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啞巴女孩(二)
- 被流言殺死的女人
- 薄荷漢宮飛燕
- 2302字
- 2013-07-11 09:42:29
當我看到凌琪琪是沖著張玉玉的方向走過去的時候,我會長舒一口氣,然后幸災樂禍的看著張玉玉。張玉玉這個時候就對著我苦笑,然后無奈的聽凌琪琪或問題或反映其他事情。如果凌琪琪奔向的是我,張玉玉就對著我很同情的笑笑,然后給我比一個加油的手勢,惹得我苦笑。張玉玉接待凌琪琪的次數增多后,她終于忍不住了,她跑到凌琪琪班主任的面前訴苦,讓班主任安慧幫助我們解決此事,我們兩個被纏的不勝其苦。
他們班主任也對凌琪琪這個學生很無奈,說女孩缺少同齡人的交流,內心也很孤獨。有一次安慧看到一群高年級的女孩圍著凌琪琪,專門逗凌琪琪用那半啞的發音說話,然后一群孩子戲弄著她取樂。而孤單的凌琪琪卻不知道那群女孩子的意圖,然很高興的跟班主任說那些是她的新朋友。安慧又怕我們從此刻意忽略凌琪琪,向我們解釋她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是個樂于助人的孩子。同學們有不刷飯桶不洗碗的,她都肯代勞。但是由于她本身吃飯很慢,再替別人值日,都要耽誤到上課時間,班主任勸解她自己才罷休。
聽他們班主任這樣一說,我們也覺得不應該歧視這個女孩,應多給與其幫助。可是,如果給她幫助就要接受這樣的糾纏,我們也受不了。畢竟每天的課時很緊張,還需要備課、批改作業,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課下精力都放在她身上,老師也需要一個相對自由的辦公空間。可惜我們不喜歡學生進辦公室,就是很多時候無形中的談話給學生聽去了,不太好。
到了第二個學期,我們幾個凌琪琪的科任老師排好值日,每人負責凌琪琪一周的功課輔導與心理輔導,讓這個女孩的孤單感消失,也不讓她因為糾纏某個老師過于緊密,而造成我們的課余負擔。張玉玉發明了筆墨交流,讓凌琪琪把日常的想法與課堂問題寫成日記,我們針對這些情況,也根據自己的學科特點給予回復。后來,我們為她建立了交流博客,平時我們在這個博客上交流,其他老師也參與。慢慢的這個博客,成了多數老師與問題學生的交流博客。這里面既有老師們針對問題的留言,也有學生的交流討論。凌琪琪不但成為了我們各科老師關注的對象,其他年級的老師也都非常關注凌琪琪。凌琪琪更贏得了很多同學的關注,她的同齡朋友越來越多了,女孩糾纏我們的現象隨之減少了很多。
每天,再見到凌琪琪,我們也不用躲閃了。她熱情洋溢的用她特有的聲音與我們問好,我們都回以最燦爛的笑容與她點頭致意。這樣的相處,也帶動了班級的其他學生與其他班級的學生,師生之間的關系越來越融洽。安慧還想為凌琪琪建立幫扶小捐助的班級基金會,我們都說讓她徹底的摸清凌琪琪的家底再說吧,盲目的給予經濟上的幫助,有可能帶給孩子心靈傷害,這也是有可能的。如今的孩子自尊心強,有些貧困家庭的孩子還不愿意去領救助金的。
一次出遠門玩,我和幾位同事在火車站等車,一個女孩拍拍我的肩膀,她拿著手機給我看,屏幕上打著一行字:你是我的老師!我看著那個女孩,似曾相識的臉。她喊我老師,歡愉的聲音,別樣的聲音,讓我一下想起我初上班時的那個女孩,我記得她也有語言障礙。我對著她的眼睛緩緩說著“你好,我記得你。”她歡快的快走幾步趕上她的家人,她家人在她的指引下跟我打招呼,我也點頭致意。遠遠地看著女孩幸福的偎依在一個高大的男孩身邊,我的心也漲滿了幸福感。
付寧今年初四,她考的是美術特長班。她是我接觸到的第二個語言有障礙的學生。三個女孩都很漂亮,有時候也讓我為造物主的殘忍而感覺不公,這些美麗的孩子,都不會說話。
我小的時候,姥姥家村上有一位遠房的小姨也很漂亮,也不說話。啞姨年長我幾歲,那個時候她也是個半大的孩子,但她很疼我這個小孩子。誰家的石榴紅了,誰家的菜田里種的甜瓜熟了,啞姨都會想辦法給我弄來嘗鮮。啞姨還喜歡帶著我去蘆葦蕩里拾鴨蛋,下河摸螺螄。我那時跟著啞姨的后面,像個小尾巴。有時候人家看到啞姨偷他們的瓜果,也會假意的喊上幾聲,但又知道啞姨天生的啞巴很可憐,都不與她一般見識。后知道啞姨偷得東西大多給我吃了,再見到啞姨偷摘他們的瓜果也很少再用大喊裝兇來嚇唬她了,因為我是村上來住姥姥家的小客人,哪家都要沾上一些親緣關系,對啞姨的偷竊瓜果他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聽之任之了。
長大后,我只見過啞姨一次,那時她已嫁作他人婦,俊美的樣子依舊,但眉間恬然的笑卻沒有了。母親說,啞姨的夫家生活不好,啞姨在夫家也受氣。哎,不會說話的孩子很可憐,不然那么俊秀的啞姨怎么會嫁去那樣的人家。母親感嘆。我至今走不知道啞姨的名字,因為沒人喊她的名字,都喊她啞巴。唯有我喊她啞姨。
凌琪琪將來的命運可能不如付寧,因為付寧的父母還算比較關注孩子的未來。凌琪琪的父母則不是,他們對于自己的女兒是殘疾已經很認命,他們為此還有機會生了二胎,那個男孩才是他們的希望。所以當我們要求他們為凌琪琪配一個更好的助聽器時,凌琪琪的父母給我們訴苦,說養這樣一個殘疾孩子多么不容易,很推卸責任的樣子,讓我們幾個任課老師很生氣。
尤其當凌琪琪的父母知道我們對他們的女兒的輔導時,雖表示了感謝,也大有把女兒推脫給我們的意思,讓我們幾個感覺哭笑不得。我們對凌琪琪的幫助,僅是比其他學生多一些關注,怎么能代替父母之愛呢?再說凌琪琪不是天生的殘疾,而是由于后天的生病用藥不當造成的,尤其是當我們知道凌琪琪的母親是鄉村醫生時,更覺得這個凌琪琪可憐了,她受到的待遇,還不如一個單純農民家庭的女孩呢。
安慧對我們幾個再也沒有提起那個幫扶基金的事情,她也覺得在經濟上以凌琪琪家的條件來說,應該算是比較好的,所以這方面的幫助顯然沒有太大的意義。而,對于其他方面的幫扶,我們平時除了在課堂上與課下多給于她一些關注,真正能做到的也是少之又少。這樣的孩子,最好還是送到聾啞學校,至少她可以學會怎樣與別人交流,而不是在一群正常孩子面前過著屬于自己的無聲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