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給畫眉講到這里，用手背擦去眼邊的淚痕，默默地遠望著波濤起伏的茫茫大海。

畫眉也輕彈了臉邊淚滴，又問石榴：“姐姐，那以后呢？”

石榴不禁羞赧一笑：“以后，我就跟著你蔡大哥，天南海北的漂泊流浪，生了小南和小北。”

畫眉聽了也笑了，說：“不是，姐姐。我是說那以后蔡大哥你們又怎么起事上海的？”

石榴說：“被逼的唄。你聽的不覺累，我倒是說的有點累了。這往后面的事，我就給你簡略的說說吧。”

畫眉說：“實際我也有點兒累了。可你不說完了，我這心里就還覺著缺不少啥似的。姐姐你就快給我講完了，咱們再一塊兒歇著吧。”

石榴微笑道：“行，反正用不了一會兒就講完了。你也就再沒啥問的了。”她接著講道，“后來聽鐘成說，鹽運司長被殺之后，縣衙的人很快就懷疑到石榴、鐘成、以至蔡正身上。他們派人到鹽場來抓人。蔡正石榴已走，龍威把鐘成藏了起來。鹽工們都和窮苦人一心，誰也不會向著官府。那幫來的憲兵一個人也沒抓到，領頭的詐唬一陣子就走了。”

這時，蔡虹領著小南小北回來了。她一手拿著用上衣兜著的一大包馬齒莧，另一手拉著小北。小南跟在后面，每只手里都提著一條大魚。小北老遠就喊：“媽媽，我們挖了這些野菜，姑姑還捉了兩條大魚。”

石榴和畫面趕緊迎過去，接過他們手里的東西。石榴說：“哎呀，我們倆竟顧得說話了，這都快到中午了，多虧你還抓了魚來。咱們也該做午飯了。”

畫眉說：“虹妹，你真行，怎么就能抓到這么大的魚呢？”

蔡虹笑說：“我本是個漁家女，這不算啥。這的魚特別多，捉多了咱們一時又吃不了，所以我就只先捉了兩條。下午我帶你去捉，很容易的。哎，嫂子你們兩個都說什么了，說了這長時間？”

石榴笑說：“能說什么，就說我和你大哥以前的那些事。”

蔡虹：“那事可多了，怨不得說這么長時間呢。”

畫眉：“那還沒說完呢，這不你就回來了。”

蔡虹：“說到哪了？”

石榴：“說到你哥和龍威、鐘成把那個鹽運司長殺死后，你哥和我就從鹽場走了。”

蔡虹：“這不都說完了嗎？”

畫眉：“還沒哪，那后來你們怎么起事上海的呢？”

蔡虹爽朗一笑，說：“畫眉姐你真是愛刨根問底，后面的事我告訴你。”

石榴：“對了，我收拾魚，你給你畫眉姐說吧。”便收拾那兩條魚。

畫眉拉蔡虹坐下：“來，虹妹，咱們邊摘菜邊說。”

蔡虹摘著馬齒莧說：“行。這好說。等有時間，你也得給我講講你和洪武大哥的故事。”

小南和小北也坐下來摘菜。小南說：“畫眉姑姑，我也想聽。”

畫眉愛憐地拍拍小南和小北說：“行，以后畫眉姑姑一定說給你們聽。咱們現在先讓你蔡虹姑姑給咱們講，好嗎。”

小南說：“好吧。”

小北也聽話地點點頭。

蔡虹：“好吧，那我就開始說了。”

縣衙派人到鹽場沒抓到石榴和蔡正。回來后就又派人來到蔡正家里，要蔡正父親說出蔡正的下落，蔡正父親說我兒子一年前出海就沒回來，現在我們連死活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他的下落。來的人就要帶走蔡正的父親，蔡正母親上前阻攔，被一個兇狠的衙役一腳踢在肚子上。蔡正父親被帶走后，蔡正母親連傷帶急，一連七天水米不進就咽氣了。蔡虹悲痛萬分，在鄉親們的幫助下埋葬了母親，灑淚謝過了眾鄉親，在母親墳前磕了個頭，就離家去找哥哥蔡正。她來到鹽場打聽哥哥的下落。龍老大聽了她說父親被抓母親慘死，不禁唏噓感嘆。告訴蔡虹他們也不知道蔡正和石榴現在去了哪里。蔡虹就還要走，自己去尋找哥哥回來救父親給母親報仇。龍老大哪里肯讓她走，說你一個女孩子到哪里去找他們，就先留在鹽場。我幫你慢慢打聽你哥的下落，一旦打聽到，就立刻讓他回來。你就安心在鹽場住下來。鐘成不是也在這里。蔡虹就在鹽場住下后，沒幾天便和龍威熟悉了。龍威心里喜歡她，天天都和她在一起說說話。蔡虹心里對他也有了些感情。鐘成和蔡虹一樣，失去親人，寄人籬下。每在蔡虹悲傷流淚時，總是安慰一句“你放心，我們一定要報仇的”。之后便默默地在一旁陪著她。

兩年以后，龍老大打聽到蔡正和石榴的下落，捎信讓他們快回鹽場。就在蔡正得到消息，往回趕的路上時，官府終于知道了龍老大放走了蔡正和石榴，窩藏了鐘成。縣衙派了上百衙役和官兵撲到鹽場向龍老大要人。龍老大為了保護鐘成和蔡虹，避免連累眾鹽工，阻止龍威不要莽撞和官兵相拼，自己跟他們走了。

蔡正和石榴抱著小南和小北回到鹽場，聽妹妹說父親入獄，母親慘死，不禁痛心疾首，想到龍老大為了鐘蔡兩家，竟然慷慨入獄，便單膝跪地，向龍威說道：“龍威兄弟，今日大叔為我們連累入獄，蔡正如不救出大叔，必遭天誅地滅。”

龍威趕緊將他拉起，說：“大哥不要這樣。我爹一生名在江湖，向來善良正直扶危濟困，別說是大哥你們，就是換了別人我爹他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兄第我只等大哥回來，一起砸了衙門，殺了那些狗官，救出你我的父親，報仇雪恨。”

蔡正說：“民本不反，官逼民反。我們這就準備組織鹽場眾兄第，幾日后，鏟平縣衙，砸開大牢，救出咱倆父親。”

眾鹽工都是社會最底層的受壓迫者，其中也有親人因交不起賦稅被官府抓進牢里的，更加仇恨官府。平日龍老大父子為人慷慨，對鹽工們不薄，不管誰有困難，無不出手相助，因此對龍老大有很深的感情。聽說要攻打縣衙救人，沒有旁觀不隨的。蔡正和龍威買鐵打刀，籌備數日。然后將鹽場所剩資財分給大伙，安頓好家屬。便擇一暴日，率領幾百全副武裝鹽工包圍了縣府衙門。蔡正、龍威強令縣官放出蔡正的父親和龍老大。縣官假意屈服，派人與他們談條件，但就不放人，意在拖延，等待援兵。蔡正和龍威看穿了他的詭計，立刻帶人殺進府衙，砸開牢門，救出兩位父親，同時放了被關押的窮苦百姓。就在撤退時，臺州路調集的近百名蒙古騎兵隊眼看就追上了他們，后面還有四五百步兵也在跑步行軍，向起義軍撲來。一旦被蒙古騎兵拖住，后面的官兵趕到，起義軍必將寡不敵眾，而被全部圍殲。龍老大命令蔡正和龍威帶領起義軍快速撤退。他和蔡正父親帶幾十個敢死的弟兄阻擋官府騎兵。蔡正和龍威哪能舍下他們剛剛從牢里救出的父親，不肯離開。龍老大用刀指著他倆訓斥說，你們敢不尊父命，讓這些跟了我好多年的鹽工弟兄都戰死這里，給我龍老大留下不義之名，我這就先斬了你們。蔡正和龍威只好遵命。臨別時，龍老大囑咐龍威說，你年輕氣盛，總愛只憑意氣用事，恐誤大事。今后要尊蔡正為起義軍頭領，一切聽他指揮。蔡正父親叮囑蔡正絕不能再回鹽場，即刻帶領起義軍上船下海，才能擺脫官軍。最后龍老大和蔡正父親及幾十名弟兄殺死幾十名蒙古騎兵后，全部壯烈犧牲。為起義軍贏得了撤退時間。蔡正和龍威率領起義軍，登船下海，官軍追到岸邊，只好撤了回去。后來，雖然官府不斷派兵到海上追剿，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沿岸不堪忍受官府殘酷壓迫的窮苦百姓紛紛加入起義軍，使起義軍勢力不斷壯大，一時稱雄海上，所向披靡。逐級官府無計可施，甚感頭疼，便稱這些海上起義軍為蔡亂頭海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