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汗血寶騾(二)
- 天龍八不
- 天外謫仙
- 4122字
- 2013-03-25 14:39:46
不一刻,我們三人來到石階頂端,只見一個極大的天然石拱門,猶若天門洞開。兩個中年道人,身著青袍,腰佩長劍,并肩而立,一個面如滿月,目若青蓮,另一個尖嘴猴腮,雙眉倒豎。那面如滿月,目若青蓮的道人聲音柔和地道:“我是昆侖派弟子至方,這位是我的師弟至上,三位可是到昆侖派學藝?”我道:“是的,說著遞上高巔九寫給昆侖派掌門神不散的那封信。”那個尖嘴猴腮,雙眉倒豎的道人至上尖聲怪氣的道:“少來這一套,上談天峰學藝先需過我們兄弟這一關。”我道:“甚么關。”至上不懷好意的一陣桀桀怪笑,笑完之后,陰森森的吐出兩個字:“猜謎。”我們三人互視一下,會心的笑意登時洋溢在臉上。至上冷哼一聲道:“別高興的太早,一千條呢,只要答錯一條,哼哼,你們也已瞧見,剛剛從這兒滾下去的那四個人便是榜樣。”說著向門洞右側一指。我們三人不禁一愕,只見門洞右側是一個極長的緩坡,越是往下,越是霧氣朦朧,方才從這兒滾下去的四人早已不見了影蹤。我不禁想起穹廬客店古扎西的話“在這個穹廬中三十個小格子里就有二十多個是上談天峰學藝的,不過大部分都在養傷,還有一個因為傷勢過重昨天剛死,這幾本書是他留下來的。”如此看來上昆侖派學藝都有猜謎這一番考校,正如方才至上所言一千條謎語只要有一條答錯,便得從門洞右側這道極長的緩坡上被逼著滾下去,雖然緩坡上布滿了萬年不化的積雪,但萬一在滾的途中撞上山石,不死也得身受重傷,實是兇險萬分。”需知江湖有言: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雖然我們三人均是聰明過人,昨天又捧著謎語書互猜了一晚謎語,但也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一時之間,心下不禁大為躊躇。過了一會,至上又激將道:“感覺不行,就不要逞能,現在后悔還來得及,要下決定就請快點,你們有功夫在這閑站著,道爺可沒閑功夫相陪,一過午時,便請明兒再來。我心下一橫,大丈夫死則死耳,貪生怕死豈是大丈夫所為,與二弟三弟對視一眼,只見兩人眼中也滿是怒意。于是我斬釘截鐵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今天。”至上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道:“好,夠爺們,你們是三個人一起來,還是一個一個來。”我們三人一起大聲道:“一起。”至方道:“既然如此,便難為三位了,這也是掌門人他老人家定下的規矩,豈不聞江湖有言‘聰如冰雪上昆侖’,資質若非千里挑一,上得昆侖也是入寶山而空回手,學不到師父他老人家武藝的一成半成。我不禁暗罵自己孤陋寡聞,早知上昆侖派學藝有這么一條古怪規矩,一路上定然事先熟讀許多猜謎之書。但此時已勢同騎虎,也只好冒險一試,想來江湖上但凡有心上昆侖山學藝卻有上不了昆侖山之人,無不隱惡揚善,諱莫如深,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蠢,所以昆侖派這個‘聰如冰雪上昆侖’的古怪規矩流傳不廣。至方又道:“那請三位面向這個山坡,回答的時候不得交頭接耳,相互商議,誰先想到誰答。”我們三人面向雪坡一丈內站定。至上尖聲怪氣地叫道:“再往前。”我們三人往前走了兩步。”至上又尖聲怪氣地叫道:“再往前。”我們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步,此時我們已經面臨雪坡,向下望去,云霧繚繞中雪坡一眼望不到盡頭,不禁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急忙向前望去。
至上又是一陣桀桀怪笑,笑畢尖聲細氣地道:“好,現在開始,我出第一個謎語,仔細聽好了,就地摸三摸,拿起擱三擱,漢子叫它死,婆娘叫它活。”我不假思索地道:“插秧。”至上“咦”的一聲。至方道:“我出第二個,‘鐵底鐵面,泥底泥面,將軍把舵,一對蠟燭向前’。”二弟道:“犁田。”至上道:“興蔥蔥,矮蓬蓬,洗洗屁股嫁老公”我道:“拔秧。”至上又是“咦”的一聲。”至方道:“一個虎,一個豹,一個蹲下一個跳。”三弟道:“鍘草。”至上道:“矮腳狗,爬墻頭,吃白肉,吐黑豆。”二弟道:“軋棉。”至上道:“白狗上炕,越打越胖。”我道:“彈棉。”至上又是“咦”的一聲。至方道:“四根柱子搭空臺,美貌佳人坐下來。”二弟道:“刺繡。”至上道:“斷命橫夭,將奴放倒,奪走鮮花兩朵,害奴守寡到老。”我道:“閹豬。”至上又是“咦”的一聲。至方道:“手提長槍,肩背藥箱,只道是走方郎中,豈知是送命先生。”三弟道:“叉魚。”至上道:“東風遇西風,華容遇關公,團魚吃鱉子,丈夫打老公。”我道:“打鐵。”至上又是“咦”的一聲。至方道:“生在街巷口,忙煞一雙手,生意雖然好,嘴里銜豬毛。”三弟道:“绱鞋。”至上道:“遠看青山一座,近看美女兩個,若還看得不對,巴掌十七八個。”我道:“撲粉。”至上又是“咦”的一聲。”至方道:“遠看觀音坐蓮,近看猴子打拳,身上沒有半根紗,手里又拿四兩棉。”二弟道:“洗澡。”至上道:“請我來,進繡房,白相面,捏捏膀。”我道:“診脈。”至上又是咦的一聲。至方道:“皇帝落難,關著宰相監牢,趁著火焰山經過,屈著竹頭寨隔暝。”三弟道:“拔火罐。”至上道:“世界只有奴最多,消閑無事解愁煩,講出奴奴多容易,想著奴奴難上難。”我道:“猜謎。”至上又是“咦”的一聲。
至方和至上師兄弟二人的謎語愈出愈快,我們三兄弟的謎底也是越答越快,至上“咦”得也是越來越快,并且語氣中愈來愈夾雜著氣急敗壞,有時一出就是連續幾個謎語。我心下不禁暗暗稱奇:難道昨晚所看的幾本猜謎之書,正好是至方和至上師兄弟二人所出謎語之克星,若是果真如此,那幾本謎語書的主人可謂是苦心孤詣,上昆侖山猜謎的次數不計其數了,只可惜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貴經驗來不及享用便即一命嗚呼。我一邊猜謎一邊計數,不到一個時辰,我們便已猜對了九百九十八條謎語。當至方說道:“飛來一群鵝,見水跳下河。”三弟答道:“餃子。”至上快速無倫地便道:“豬有,狼也有,貓猴獅更有,狐貍猿猩獐獺更是有,和獨犯狂猶猛猜獵狹獄狡狄獰猥獠仿佛,你一言,我一語,都不象一句話。”我也快速無倫地道:“狗。”至上尖叫一聲,急道:“你他媽才是狗。”“呼”的一腳向我腰間踢來。我聽到背后風響,一招“霸王脫靴斜門腿”,身形一挫,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我頂上越過,迅速無倫的滾下雪坡,正是昆侖派及門高弟至上道長。只聽得一聲聲慘厲的尖叫呼喊從雪坡下傳來。我們三兄弟不禁失笑,急忙轉身,只見至方道長臉上并無怒意,笑吟吟地道:“恭喜三位得以成為昆侖派弟子,今后咱們就是師兄弟。”我道:“那至上師兄呢?”至方道:“別管他,誰讓他自作自受,有人問起,就說他下山買菜去了。”
接下來,我們三人與至方互通名姓,至方俗家名字叫做車太炎,我們也撤去易容之物,以真面目示人。穿過門洞再向左是一大片空地,亭臺,樓閣,回廊,演武場,之后便是重重殿宇高高矮矮錯錯落落依山而建,云環霧繞,頗有仙家出塵之慨。我們和至方邊走邊聊,至方道:“至上是掌門的外甥,平時專橫跋扈,昆侖派上下沒一個人不得罪。”我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至方師兄,方才至上師兄是不是踢死個人啊?”至方道:“沒有啊,他這個人人品雖然差了點,倒也不是歹毒之人,方才從那滾下去的四人最多受一點輕傷,將息上十天半月就沒事了。”我道:“那方才如何有一個人滾下去的時候沒有出聲。”至方不禁啞然失笑道:“哦,那個人是個啞巴。”我們三人亦不禁失笑。至方又道:“這也是師父他老人家被逼無奈,最近幾年才出此下策,一則是近年來積善教猖獗,上山來依附我派的其他正教門派徒眾甚多,山上已經擁擠不堪,再則師父他老人家威名震于天下,近幾年來上昆侖派學藝之人更是絡繹不絕,良莠不齊,師父他老人家的忘情劍法則是繁復奧妙,艱深難言,若是沒有極高的資質,即使耗費畢生精力也難以窺其門戶,若不阻止,徒然令其浪費時日,師父他老人家設此猜謎一關倒也是為武林一脈甄拔人才的一番好意。我道:“至方師兄定然精于忘情劍法了。”至方道:“哪里哪里,我得以上昆侖山拜師學藝也只是有幸早入師門罷了,在下耽于門中二十余年,只因資質平庸也只領悟到師父他老人家忘情劍法的一兩層而已,我是一個孤兒,是師父他老人家當年仗劍縱橫天下之時所收養。”聽到這里,我不禁觸動心事,心下黯然,想起了義父,三娘他們,在江湖上闖蕩數月居然沒有查到他們失蹤的半點蛛絲馬跡,不過心中的那種“靈感”卻常常告訴我,他們還沒死。至方又道:“你們三個上山,師父他老人家定然歡喜得緊,像你們如此的良材美質,兩三年或有一二,但今天一來便是三個。”
我們四人談談講講,腳下卻不停步,一路上路過幾個卡哨,都先是不禁一愕,見有至方師兄帶領都又恢復得神色如常,沒有言語。不一時來到一處殿宇,只見大殿匾額上書四個金字“天地不仁”。至方道:“三位師弟,這是無名殿,剛來的弟子一般都先在此居住,師父他老人家正在談天峰眾妙洞閉關修煉,你們來得正好,師父他老人家明日出關,我先向師父他老人家稟報,等見過師父,師父他老人家親自點頭之后,你們才能成為昆侖派的正式弟子。我道:“有勞師兄費心了。”至方道:“哪里,哪里,我對你們三人非常看好,等明天稟過師父,咱們就是真正的師兄弟,自己人哪用得著客氣?”說著吩咐幾個道童帶我們先去吃飯休息。
當晚,我們兄弟三人茹素,吃的是香椿拌豆腐,涼拌雙耳,清炒黃豆芽,菜椒筍尖,玉米冬瓜湯,四菜一湯,主食是土豆餅,長時間茹葷之后吃到這些出類拔萃的素菜,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我們邊吃邊聊,談到那幾本謎語書的主人,二弟道:“這就是一根筋的下場。”我道:“咱們又何嘗不是。”三弟道:“一根筋都是給逼出來的。”飽餐之后,小道童侍奉我們盥洗就寢。
第二天剛剛吃過早飯,至方師兄過來對我們道:“師父他老人家聽說你們上山很是高興,現在要見你們。”我道:“但憑師兄安排。”我們跟著至方師兄穿過一重重殿宇亭臺,來到一座山峰之下。至方師兄道:“這就是談天峰。”只見一座數百丈高的山峰雪衣嫵媚,聳入云霄,好似沒有路徑可尋。至方師兄道:“一鼓作氣,不能停留。”我們三人展開輕功跟在至方師兄的身后,鼓勇而上,只見一條窄窄的通道直達峰頂,我們四人用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到達談天峰頂。只見一個天然的洞穴,傲立峰頂,罡風吹過,頓成天籟,洞頂刻有三字,眾妙洞。
我們三人隨至方師兄進洞,洞內冥冥漠漠,曲徑通幽,至方師兄晃亮火折帶領我們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向上,忽而向下行了一炷香時分,至方師兄戛然而止,道:“到了。”我們向左轉了個彎,至方師兄用火折點燃了洞壁上的數盞油燈,只見一道方圓兩丈的石門阻住去路,至方師兄輕扣門環,過不多時,一個青衣小道童過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