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顧之殤
- 心花不落
- 墨迦白
- 3718字
- 2012-12-31 16:54:51
為了感謝顧老師的幫助,蒙蒙父母多次帶著許多價值不菲的禮物去看望老顧,都被老顧拒之門外。沒辦法,只好隨著潮流在古城的“愛心點播臺”上為顧老師連續播了一個禮拜張學友的《祝福》,希望她能看到。
每天的“點歌臺”欄目都在下午的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幾乎是就是整個晚飯的時間。曉芙每次聽《祝福》都忍不住,邊吃邊替蒙蒙抱不平,吐槽老顧拒人千里之外太不近人情。不曾想,卻換來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第五次吐槽還在進行中,父親突然開口打斷:“吃飯的時候不許說話。”曉芙一楞,應了一聲,再不敢多言。飯后,父親走到沙發旁叫曉芙:“曉曉,坐過來,我有話跟你說。”父親的習慣于在重要的事情前用“有話說”來開頭。曉芙也不怠慢,幫父親倒了杯茶,坐了過去。隨后聽到的一切讓她對老顧有一個新的認識。為了方便您的閱讀,下面是經過整理的關于老顧的一段往事。
那時顧玉鳳師范剛畢業,因成績優異被分配到了同樣優秀的三中任教。她意氣風發,待人熱情,有責任心,非常愛護學生。深的校領導和同事們的喜愛。后經同事介紹,認識現在的愛人徐剛,第二年又當上了畢業班的班主任,可謂是事業愛情雙豐收。
剛帶畢業班不久小顧便發現自己懷孕了,可是怕耽誤學生中考,一直沒有請假,肚子逐漸大起來。她愛人是家中的獨子,老人自然十分緊張,因此顧老師的丈夫便每天下了班先去接小顧老師,再一起回家。
有一天下晚自習小顧在辦公室等丈夫,卻接到徐剛的電話,說臨時加班不能來接她了。小顧老師只好自己一個人挺著肚子蹣跚著回家。當她路過一個小區公園旁的小樹林時,聽到草坪拐角深處傳來一陣吵嚷,細細一聽,好像是校外的小流氓在攔著學生要錢。“哼!”眼里揉不得沙的小顧老師最看不得這種事情。啥也沒想,邁著笨拙的步子朝著那邊,邊走邊喊:“你們在干什么?!”那時的顧老師應該還沒有現在這么大,這么霸氣的嗓門。
學生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個社會青年,倆人個子差不多高,頭發留的很長,還染得五顏六色的。腰旁也各自別著一條鏈子,墜到大腿旁。此時這兩人正拿胳膊將學生抵在墻角,腿上的鏈子抖得“嘩啦嘩啦”直響。聽到小顧沖他們喊,先是一愣,回頭看了一眼,便輕蔑的撇撇嘴。根本不拿眼前這人當一回事。帶頭的那個更甚,背對著小顧老師,頭不抬,依舊翻那個學生的書包,邊嚷著:“叫你帶的錢呢,藏哪去了。你小子TM竟敢藏起來!皮癢了是吧。哼,哼。”冷笑著抬起巴掌就往那學生頭上拍去。小顧見狀更氣,走上前,大叫:“信不信我報警啊,快滾。”翻包的那個小流氓把頭一扭,頭發遮了半邊臉,瞇著眼陰陰的說:“嘿,我說你個老娘們行不行啊,敢TM多管老子閑事,你活膩歪了吧......”上來就狠狠的推了小顧一把。
“顧老師--”那學生叫道。旁邊兩個小流氓按緊那學生的肩膀,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訕笑“是老師啊,咱哥們兒最煩的就是老師了,整天TMD就愛多管老子們的閑事。”接著又給了那學生幾下。那孩子似乎被打怕了,再不敢言語。此時的小顧老師,被那個帶頭的小流氓又推了幾下,一個站不穩手坐在了地上。那小流氓一看她倒了,更是囂張。小顧老師也是倔脾氣,明知此時自己弱勢,也不能見學生被欺負,坐視不理。咬著牙作勢要站起來,一邊叫道:“你們,你們這些孩子膽太大了,非得叫你們家長好好管管你們。”那帶頭的小流氓一聽,嚷著:“MD,你真TM愛多管閑事,老子就成全你!”接著抬腳便往小顧身上踢了過去,一陣亂踢亂踹。直到小顧老師捂著肚子動彈不得了,才憤憤的一呼而散,臨去還不忘又威脅那學生幾句......
人生就是這樣,或在不經意之時,或是一念之間,便會天翻地覆,徹底改變。
顧老師年輕那會兒,市場上還沒有手機,BB機一類通訊工具。那學生見小流氓散去小顧老師卻仍躺地上沒起來,便上前問:“顧老師你沒事吧?”只聽顧老師憋悶的呻吟不見回應,心道不好。便趕快跑去找公共電話,等找到電話,救護車來到,顧老師已昏迷許久了。
一番緊急搶救,顧老師的孩子仍舊沒能保住。那幾個肇事的小流氓也像人間蒸發一般,再沒出現,自然也無法歸案。她面對前來探望的領導同事和家長們都只是說:“放心吧我沒事,謝謝大家關心了。”可是誰都知道,這種事,攤誰身上都是一場沉重的打擊。
一天中午,徐剛單位一個關系不錯的同事的妻子來醫院探望小顧老師,倆人聊天,無意中說出當天單位并沒有安排加班。小顧老師當時便不再說話,臉色陰沉的如遇晴天霹靂一般,那女人見狀也驚著了,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了什么不該說的,簡單交代幾句便告辭了。小顧老師卻從那天開始,一句話不說,只是哭。哭昏了便睡,醒來又接著哭,誰也不理,也誰都勸不住。根本無心治療,更別說調養身體了,弄得憔悴不堪,體質也一落千丈。最終,當大夫拿著診斷書,當著家屬的面搖著頭說再懷孕的幾率幾乎為零時,小顧老師才安靜下來,換上了一副絕望而又呆滯的表情。
愿本完美得令人羨慕的人生,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攪得天翻地覆。小顧老師默默看著丈夫整理東西辦出院手續,等車的時候,自己搶過行李,說了一句“離婚吧。”便頭也不回的上車走了,自己搬到了校職工宿舍。
學校西南角有一幢三層的筒子樓,躲在一排腰粗的老槐樹后面,平時很不起眼。但是對于那些單身的外地老師和已婚沒有分到房子的老師來說,這里便是他們臨時的家。盡管這個家里沒有單獨的廚房和廁所。
放學的時候偶爾會有燒肉的香氣從樓里飄出來,引得調皮的學生亂猜:
“一定是我們班數學老師,前天他身上也是這個味兒。”
“哈哈,你說他做飯啊?那以后叫他‘廚男’,‘廚男’!”
“什么‘處男’啊,他被早處理過了,現在是‘妻管嚴’還差不多。”
“就是,要不以后叫他‘廚師長’吧”
“哈哈,哈哈。。。。。。”校園里永遠是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
前陣子寢室里另一個老師出嫁,所以這個宿舍只有王娟一個人住,空出了一張床。王娟教生物,是小顧的同事兼好友。平時午休她們經常一起吃飯聊八卦。王娟老師比顧老師小一歲,頭發烏亮,每天變換不同的發型,要么散開別個發卡,要么扎上一個整潔的馬尾,或者麻花辮,再換一個頭花。總之,在當時學校的未婚女青年中她是最愛折騰頭發的一個。經常有男同事打趣她說:“要是你把擺弄頭發的精力放在找男朋友身上,早就把自己嫁出去嘍。”王娟不理依然我行我素的不時為秀發換“新裝”。
此時,邊幫顧老師鋪床,邊說:“顧姐,你干嘛一個人在這兒想不開呢。我覺得你應該先去問問徐剛,也許他真有別的什么事情呢?不一定就是外面有女人吧,他那么老實,可不像那種人。”“問他?!那是給他機會讓他再騙我一次!別說了,我跟他完了!”“哎呀,你啊,就是太固執了。我早勸你休假,你也不聽,就怕你們班成績下滑,你看---”看到玉鳳臉色不對,王娟沒有繼續說下去。“顧姐,你看這么鋪行嗎?”玉鳳微微點頭一笑,抬了抬手,道:“這幾天得辛苦你了,我這手上是一點力氣都沒有,寫不了字也上不了課,一會兒你幫我跟校長再請兩天假吧。哎,還是耽誤了這班孩子。”說到“孩子”小顧老師神情一凌,眼里閃著光,那種混合了許多不舍,關愛,無奈,隱約還有一絲憤慨的光。“要不是他外面有見不得人的事,干嘛要騙我?沒事的話,下班就應該過來,就算遇到那幾個小混混。我也不會,也不會就沒了......”顧老師抹著淚,自言自語。
突然,聲調一轉,又厲聲道:“他這種人活該!可我沒錯,我究竟做錯了什么啊,也要承受這些。我不想見到他。你去跟他說不要再往宿舍打電話沒什么好談的,我明天就去法院申請離婚,他同不同意都離定了。還有臉問我為什么對他這樣!倒是一點不心虛!簡直無恥!!”王娟看了眼坐在床邊憤然的顧玉鳳,搖著頭輕嘆口氣,恍然發現玉鳳床旁的門縫里有光閃了一下。便借口打水出去了。
徐剛正拉著臉站在門邊,看樣子是聽到顧玉鳳罵他,便沒進去。見王娟出來,忙上前:“我---”“噓,跟我走。”王娟帶著徐剛走到宿舍樓下,一轉身,冷冷的說:“你還有臉來,你害的顧姐還不夠?”“你跟玉鳳,你們怎么都針對我啊?!我怎么了,我也不想這樣啊。孩子沒了,怎么能怪我呢?!我也是受害者啊。”看著徐剛激動又委屈的樣子,王娟也有些疑惑:“你真的不知道,你怎么了?”“我怎么了?!”徐剛更急了,“你倒是說--我怎么了。我孩子沒了,老婆也不理我。我TM招誰惹誰了我。”幾個路過的老師不由看向他們,王娟皺了皺眉,擠出一絲微笑,沖著同事們點點頭。看著一貫溫文儒雅的徐剛竟然不顧人來人往,開口嚷出了臟話。不禁心軟,勸道:“讓她緩緩吧,有些事情,有些事情顧姐她現在還沒想通。你先回去吧,會好的。”“回去?我回去我怎么交代。我家就我一個獨子,你們有誰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那也是我的孩子啊。她逞強沒保護好孩子,我一句話沒說她,她還莫名其妙的跟我慪氣。現在醫生說她不能生了,我找誰說理去。她還要想什么明白?!我還要想明白呢!”一通發泄完,轉身走了。留下王娟一個人張著嘴,呆呆的看著這個從前的老實人離去的背影。
法院接到申請書,自然是首先想到調節,況且事情存在許多疑點。關鍵就在于,當天當事人丈夫徐剛究竟去了哪里。這種事情,過了這么久,之前也沒有外遇史,也沒有證據證明徐剛的外遇。況且徐剛就是一個樣貌普通,扔大街上都找不回來的主。這種民事案件也不適合大規模調查。法院便跟徐剛單位聯系,希望單位也能幫忙從中調和一下,畢竟當事人顧玉鳳的這個情況比較特殊,比較可憐。
結果,這一通電話竟然成了結案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