,就等著我跟著親戚朋友到女方家見面訂親。媽特別叮囑我:“你見了女方的面要是實在不同意,就不要把彩禮錢給她,還有回旋的余地,到時候別說媽逼你。”到了朵朵家,他們把我領到朵朵的屋里在里面等她說話,她的房間簡樸而干凈,一張單人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枕頭放在疊好的被子上面,床邊一張方桌,放著梳子鏡子雪花膏之類,散發一種好聞的味道。置身此種境地,我相信我的臉一定漲得通紅。她進來了,剛洗過的頭發直直地披肩垂著,細細的劉海遮住了大大的眼睛,頭一直低著,臉上也是緋紅一片。看起來她也是很害羞。手里不停地打著一件毛衣。
我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半天才把最要緊的話嘣了出來。我問她:“你同不同意?”她頭也沒抬,聲音細細的說:“不同意咱們今天也不會見面。”我接著追問:“你又不了解我怎么就同意了?”“靠打聽憑印象唄!”“這么說你對我印象還不錯?”她咯咯笑了,抬起頭迅速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簾看也不看我說:“說一句實話,我可不是瞅著你是高中生將來說不定能考上大學才喜歡你的,我只是聽說你人挺可靠,不是二流子,我看著也順眼,就同意了。都是我嫂子幫我參謀的,我也信她們的話。你只要不變心就行了。”此時此刻,我也想不出別的話,就把那一千塊錢彩禮錢拿出來了。慌亂地往她手里塞,邊給邊說:“這點錢是我們家的一點心意,你拿著買幾件衣服。”她不接這錢,“你留著上學用吧。”我把錢扔到了她的床上,紅著臉閃了出來。其它人正在堂屋喝茶,見我出來了,以為談話結束了,就紛紛告辭走人。就這樣我和這個以前并不認識的姑娘通過這種方式就搞定了終身大事。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那個要和我終生相守的那個人,但我冥冥之中覺得她就是那個常在我夢中出現的人。從她家回去的路上,我突然覺得,我一下子長大了,長大到了要訂親的年齡。這個事情雖然發生的早了一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從沒有真正后悔,因為就是在一天這遇到了心愛的她,陪我共度一生的她。
過了暑假,開學就是高二了,想的問題多了,心里就不再平靜,經常耽于幻想。喜歡讀些雜七雜八的書,,主要是文學類的書籍。凡鎮上書店有的中外文學名著我都想方設法買回來,硬著頭皮讀,有些雖不大懂,讀多了,自然有些收獲。在這個時候,我甚至我還買了一套四書五經,因為自不量力,后來當然把它束之高閣。為買書我寧肯一星期不買菜吃。在這個時候的中學生里有一大群狂熱的文學愛好者,我也受這個氣候的影響。我準備了一個筆記本,開始寫一些朦朧詩,來表達少年的激情和幻想,那些詩有一些自己看起來都有些費解,不知道當時是怎樣把文字組合起來的。還寫些小說,給報紙雜志投過稿,基本上都是遙無音信,石沉大海。但我自己幻想著總有一天會成為詩人或者作家什么的。
有一首詩是這樣的:
飄滿雪花十六歲的冬天里
我的心屬于村的外邊
披著父親的老棉襖
坐在土墻根
拿著爺爺留下的鐮刀
等待麥黃的時候
令人唾棄厭惡和襤褸的日子
我一無所有
月光下卑鄙竟生
一股勁風吹倒了我的茅草屋
吹去了我的安閑
我的舒適
打著補丁的時間里
我體會到了我的渺小和貧弱
難熬而又懷念的歲月
少年的熱血讓我扔悼了鋤頭
離開了母親向遠方走去
在天堂或地獄里
尋找我丟失的靈魂
在流淌千年的黃河岸邊
吹起自由自在的口號
高二教語文的王守強老師對我作品很感興趣。據說他在師專上學的時候也是個小詩人。他居然把我的詩貼在了學校的墻報上,讓全校的人來看。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懂了,但我親耳聽見同班同學王志剛說看不懂,但大家對我又有些好奇。從此我在班里也就小有了名氣,坐在我周圍的幾個女生都喜歡看我寫的詩,我也樂意讓她們看,其中一個胖胖的女生竟對我產生了好感,有了崇拜者,這對我是一個極大的鼓舞。后來我調走后,她還給我寫過信,只因我當時心情太壞,也就沒給她回信。
1990年10月4日,發生了一件對我一生影響巨大的事。當時學校治安不是很好,經常有社會上的閑散青年及社會混混到學校來鬧事。那天晚上我正在班上上晚自習,教室里闖進幾個混混,只因為我多看了他們幾眼,可能眼里有敵視、憎惡的表情,他們也就看我不順眼了。其中一個穿著風衣的問我:“看什么看,不服是不是?”我沒有回答,還只是睜大眼睛看著他,眼睛里滿是憤怒和鄙視還有莫名的膽怯。他罵罵咧咧的被其他一同來的人拽了出去。事情到此本該結束了,其實還遠未結束。下晚自習后,我們很快回寢室睡覺了,燈熄后大家在床上議論剛才那幾個人在班上的所作所為,我慷慨激昂地表達了我的不屑。這時,寢室的門就被咣當一聲被踹開了,原來那幾個小混混并沒有走,他們在寢室外面偷聽我們講話,幾個人拿著手電進來到處亂晃,很快就找到了我。其中一個拿起皮帶就劈頭蓋臉地向我抽過來,邊打邊罵:“叫你逞能!”我沒怎么打過架,根本就沒敢還手。傷得倒不重,但是我心傷得很重,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憑白無故挨頓打,這些人為什么會這樣?盡管第二天派出所派人來調查,還做了筆錄,但是沒有任何結果。我心里充滿了仇恨,仇恨得不能自已。
星期六回家,晚上我把爺爺的一把水果刀找了出來,是那種切西瓜的刀,一個人在屋里磨了起來,委屈加憤怒,把我的眼淚都磨了出來,我發誓,如果我再碰到他們,我一定要和他們拚命。這是母親進來了,她已經通過和我在一個班的同村同學那里知道了一切,看到我磨刀,她一下子跪在我面前,哭著說:“兒啊,你可不能干傻事。”我的心一下子軟了,抱頭痛哭。
由于心里極度的憤怒和委屈,下半夜我再也睡不著了,我決定離家出走,這是我第一次離家出走,也是唯一的一次。出走并沒有明確的目的,只是感到太壓抑,需要到跑到外面來發泄這種讓我無法忍受的憤懣。出門的時候,我沒帶什么東西,只帶了一個手提包,里面還裝了兩本雜志。并寫了一張紙條留在桌上:爸、媽,我出去一段時間,不要找我,我會回來的。
之后就一個人悄悄溜出了家門。從家往北走,到十多里外的小鎮上的火車站,能坐上火車就坐火車走。不知用了多長時間,我摸黑走到了火車站,并不覺得累。火車站的值班人員告訴我,夜里沒有火車停站了,明天上午才有。我等不及,就折回頭,順著大路往西走。準備到市里去。天漸漸亮了,估計又走了有四、五十里路吧。到達縣城的時候,已經中午,我又累又渴,沒有帶錢,就找了一個飯店,進去喝了一肚子涼水。這時我已經饑腸嚕嚕,又累又餓。看到路邊有個賣燒餅的攤子,我又不好意思開口要,就決定裝啞巴。我走近前,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燒餅。賣燒餅的人用滿是疑惑的眼光看著我,沒有給我燒餅,而是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趕快離開。直到這時,我才徹底明白離家出走和乞討并不是好玩的事情,趕快回家才是正道。
于是我決定回頭了。已經很累了,每邁一步都很困難,全身虛弱無力。恰巧一輛馬車路過,我開口求趕車的大叔捎我一程,大叔很好,讓我坐上了馬車,直送到離我家只有七、八里遠的地方。
等我精疲力竭到家之后,二姐在家里,我外出的事家里沒有到處亂講,沒有派人找我,怕對我影響不好。不過,大姐已經帶著媽到學校找校長了,給學校要人。我趕緊騎自行車,到學校找媽,媽正坐在校長辦公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要學校給她的兒子。見到我突然來到,媽和校長都十分驚喜,校長連說對不起,學生在學校挨打,學校有責任。
怕我再出事,母親就勸我轉學。于是我就到了另一所普通高中。高中的好同學侯俊勝、李士林幫我把自己帶的床從學校帶回了家里。
我和朵朵剛訂親,相互之間還不怎么來往,相互之間了解也不深,轉學的事我沒有告訴朵朵。
把這首詩附上,作這這一章的結尾。
一次戰爭之后
我并不為滿身傷痕悲哀
一種屈辱的感覺
使我懂得了一個字
那就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