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鹿亂撞
- 心花不落
- 墨迦白
- 3224字
- 2012-12-31 16:54:51
曉芙班里新來的英語老師姓杜,二十多歲。有著一張使人一度懷疑她有朝鮮血統的大圓臉,不過那個年代,在曉芙眼中她還是很美的。
她的發型幾乎沒變過,每天都將又直有亮的長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扎在后腦勺。唯一的區別就是,時不時她會將頂上的頭發左右偏分或者中分。有一次那條雪白的分界線,竟然呈現出貌似難度很高的階梯狀,在班里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杜老師常穿那種單色條紋的長連衣裙,將身材的凹凸有致完美展現。從背后看,曲線玲瓏十分誘人。
之所以說從后面看,那是因為,她在自己又大又圓的臉上,帶了一副同樣又大又圓的玳瑁近視眼鏡。這種大煞風景的搭配,曉芙猜測是無奈之舉,因為從那鏡片的反光中,可以很明顯看到一層層梯田般的光圈。可見,她的近視程度,著實離不開這副誰戴誰丑的眼鏡。
曉芙有時候會替她琢磨,如果換個小點的眼鏡會不會好看些?或者金屬框的?想來想去,覺得問題還是出在她的臉型上,這種圓的沒有棱角的臉型,再加上毫無特色的五官。一個不經意,就會透出那濃濃的“鄉土”氣息。
兩節課很快過去,任課老師幾乎全都見過面了。有兩個沒排到課的老師,還特意過來跟大家認識,很是親切。僅僅兩天便顛覆了“老師”在曉芙腦海中的印象,原來老師也是可以這么和藹,活潑,平易近人的。
回想起初中時,那高壓恐怖下煉獄般的生活,頓時不寒而栗,幸福感也油然而生。
課間操結束后,隨著人流走回教學樓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早上周正豪對自己說的話。看著向上的樓梯,猶豫了一下,又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教室。剛剛坐定,便聽到有個男聲在教室門口問:“肖曉芙是誰?”
曉芙聽那聲音陌生,本不想搭理,誰知同學們聞聲,卻都朝自己望了過來。那人自然輕易的順著眾人的目光找到了要找的人。他沖著曉芙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這人曉芙不認識,但是看他那副早已退去青澀的,玩世不恭的神情,便知道肯定是高年級的學長。
曉芙心中有些忐忑,坐在座位上猶豫。那人卻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班里同學立刻都跟著起哄。只見那人目不斜視,走到曉芙身旁,抬起他好看的下巴,用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聲音說道:“給。”曉芙一呆,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這個有著好看下巴的男生,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見那人眉毛向上一挑,同時將手伸到曉芙面前,卻是握緊的拳。
曉芙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卻不由憶起童年時,被小男生往手里塞毛毛蟲的可怕經歷。下意識的,把手握緊了一些。那人見狀,嘴角向上給了曉芙一個似有若無的輕笑,輕聲的說:“怕什么?”接著便一把抓住曉芙的手,手腕一翻,那東西帶著他的體溫,掉進了曉芙的掌心。
曉芙直直的看著他,那人面上沒有表情,彎彎的眉眼卻像是在微笑。曉芙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只覺得手和臉都隨著手心里,那個似有若無的熱源而升溫。看著那人轉身離去,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么。
旁邊圍過來幾個男生叫著:“什么啊?快看看啊。”曉芙瞪了他們一眼,握緊手中那個小小的未知,起身朝教室外走去,只聽那幾個好事的家伙在身后抱怨:“別這么小氣啊,給我們看看嘛......”
曉芙一口氣跑到操場靠墻的角落,見四周無人,才伸出手緩緩地打開。只見手心里,安靜的躺著一個小巧可愛的透明玻璃瓶,瓶子里卷了張淡粉色的紙條。心里又是一驚,不過看著干凈的瓶身上,沒有絲帶愛心之類的裝飾,便安慰自己,“應該不是情書和什么肉麻的話。”想著心里卻一陣小鹿亂撞,也不知究竟是怕看到,還是希望見到。
終于紙條還是被打開了,那字真是不敢恭維,曉芙辨認了一會兒才看明白,是一句話:“如果一個男孩總想見到一個女孩,見了又不知道說什么,他該怎么辦?”
曉芙看完,竟然瞬間不想去猜測是誰寫給自己的紙條,只在心里肯定著,不是剛才那個送紙條的人。說不上來是失落還是高興,紙條里的確沒有肉麻的詞句,但是這問句卻又顯得十分曖昧。曉芙有些氣這個寫紙條的人,氣他想說什么不說清楚,氣他大費周章故弄玄虛,氣他一筆臭字讓自己看不懂,死了很多腦細胞......總之就是想跟這個人發上一大通脾氣才好。
想到也許這人此時正躲在哪個角落在看自己,而自己連他是誰都不知道。烈日下竟有幾分孤單凄涼的感覺,她將紙條塞回瓶中,雙手交錯著緊緊的抱住自己。曉芙很想躺在草地上,或是隨心所欲的大叫一聲。可是想到會惹來眾人的注視,只好默默平復自己不寧的心緒。
回教室的路上,曉芙假裝不經意的觀察周圍人的眼神,似乎所見之處,并沒有人特別的關注自己。快到教室的時候,看到教室的門被關上了,站在門口,曉芙深吸了兩口氣。可是推門進去里面平靜的一如往常,該打鬧的打鬧,該學習的學習,聊天的聊天,發呆的發呆。沒有人注意她回來了,更沒有人追問。好像剛才那件事,那抓著自己的有力的手,只是一個幻象,一個夢而已。曉芙回到座位上,不禁放下了緊張,卻又填進了幾分失落。
難道是自己太過認真?曉芙心里想著:就當做沒有這件事好了。甚至想將這個,弄得自己莫名不安的瓶子丟掉。可是這個躺在自己手心的,早已不再冰冷的玻璃瓶,是那么的真實,又怎么可能被當做夢呢?如果是夢為什么自己還不醒來呢?
就這么恍恍惚惚,后兩節課也上完了。曉芙不知道時間是怎么過去的,腦袋里自然什么都沒記住。下課鈴聲響起,嚇得曉芙一個激靈,突然想到也許應該和自己的好朋友說說這件事,說不定她們會有好主意。
曉芙一刻不待,急忙出了教室,來到和蒙蒙約好的樹下等著。這里是他們兩個班級的中間位置,也是放學上學的必經之路。此時此刻站在這里,看著身邊穿過的人流,心里一陣不耐煩。終于看到蒙蒙和蘭蘭了,他們正牽著手興高采烈朝曉芙揮著。曉芙也想抬手像往常一樣打招呼,可是握了握右手手心,那個透明的問題,忽然心下一陣猶豫。伸出左手,心不在焉的也朝著她們揮了揮。
蒙蒙似乎感覺到什么,走上前來關心的問:“曉曉,你沒事吧?怎么感覺你不舒服似地?”說著伸手,探了探曉芙的額頭。
曉芙感受到好友的關心,頓時心里一暖,笑著說:“沒事啊,就是餓了。快走,回家吃飯去。”說完,拉著好友的手,只覺得不論什么憂慮,都是可以暫時放下的。
曉芙到家之前,把自己最粗的一只自來水筆的筆芯抽出來,將那個小瓶子放了進去。然后藏到鉛筆盒中,塞進書包的的最深處。這才放心的走上樓,敲門。
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直到午睡的時候,才好像突然有了精神。曉芙悄悄把門鎖上,聽了聽外面父母沒了動靜,才一步步的,將藏在最深處的秘密拿了出來。
“既然是個問句,自然是需要一個回答的。”慌亂中的曉芙無法思考,可是思考中的曉芙是不會慌亂的。她審慎的分析著,自己各種回答的利弊。最終決定,還是先從對方著手。
那人之所以給自己寫這樣的話,無非兩種可能:一就是喜歡自己,想追自己。二就是討厭自己,想耍自己。前面一種相較而言自然是無害,如果是后一種......曉芙不想自作多情被人耍,卻也不能熟視無睹。
最終還是有了決定:給對方一個不論什么目的,都無可挑剔的答案就好了。糾結了這許久,至于對方究竟是誰,似乎已漸漸變得不太重要了。
下午的主課分別是化學和音樂。歷來音樂課都是最歡樂最輕松的,可今天卻成了化學課的延續,大家都沉浸在上一節課那無與倫比的巨大驚喜中。
當上課鈴打響的時候,全班同學都很緊張。正襟危坐,大氣不出等著這位神秘老師的第一次“駕到”。只聽走廊里一陣吵雜而又尖銳的刺耳的聲音,越來越近。直到教室門口出現一個抱著大鐵箱子,上面還有幾個燒杯,試管,一沓破舊的書本,還有很多看不清楚,也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那人干瘦的身體在藏在一件滿是污漬的白襯衫下,和雙手一起,邊走邊吃力的發抖。剛才聲音便是這些玻璃器皿的撞擊聲還有一截掉落在地上的金屬插頭,摩擦地面發出的刺耳聲。他頭上戴了一頂八角帽,可依然遮擋不住那滿頭富有生命力的卷發。此時那一簇簇不夠潔凈的小卷子,正不甘寂寞的探出,在帽子的邊緣伸展著顫抖著。
那箱子太大,那人好不容易擠進小半個身子,教室的門卻惡作劇般,忽的一下又把他關在了門外。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干冰!”教室中立刻響起一陣哄笑。不被提醒,誰能將他這副狼狽相和溫文爾雅的老師混為一談。這人又擠了進來,卻被這一片笑浪一陣沖刷,像是一條擱淺的鯨魚,張著嘴,站在原地喘著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