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郝云只不過是這個社會底層的一個螻蟻之輩，上層的各種激烈斗爭她茫然無知。她現在考慮的只有自己的那一點蠅頭小利。就好像一只無家的野狗，偶爾得到了一根肉骨頭，感覺真是發了橫財了！狗此時自然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根肉骨頭上，嚴防死守，保護好自己的肉骨頭，不能讓別人搶走。在狗狗的眼里，所有能動的物體都是打自己骨頭主意的敵人。

目前郝云面前的形勢很嚴峻。郝云的肉骨頭尚在傳說中就被人奪走了！

人生就像一個從野山坡上滾下來的一個皮球，你永遠無法預測球的下一個落點在那里。

郝云頭很痛。

現在市場一年的商戶租金被劉軍拿走了，如果這筆錢要不回來，自己這一干人等不僅一分錢都掙不到，反而會陷入巨額的債務之中。本來已經逮到了劉軍，劉軍已答應了還錢，但劉軍隨后報警的動作說明這個孫子根本不打算還錢。劉軍現在脫離了自己的控制，這貨下一步要干什么自己兩眼一抹黑。如果劉軍牙一咬心一橫帶著錢跑了，自己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想到此處，郝云不禁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郝云立即行動，在從派出所往回走的路上就跟身邊的幾個人交代，從現在起市場的工作先放下，唯一的工作是一定要盯住劉軍的一舉一動，不能給他留任何轉移款項的機會，讓這廝遠離銀行、自動取款機之類的東西，更不能讓他花錢消費。動作可以放得開一些，不用考慮劉軍的感受。劉軍惟一的依仗不過是他姐姐給人當小三而已，沒有什么可怕的。在捏緊劉軍的基礎上，想盡一切辦法讓劉軍盡快把錢吐出來。只要他死不了，什么辦法都行。每個人想一想自己在社會上有沒有認識一些在催款方面有特長的人物，如果有，立刻請過來幫忙，只要能把錢要過來，該怎么分成怎么分成。

另外郝云又單獨交代小明：找個靠譜的律師，立刻到法院起訴。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郝云一一交代完畢，在后面緊緊跟著的馬善業緊走了兩步，搶到了郝云身邊：“云姐，我倒是認識兩個人，要債是很有一套的。”

馬善業口中“云姐”二字一出，一行人全都呆住了，甚至忘了走路。郝云想：“這孩子真他媽乖呀。”小明等人則第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二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居然當眾管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叫姐；第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全球臉皮最厚的人居然就一直潛伏在自己身邊！

郝云不客氣坦而受之，問馬善業：“有多大把握？”

馬善業很有信心的樣子：“還沒有聽說他們失過手。有一次催一筆賭債，逼得人家把前老丈人的房子偷著賣了?！?

郝云當即吩咐：“馬上去請！”

一行人回到市場，郝云沒有進門就讓小明送自己回家。

路上，郝云自己坐在后座，小明在前面悶聲開車。郝云憋了半天忍不住一伸手在小明的后腦勺拍了一巴掌。突遭美人掌襲，小明挺大的老爺們臉居然一下子變得通紅。郝云在車內后視鏡看得清清楚楚，心內呻吟：“靠，不會吧大哥！看來以后得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了?！?

回到家里，打開電視。電視屏幕上正是本市市官員向光明意氣風發的面容。我勒個去，神馬情況？郝云耐心地看了下去。

看完新聞，郝云才知道本市居然有了這么大的變故。最讓郝云高興的是李剛的被抓，這等于搬掉了懸在郝云頭頂的一塊巨石。

郝云又打開電腦，發現網上關于本市的帖子漫天飛舞。本市這次的動蕩儼然已經成為了全國的焦點。絕大部分網民拍手稱快，也有少部分人認為是官員之間內斗而已。但對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的痛恨都是一致的。

郝云沒有多大的覺悟，她至始至終追求的個人人生目標就是：我好我好我就好。

郝云又想起來市場的事情了。哎呀媽呀，愁死了。這么一大筆錢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回來。

郝云當晚睡覺做了個惡夢，夢見小明來告訴她劉軍怎么都找不到了，這個惡夢一下子把郝云嚇醒了。

是夜，郝云一夜無眠。

三十四

第二天，小明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小明找了個很有名的律師已經到法院起訴劉軍了，法院也立了案。而且也調查到劉軍在本市購有兩套房產，律師也向法院提請了財產保全來以防萬一。

郝云聽到這個消息心里舒了一口氣。她讓小明趕緊去法院打聽一下，看看需要怎么打點一下相應的人員。小明告訴郝云，自己已經問過了，現在本市政處于非常時期，法院的人也都人人自危，沒有敢頂風伸手的。律師和小明說，借這次本市廉政風暴的機會，原告能省下不少的費用，估計在辦案過程中也不會有人為了揩油而故意干擾搗亂，勝訴把握很大。如果運氣好的話，后面的執行也會很樂觀。

郝云心中歡呼：“讓廉政風暴來得更猛烈些吧！”

事情既然已經走上正軌，那么就等待它按照規則按部就班地發展吧。郝云安下心來，耐心等待。

就這么過了兩天，郝云突然接到小明的電話，讓郝云馬上到市場來一趟。

郝云聽到小明語氣急促，不敢怠慢，出門打了個車直奔市場。

郝云一進市場辦公室的門，赫然發現劉軍居然也在屋里。郝云納悶地望向小明，小明靠過來扯了扯郝云的衣袖示意郝云出去說話。

一出辦公室的門，郝云趕緊問小明：“什么情況？”

小明：“劉軍來找咱們是想讓咱們去法院撤訴?！?

郝云眼睛當時就立起來了：“開玩笑！憑什么呀？”

小明：“我也問了。劉軍說他答應還錢，而且據他講他已經還了咱們三十萬了?！?

郝云感覺簡直莫名其妙：“三十萬？什么時候？還給誰了？”

小明想了一下，回答郝云：“你還是親自去問吧?！?

郝云憋了一肚子的問號進了屋，直接到了劉軍的面前。劉軍見到郝云直沖過來嚇得直往后縮。郝云安慰他：“別緊張，你慢慢說。你把錢還給誰了？有什么憑證??？”

劉軍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復雜，但還是盡量詳細地講述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幾天由于郝云向江湖上發出了催討令，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物來找劉軍要錢，手段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劉軍的父母和劉軍住在一起，兩位老人家為此受了不少的驚嚇。本來劉軍打算帶父母出去避一避，但劉軍的父母不同意。二老跟劉軍說：“不是你的就不要起貪念，現在的處境按老的時候講就是現世報。如果立即把錢還了，不就什么事都沒了嗎？你要是不還錢，一家人東躲西藏不敢見人，那種日子再有錢又有神馬用。”

劉軍本來就是一本分人家的孩子本質并不壞，有一些討人嫌的舉動完全是身在江湖，隨波逐流而已。于是劉軍聽了父母的話，前天就天開門迎客，盡可能地聚集了所以來幫郝云討債的人，并在大家的見證下，將首批的三十萬現金交給了這些人推出的兩個代表。可今天卻受到了法院的傳票，就過來想讓郝云他們就不要告了。

郝云聽了后直著急：“你不會直接把錢給我嗎？”

劉軍又往后縮了縮：“來要錢的都不是善茬，都憋著拿你們答應的報酬呢。所以他們不讓我把錢直接給你們?！?

郝云問：“那你把錢給誰了？”

劉軍說了兩個名字，并拿出了一張收條，收條上不僅有收款者的簽名，還有見證者的簽名。

郝云看完了收據，面沉是水，她把收據展開，拎在手里，在屋里轉了一圈：“這兩個人是誰？誰找來的？”

大家輪流上來看，輪到馬善業了，他一看之下臉一下子就白了。郝云看見他的臉色有變不用問也明白了。直接問：“到哪里能找到他們？”

馬善業面露難色：“這兩個人不是本地人，居無定所，就靠著一股不要臉的勁替人討債為生。”

郝云嚇壞了：“這兩個貨如果尼瑪帶著錢跑了，我才叫冤呢。”她看了屋里的這幾塊料，本事都有限，得了，還得有困難，找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