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寒意濃重，有冰涼的感覺貫穿身體，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入目的是滿目的黃土，一時間區分不清楚是夢境還是現實。用力咬了一下唇，有鮮血的腥味充斥在唇齒間，刺激著我遲鈍的神經。

四下望了望，視角似乎不大正常，我的頭頂上是地，腳底下不知道踩著什么。

抬手撫額也許我還是在夢中，可是，右手抬不動再試左手，不動。視線上移，胳膊上約莫是纏了條繩子，應該說一條繩子捆住了手腳以倒吊的形式被人掛在了枯樹上。也許是時間太長，身體全都麻木了，所以沒在第一時間內感覺到。至少目前看來，最有用的信息是我還在這個鬼地方沒有出去。

想到沈八，之前是同我一起暈倒在這兒，連忙開口：“沈八，你在嗎？”沒有聽到回答，四周安靜得要命。

“沈八，沈八。”我再次開口確定他的存在，依舊沒聽到回答。嘆了口氣，一個人嗎，還真不知要如何面對現在的處境。

“谷谷。”過了很長時間，突然想起了沈八熟悉的聲音，嚇了我一大跳。

“沈八？”我有些不確定的驚喜。

“我在。”沈八回答。“我之前喊你怎么不答？”我有幾分抱怨。

“我在想事。”沈八平靜地陳述。

“你混蛋！”我聲音拔高了幾度，緊接著又忙道,“你在哪？”

“身后，和你一樣被倒吊著,呵呵。”沈八說著說著便笑出了聲。

“切，虧你還笑得出來。話說你不是對那姑娘彬彬有禮得很嘛，怎么，還是淪落到被倒掛在這里啊！”尖酸刻薄的諷刺朝他而去，不留一點情面。

“是啊，是啊，多年不入江湖，爺的魅力大打折扣羅。”沈八語出沮喪卻用著云淡風輕的調子說著。

“真不要臉。”我嗤之以鼻。

“你不也是，對她用了毒，還是沒逃脫啊！”

“我沒有，我又沒有她那么卑鄙。”我有些不滿，出言解釋。

“拋出的白色粉末，我可看見了哦。”沈八自以為抓住了我的小辮子，有些得意。

“白癡，那種時刻我去哪找毒藥啊，不過是一包面粉而已。”江湖出行必備，面粉一包，即不會鬧出人命還便于脫身。

“谷谷，我們的重點不是應該討論一下現在該怎么辦嗎？”沈八聽了我的譏諷不怒反而很友好地提示著。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我是不是還該先檢討一下為什么遇到你就事事倒霉啊！”我語氣不善，本來也就是，遇到他就沒好事。

“呵呵，不用那么麻煩，你想，我們一起被吊在這樹上大半夜了，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你我可算是同床共枕一夜同眠，看來只能討你當娘子了。”沈八語氣委屈，可不難聽出壓抑著的痞痞笑意。

“哼哼，”我冷笑，“當你娘子，我可不想讓自己八輩子都倒霉。”

“谷谷，昨晚你不是還沒給我講完那個傳說嗎？”沈八岔開話題。

“傳說而已，沒什么好聽的。”我不大情愿再講。

“既然是傳說，那么講講也無妨，這繩子綁得緊，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下來的法子，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關于這個傳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不必太當真，”我提出前提。

“傳說中每至全黑之夜，這個奇怪的部族便會開始他們最重要的祭典。在這一夜里，族中的長老們會選出新的圣女繼承上一屆圣女的使命人，按照他們的說法，這位圣女就是所謂的女媧族傳人。”我停了下來，不知道下面應該怎樣和他說。

“我還以為是什么呢，傳說畢竟只是傳說，看把你緊張的。”沈八以為我講完了，出口盡是滿滿的無所謂。

我抓著他的話尾便反駁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選出圣女的。”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

“選中的少女通常有好幾名，但圣女只能有一位，長老們會讓這些少女圍成一個圈，在中間燃上一種叫做夕雀草的東西，燃燒產生的氣味令百蟲騷動，無論是鼠蟻蛇蟒，還是什么其他的動物都會尋著這股味道一路爬來，在看不見的黑夜里窸窸索索，就像我們昨晚聽見的那樣。”

“你顧慮的是我們可能遇上了這個奇怪的部族。”沈八若有所思。

我嘟起嘴，沒有答他。“百蟲齊出，一路上便會大蟲吃小蟲，強者又吃了弱者，況且夕雀草本身就帶了迷惑神智的功效，那么廝殺就更加慘烈了，不過反正我是沒看到。總之，最后能爬到終點的蟲往往只有一只，食百蟲，集百毒，族人們稱它為蠱母，將它俸若神明，蠱母爬到那位少女面前，誰就是圣女，以血盟約，一生飼蠱，佑族人安康，世代興盛。”講完這個故事到有點自己嚇自己的感覺，越看這個地方越毛骨悚然。

“你這個故事很動聽，不過卻是子虛烏有，我從未聽說過。鬼域林不是什么部族，你想多了。”聞聲望去，是昨夜的少女，只不過這次先映入眼簾的她消瘦的下巴。隔了一晚再看，縱使日頭高照，她的冰冷也不曾融化，當然感謝她的好心提醒。

“姑娘要待如何，不妨明說。”沈八比我先開了口，堂堂一七尺男兒被一小姑娘吊在樹上，里子面子都沒有那么好過去。

“守陵姥姥要見你們。”少女也不繞圈子，直接點明原因。

“紅紅，放他們下來吧。”少女接著道。

紅紅，又是她口里的無毒寵物？因為右手的原故，我一直耿耿于懷。

絲絲，絲絲，身上明顯有東西在爬，絲絲，絲絲，我感覺它們直要把我逼瘋，沒過一會兒，身體忽然失去支撐感，重心下降，“啊，啊，啊，啊，”下一刻臉先著了地，磨傷了一大塊，重重摔在地上，讓我直想把那奇怪少女的祖宗八代都罵一遍。

眼前遞來一只手，寬大微白，毫不客氣地握住，任由沈八將我從地上拉起。

“你個笨蛋，有武功不用留著干嘛。”

“你”我氣悶，“啊，啊，啊，啊。”我轉念便開始嚎叫。

沈八一巴掌拍到我的頭上，“好了，好了，我不說你了，鬼哭狼嚎些什么。”

“你才鬼哭狼嚎呢！人家毀容了，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了。”我委屈至極。

“你面前就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要不要考慮啊？”沈八嘴一翹，眉眼彎彎。

“沈八，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賣不出去了啊，一早上兩次想拉我當墊背。”我換了語氣說的饒有興味。

“閉嘴。”少女受夠了我倆沒有營養的對話，轉身當先便走，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至少吐字有了一些情感，不由得心情大好，最討厭她那種不識人間煙火冰冰冷冷的態度的。

“走吧,”沈八拉著我跟上。

“此處陣法極多，跟好，不要走錯了。”少女開口。

我拍拍身上的灰塵和沈八隨她向前走去。

“美人姐姐，紅紅是你養的？”我沒話找話，明知故問。

“你話太多了。”少女不滿。

“專心走路。”沈八聳肩，一臉你的確如此的模樣。

“切”，走路走路，走就走，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