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時候，天灰蒙蒙的，后來沒有例外的又是一場纏綿的春雨。我喜歡就這樣看著窗外，那些在雨中匆匆走著的人，那傘下的一對對…我泡上了一杯黑咖啡，沒有奶精也沒有糖，我享受著空氣中那股醇香，我卻從來不喝它，我相信它不會比我的心更苦。此刻，不希望被人剪斷我眼里那絲憂愁。

沒有選擇的時候，卻又是你必須選擇。

時光，激情燃燒的日子啟動朝夕輪回的誘惑。

你不在我的生活的日子里，我的世界是平淡無奇。你走了，再也沒有在我的生活中出現過了，你是要我把你輕輕地忘記嗎？我說過：“我的世界里只有一個影子，要想不被我忘記，除非你在我的世界里走來走去。”

我相思時，憂郁時，失望時…你都沒有出現！

愛情被飄渺栓住，留下的就只有等候。慢慢地，我選擇了一種最自然地生活方式生存下來——得過且過。

走下去，就像我們不曾有過什么,也不曾獲得或失去什么。

新年的時候，我和家人都去過老家了，為的是去看奶奶。這個地方，這個時候，這個我，心是痛著的。我不愿意去恨你，但是現在我長大了，我不得不去相信是你的爸爸害死了我的奶奶。你種下的那些山茶花已經長大了，樹長的很壯，我卻已經相信它是不會開花了。即使那只是你隨口說出的話，我卻一直記著，“喬兮，等到山茶花開花的時候我就會來看你的。”我信了，我相信了。我認為你是愛我的，我曾認為單純的世界里不會有謊言。

可是后來我更相信了一件事，山茶花的花季太長了，十月到次年四月都有開放。這么多開花的日子你都不曾來過。

做不到而許下承諾比從沒承諾過更可惡。我曾經那么相信你爸爸，卻害死了我的奶奶，你還會值得我去相信嗎？我應不應該以同樣的我去迎接你回來？

暑假在我記憶中總是那樣的甜美，我和一個叫瑞森的男孩有數不清的回憶。我的奶奶家和他的外婆住在一個院子里，記憶中的暑假我都是在這個院子里度過的。暑假的假期那么長，每年我都要和和瑞森到鄉下避暑。

一個有著涼涼的風的夏日，陽光一絲絲一縷縷從大榕樹葉子的縫隙中射下來。

奶奶把所有成熟的葡萄都摘下來了，讓我和瑞森清洗干凈，拿來做葡萄酒用。外婆做的葡萄酒很多人都喜歡，我也喝過，我卻覺得不好喝，有些酸，卻沒什么酒味。奶奶說酸就還要再放些日子再喝，后來我也沒再喝過了，因為總是覺得它不好喝的。

瑞森很喜歡在奶奶面前表現，所以很積極地去提水了。夏天從井里打出來的水很清涼還特別甜，瑞森給我一些喝，我喝得有些上癮了，再問他要，他卻不給了，他說要叫哥哥才能給我喝。奶奶說不要喝太多生水，肚子會痛的，我怕痛，所以沒有喝了，因為沒有叫過他哥哥。

奶奶挑了幾個大顆的葡萄裝在碗里，用竹籃裝著放到井里，到晚上我們便吃到了冰涼的葡萄。我有些興奮，晚上了瑞森也不愿意回家，等著奶奶取出久違的葡萄，從井里取出來的葡萄上面有層水珠，更加可愛了。

瑞森把口水咽了咽，奶奶卻在這個時候調凱起他來了：“你長大了得娶我們家喬兮，我就把葡萄給你吃。”

“奶奶你還真把他當小孩啊，幾顆葡萄就想誘惑到他。再說我這么漂亮，長大想娶我的人都不知道排了多長的隊了。看他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你還是把葡萄留給我吃好了。”

瑞森稍稍猶豫了一下，但是葡萄的誘惑太大了。“喬兮這么漂亮，我娶她還是我占了便宜呢！到時候您可別舍不得。”

聽他這么說奶奶很是高興，“那你以后也要同喬兮一起叫我奶奶。”

“奶奶。”一邊叫一邊把他的魔爪伸向了葡萄。

這時候瑞森的外婆過來了，她也是個慈祥的老人，估計是看到了剛剛的一幕，把我擁在懷里了，“我們家瑞森都叫你奶奶叫奶奶了，那你應該叫我什么？”

“外婆呀！”當時我想都沒想就回答了，這樣導致他們笑了我們好幾年。不，我想如果現在瑞森的外婆看到我還是會讓我叫她外婆的。

大家一起吃完葡萄，瑞森的外婆帶準備瑞森回去睡覺。走時還不忘說一句：“這關奶奶幾顆葡萄酒把我的寶貝外孫拐走了…”

和你在以前的一幕幕總是有歡聲和笑語，我想要成為這個男孩的新娘，我想成為他愛的家人，更加俗氣一點的說我想要一輩子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甜美的是幻想，但是也要有我們這些傻的人去相信去等待。當夢想破滅的時候，還有哪雙手來撫平你的傷？

瑞森高考過后的暑假，來得更早。我們卻更加期盼著這個暑假不要那么快結束。瑞森功課好，家里也有錢，他可能會在家人的安排下去很遠的城市上大學或者還會出國留學。我怕距離，我怕他不會再回來這個地方，我怕他會忘了這里的一切。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害怕什么，那種恐懼就會來得越快。

同樣的院子，同樣的人，同樣的歡聲，我們美美地享受著這里帶來的一切。

如果我有先知的力量，那么我覺得不會讓這件事發生。這個充滿智慧，隨和的老人怎么可以就這樣死去。到現在我還是寧愿相信那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奶奶還在我的身邊給我講故事，給我做好吃的…要是以后瑞森欺負我，你還要幫我教訓那個臭小子。

回到現實中，我恨！我恨你爸爸的不講信用，恨他怎么會如此自私，我恨我為什么不能保護奶奶，我恨上帝為何要奪走我最愛的親人。

那年的葡萄架上掛滿了都是大串葡萄，奶奶說可以釀很多的葡萄酒，讓我和瑞森帶些回家喝。瑞森聽到這里，干活更賣力了，那時的我，自己覺得已經不小了，奶奶卻喜歡寵著我，不讓我爬梯子摘葡萄，奶奶雖是上了年紀的人，身手卻很矯健。奶奶把摘下來的葡萄遞給我，我負責洗，瑞森提水，這項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一陣風吹過，很涼爽,這樣的自然風比躲在家里吹冷氣舒服多了，瑞森也表示喜歡這樣的生活，他說以后他以后就留在這座城市上大學，這樣我們可以每個暑假都陪著奶奶。

這樣的感覺是再好不過了，我知道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是美好的。對于釀葡萄酒大家干勁十足，奶奶還編起了歌了：“我們摘葡萄來，洗葡萄，洗好了葡萄，咱就釀葡萄酒啊…”

奶奶很高興，讓我也跟著唱，瑞森搗亂，幾乎是在吼，不過比起那個時候剛剛變聲的時候，現在的聲音顯得好聽多了，那么百聽不厭。看著他的點滴變化，我的心情難以釋懷，總是慶幸著我們能夠分享彼此生命中每一個瞬間。

一聲巨響，我以為是后院的那堵墻塌了，回頭看是奶奶的梯子滑到地上來了。我的頭忽然也跟著麻木了，我坐著原地就哭起來了，奶奶在看著我笑，看到那絲笑容里的勉強和無力，我忙跑過去，瑞森聽到聲響連忙跑過來。以前聽爸媽說過，奶奶有腦溢血，我更加害怕起來，我哭得更大聲了。

“我去叫救護車…”我早已泣不成聲了。

瑞森很鎮靜，“這鄉下哪來的救護車啊！再說等他們救護車下來都不知道是哪個世紀的事情了。早上我爸爸給我打電話說今天剛好來這邊和客戶談點事情，還說要來看我們和奶奶，現在這個時候也應該談完了，我叫我爸爸開車送奶奶去醫院。”

“嗯！快去打電話！”

瑞森打通了他爸爸電話，他爸爸說讓我們等下，他馬上就趕來，讓我們不要著急，把奶奶扶到房間里面休息。

奶奶的臉越來越白，嘴唇開始有些淡淡的烏黑。我不停給爸媽打電話，但是一直都是關機。我的心里更加害怕了，我哭得更大聲了。

奶奶不停地對我說：“喬兮乖！不哭！奶奶沒事的…”

瑞森也在旁邊不停地安慰我：“會沒事的！我爸爸很快就來了。”說著他幫我擦掉眼淚，透過他的手心的溫暖，讓我覺得他就是上帝派給我的天使。如果人的一生注定會遇到一個對的人，他總是在我無助的時候給我安全感，有他在我身邊，我感覺天塌下來也有他頂著的感覺。就算有一天遇到更大的困難，我想我也不想錯過面前這個男生。

“真的嗎？”無助的我，我很希望他能一直在我身邊，那樣我就不會那么害怕。因為我相信他有解決一切事情的能力，只有他能幫我掩飾內心的恐懼。

他把我擁在他的懷里，我知道這個還很稚嫩的肩膀已經能給我支撐了，它可以讓我不用那么堅強。

“相信我，奶奶會沒事的。”

“嗯，我相信你。”

“喬兮，你聽著無論發生什么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沒有過多的言語，但是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一下，不再那么害怕。

半小時過去了，我又開始恐慌起來，我不停地撥打著爸媽的電話，又是關機。我的心情極度的復雜，瑞森也明顯坐立不安起來，我們都知道，他爸爸到這里半小時綽綽有余。我陪著奶奶，他打電話給他的爸爸，電話沒人接，瑞森說一定是在路上了，我也以為是這樣的，有他在我身邊我相信不會發生苦難的事情，一直以來我們之間都是美好快樂的。瑞森又一次把我哄得不哭了，我好喜歡面前這個男生。我陪著奶奶，瑞森到門口等他爸爸。

奶奶好像精神好多了，我這下真的不哭了。我陪著奶奶像平常一樣的聊天，奶奶說等她休息夠了，我們繼續做很多的葡萄酒。

“我們喬兮真的是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奶奶卻老了。”說著奶奶縷了縷我的頭發，“以前奶奶的頭發和你一樣，又黑又粗。”

“可是媽媽說女孩子頭發太粗不會好看。”我嘟著嘴，在奶奶面前就是這樣可以無所顧忌撒嬌。

“你媽媽說得不對，頭發粗的人很堅強，你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我！”

我仔細看看奶奶的臉，“那我的壞脾氣也是像奶奶嗎？”

“你這臭丫頭，還調侃起奶奶來了。這壞脾氣不就是你們現在年輕人講求的個性嘛！”說著奶奶便笑了，笑聲中明顯沒有以前爽朗了，還伴隨著陸續的咳嗽聲。

我心疼起奶奶來，“奶奶，您怎么啦？雷叔叔很快就來接你到醫院去了。”

這個老人為了自己的兒女辛勞了一輩子，爺爺過世得早，聽爸爸說奶奶為他和叔叔伯伯能上學，幾年都舍不得給自己做件新衣裳，那個時候更是不能吃上一頓飽飯的，但奶奶絕不讓爸爸他們受餓。奶奶每天都是天沒亮就出門，天黑了才回來。我漸漸長大，我明白一個女人撫養三個孩子的艱辛，我也知道奶奶的病一定是以前烙下的病根。現在經濟條件好了，爸媽想接她到城里住，她卻舍不得這個養育了我們一家人的這一方土地。要是現在在我家那邊，奶奶現在就在醫院里。

“奶奶不是那種嬌貴的命，這點小事還能難倒奶奶么？”奶奶給了我一個大大微笑，她要說明她很好。我也相信奶奶是不會騙我的。可是在我看來奶奶的每個表情都變得很艱難，說話也沒有以前的鏗鏘有力。

“喬兮，你把瑞森叫進來吧！”

我正要去叫，他已經進來了。“奶奶，我爸爸說他現在公司，馬上過來了。”

“還在公司，不是早就說過來了嗎？”我幾乎是在訓斥，“要是我奶奶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負責。”

“那我就負責娶你啊！”一臉壞笑。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話還沒說玩一個拳頭已經揮過去了。

‘放心啦！奶奶怎么會有事，奶奶還要再活十年，看著我們結婚生小孩呢！”

當然還是他一臉壞壞的笑，一個十九歲的男生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卻臉緋紅，好像很在意他說的話。

奶奶笑得更開心了，我想這場暴風雨不會來了，看著奶奶，我覺得烏云已經被我驅開了，我們等待的是看見太陽。

奶奶讓我從他的箱子里把他那個荷包拿過來，奶奶一直很寶貝這個荷包，但我也知道這里應該不會是什么值錢的東西，記得媽媽有次在抱怨婆家沒給她什么好東西，爸爸和媽媽說奶奶的嫁妝在他上學的時候就當了給他做學費了，媽媽也不再說什么了。

我遞給奶奶，奶奶顫抖著手打開荷包，是兩枚銀戒指，看上去應該是有些年代的，上面有明顯的圖案，是很土的龍鳳，看來的確不是什么好東西。

“這兩個戒指原本也是準備當了的，又想到這是我和你爺爺的信物，就一直沒舍得。雖然不值幾個錢，但它有著讓人幸福的力量，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是不會讓這兩個戒指失去它的意義的。”

我們都接過戒指，我明白它們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魔力，這只是奶奶對我們一種美好的期望。

奶奶長滿老繭的手在我臉上摸了又摸，我感覺著雙智慧勤勞的手在滿滿地冷卻，最后無力的垂落下來。

這場暴風雨還是來了，雨下得如癡如醉，卻不管我們這些人是不是喜歡它。我想這就是生活吧，你是沒辦法奈何它的。

我一直安慰自己奶奶會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相信雷叔叔很快就可以接奶奶去醫院了。我還相信最要瑞森在我身邊就不會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是他撫平了我恐懼，最后卻給了我重重地一道傷。

我不哭了，沒有人哄我。我只是像奶奶撫摸我一樣撫摸著我的奶奶。“奶奶只是累了，想睡了。我們都不要吵醒她。”

我笑著對瑞森說：“我們繼續去洗葡萄，奶奶醒過來看到葡萄都洗好了，她會很開心的，她一定會摟著我親親我的臉說，‘我們喬兮長大了一定會是一個能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