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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殺身之禍

  • 遍身寒栗
  • 龍躍淵
  • 3532字
  • 2011-10-05 02:04:13

“眾人皆醉我獨醒。”

不知為何,中午躺在瓜棚里,郭曉飛腦海里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這幾天村子里發生的種種怪異之事,村民們全都視若無睹,他們最關心的,是如何以自己的雞、狗或其它家畜發生病變或死亡為由,找郭振武多要點錢,或者干脆把自家的雞狗弄死然后再到化工廠去要求賠償。郭振武也裝聾作啞,來者不拒,所有的賠償要求全都答應,而且當場付錢,絕不拖延。這種慷慨大方穩住了全村人的心,卻使郭曉飛心中的疑慮更重。

最使他覺得蹊蹺的是郭連生的瘋病。

據郭曉飛了解,郭連生從父系到母系上溯三到五代,沒有任何人瘋過,所以完全可以排除遺傳因素。他曾在村里碰到過幾次瘋狂后的郭連生,每次一見到他,郭連生就會神神秘秘地說:“你千萬別吃井里和河里的水,那都是妖精的屎和尿,喝下去會死人的。牛頭寨的水才是仙水,我每天晚上都去喝,喝了仙水長命百歲。”

牛頭寨就在那天晚上郭曉飛跟蹤連生到達的那個小石潭上面。據郭振榮講,郭連生從不喝家里的水,每天半夜三更往牛頭寨爬,先在小石潭灌一肚子水,再用一個打點滴的玻璃瓶裝滿一瓶帶回來喝,同時順便到村子附近的幾口水井里撒一泡尿或拉一泡屎,搞得村里人怨聲載道,只好都遠遠地到龍盤山的頂峰去挑水喝。郭振榮晚上試著攔阻過兒子幾次,但也無濟于事,因為他白天要下地做事,不可能整夜守著連生,一等他睡著,連生就會悄無聲息地溜出去,簡直是防不勝防。

根據連生的病情和他所說的那些瘋話,郭曉飛斷定:連生絕對是喝了小溪中那些受了化工廠廢渣污染的水中了毒,因沒有及時對癥下藥治療,才導致最后變瘋。如果這一推定成立,二爹的化工廠就遠遠不是環境污染的問題,而是在對村里人犯罪。可悲的是,全村人除了自己之外,都在為一點蠅頭小利爭來爭去,爭到了的沾沾自喜,沒爭到的唉聲嘆氣,都恨不得自己家里每天死雞死狗死豬死羊……

郭曉飛突然想到了那個西瓜販子吳名實。看得出來,那是個見多識廣很睿智的人,他要是現在在村里該多好啊,至少自己就有一個探討和傾訴的對象,也可以讓他出出主意來制止眼前這越來越嚴重的事態……

晚上,郭曉飛回家吃飯時,忽然發現哥哥郭曉峰眉頭緊鎖,仿佛有很重的心事。他心里一動:哥哥是不是發現了廠里有什么不對頭的東西,又不敢違背二爹的廠規講出來,所以才如此心事重重?

一想到這種可能,郭曉飛決定暫時不去瓜棚,跟郭曉峰說:“哥,今晚我想跟你談點事,等下我們一起到床上去講。”

郭振民狐疑地看他一眼,說:“有什么事在這里談不得?你哥要上晚班,不要炒得他睡不得覺。”

“沒什么,我好久沒跟哥睡了,我們兩兄弟談談心。”

兄弟兩躺到床上。郭曉峰抬起手腕看了看郭曉飛送給他的那個電子表,說:“曉飛,你這個表真好,又好看又適用,平時我睡覺都舍不得摘下它。”

“那就送給你算了,你比我需要它。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剛才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廠里的人又欺負你了?”

郭曉峰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呆呆地盯著天花板,遲疑地說:“不是的。曉飛,我告訴你,你千萬別說出去:二爹他們廠里試驗的東西很古怪,我懷疑……”

剛說到這里,郭振民突然推門進來,一把拖起郭曉飛,說:“快起來到瓜地去,這幾天西瓜熟了,別被偷瓜的人趕個空腳。峰娃子,你也快點睡,別到十二點的時候鬧鈴都鬧不醒。”

郭曉飛還想再問下去,卻被郭振民不由分說地往外面拖,知道今晚父親在這里肯定問不出什么名堂了,只好不甘心地往瓜地走去。

晚上十二點,郭振民破天荒地陪郭曉峰去了廠里。兩個人戴著口罩走進溶洞中,里面煙霧滾滾,幾個土灶上的大鐵鍋里正在熬煉著什么,發出一陣陣刺鼻的味道,隔著口罩仍能聞到。郭振武戴著一個消防防毒面具,正在指指點點地跟同樣戴著防毒面具的工程師打手勢,看到郭振民也來了,知道他有事,便拉著他走出溶洞,來到知青宿舍,取下防毒面具問:“哥,是不是有事?”

郭振民憂心忡忡地說:“老二,你實話告訴我:你們到底準備生產什么產品?”

郭振武沉吟了一下,說:“哥,你最好別問,裝作不知道就是,這樣對你有好處。”

郭振民說:“剛才曉飛準備向曉峰打聽你們廠里產品的事,被我制止了。我現在擔心曉峰已經猜出了你們想生產什么,他是個二桿子,喜歡認死理,只要哪根神經搭錯,發起牛脾氣來比誰都犟。還有,曉飛也是條犟牛,他一旦曉得你廠里的秘密,絕對會把天都捅破。”

郭振武苦笑了一下,說:“當初我是考慮你我是親兄弟,所以才讓你和曉峰到廠里來做事賺幾塊錢。我想我們打斷骨頭連著筋,斷沒有自家人把自家的屎挑起來臭的,現在看來,我這個想法是大錯特錯了。好在我們快搞完了,過幾天老板就會過來驗貨,曉峰和曉飛那里你一定要給我穩住,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我惹出麻煩來。哥,你要清楚:事情一旦暴露,你我都是殺頭大罪,牽扯進來了的人誰也逃不掉,包括曉峰。”

郭振民聽完這段半是規勸半是威脅的話,額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口里喃喃地說:“老二,我被你害死了,我被你害死了……”

正在這時,溶洞里突然傳出激烈的吵嚷聲,聽聲音好像是郭曉峰和誰吵了起來。

郭振民和郭振武跑進溶洞,只見郭曉峰口罩也沒戴,鼻青臉腫,在易春明和另一個徒弟的挾持下拼命掙扎著,瞪著血紅的眼死死地盯著站在他前面不遠的那個廣東人阿杰,一副隨時準備沖過去拼命的架勢。

郭振武問是怎么回事。一個徒弟說:剛才郭曉峰在攪鍋時,不小心踩壞了一支玻璃試管,正好被阿杰看見,抬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郭曉峰還手,又被阿杰和另兩個廣東人一頓拳打腳踢,剛剛才從地上爬起來。

郭振武鐵青著臉,對阿杰喝道:“姓何的,我是看你父親面子上沒怎么管教你,你不要得寸進尺。曉峰是工廠員工,也是我的侄子,你上次罵他是豬,我沒跟你計較,這次你們幾個下重手打一個沒練過武的人,我可要行家法了。”

阿杰冷笑一聲說:“師父,這個廠子是我父親和幾個叔叔投的資,買家也是我父親聯系的。你的侄兒在這里胡說八道,萬一透露了風聲出去,誰負這個責任?”

“他胡說八道什么?”

“他說我們在制毒。”

郭振武一驚,盯著郭曉峰說:“曉峰,你是不是瘋了?”

郭曉峰掙脫了易春明他們的手,朝阿杰猛撲過去,聲嘶力竭地說:“你們就是在制毒,你們想害死我爹和我。我明天就到縣公安局去告發你們……”

郭振民臉色慘白,剛想出言制止郭曉峰,突然看見阿杰從懷里掏出了一把手槍,對著撲過來的郭曉峰“叭叭”就是兩槍,刺耳的槍聲在溶洞里久久回蕩……

郭振民慘叫一聲,撲到兒子身邊,只見郭曉峰胸口和臉頰上各有一個血糊糊的洞,正“汩汩”地往外冒鮮血,人已經沒有氣了。

郭振武沖過去奪下阿杰的槍,俯下身子探了探郭曉峰的呼吸,突然站起來,抓住阿杰的頭,咬著牙齒不停地扇耳光,直打得阿杰口鼻鮮血長流才恨恨地把他往傍邊一推,過去扶起郭振民,說:“哥,曉峰已經去了,我跟你商量點事。”

郭振民抬起頭來,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阿杰,咬牙切齒地說:“我沒什么好商量的,自古殺人償命,我只要這個畜生去死。”

阿杰抹抹嘴角的鮮血,不屑地說:“你問問你的老弟,看他敢不敢殺我?告訴你:你家的小子要去公安局告發我們,這個就是死罪,他不死,我們這里大部分人就要死。我不殺他,這洞子里個個都會動手。”

郭振民猛地直起身來,就要沖過去跟阿杰拼命。郭振武一把抱住他,說:“哥,你冷靜點,他說的是實話。曉峰如果真的去告發,我們固然要死,你這個村支書也罪責難逃。如果你坐牢或槍斃,曉飛怎么辦?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人死不能復生,你要了阿杰的命也沒用,我們還是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處理曉峰的后事。”

郭振民在郭振武懷里掙扎了幾下,忽然眼睛一翻,昏死了過去……

等郭振民醒過來時,洞子里只有他和郭振武還有易春明等幾個本地的徒弟,阿杰他們都不見了。郭曉峰的尸體已經擺到了一張桌子上。郭振武見他醒來,說:“哥,現在是三點鐘,你趕快回家給曉峰找幾套好點的衣服給他換上,在天亮之前一定要入土,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曉飛。他要是問起,你就說廠里臨時安排他到廣東學技術去了。還有,阿杰答應賠你五萬塊錢,另加一萬作為我們撤退后給曉峰的安葬費,今天晚上不可能準備棺材了,只能用席子裹著入土。現在何大勇他們正在后山挖穴,等一下我們把曉峰抬過去。”

郭振民木然地盯著兒子的尸體,一言不發。郭振武過去扶起他,拉著他回家找了幾件郭曉峰的衣服,親自給他換上。郭振民死死拉著兒子已經冰涼的手,淚水像斷線的珠子,從臉上滾滾而下……許久許久,他才抖抖索索地從郭曉飛的手腕上摘下那塊電子表,把它緊緊地貼在臉上……

郭振武幾個人背著郭曉峰往后山走時,誰也沒發現一個幽靈般的影子悄悄地尾隨在他們后面,一直到龍盤山頂一個偏僻的山坳里。那個影子躲在茅草堆后面,瞪著一雙迷惘的眼睛看著他們把郭曉峰放進土穴里,再用土掩埋……等他們都走了以后,那個幽靈般的黑影從茅草堆后面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個裝滿清水的玻璃瓶子,呆呆地看著地上那個四四方方很平整的墓地,又偏著頭呆呆地想了許久,臉上迷惘的神色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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