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郝云熟門熟路，很快就到了那家維吾爾餐館。可是不巧，烤好的包子已經讓幾個維吾爾族巴郎子（維語小伙子）全都包圓了，他們就站在烤包子的馕坑邊上站著吃得不亦樂乎。郝云只好坐在屋里門口的地方,邊看門外的老板往馕坑里貼包子邊等下一爐。烤包子的面非常軟，維族烤包子的包包子手法也與內地的包包子的手法不一樣，有點像小孩子疊紙包，疊吧疊吧就一個。

經過耐心的等待，郝云的包子終于端上來了。已變得鼓鼓的酥脆金黃的包子皮一咬開，里面羊肉混合著洋蔥的香味撲面而來，滾燙的包子餡是切成小塊的羊肉和洋蔥碎混合而成的，因為羊肉肥瘦相間，包子里汁水很多，烤得金黃的包子皮像一個小碗一樣盛住了包子餡和湯汁，郝云順著邊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吃。太美了！

郝云正吃得興起，小明的電話打來了。我們的楊區長沒等到第二天就主動聯系了小明，已經和小明約好了明天見面的時間地點。

郝云想起了一件事：“小明，你晚上來我家一趟。現在不用，現在我在外面。”

到了晚上，郝云躺在沙發是拿著電視遙控器不停地換臺。幾十個電視臺有一半在上演抗日劇，男女豬腳都是會飛的，武功高強，刀槍不入。此時電視銀屏上有一位高大英俊的我黨英雄人物正準備藏在山上的草叢中向山下觀察敵情。只見他先是貓腰小跑上得山梁來到幾根枯草后面，雙臂向前平伸插入草叢，然后“嘩”一聲將枯草左右一分，同時挺胸收腹抬頭一個亮相。郝云理解他為什么寧愿冒著被敵人發現的風險也要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鏡頭前。

又換了一個臺，一位不知為什么挺有名的歌手在吭哧癟肚地唱歌。郝云把電視音量關了，看著這位歌手特寫的鏡頭，和便秘的狀態是一樣一樣的。

正看得有趣。響起了敲門的聲音。郝云扒著貓眼一看是小明來了。打開門郝云把小明讓了進來。

小明進了屋子并沒有坐下，問郝云：“讓我來有什么事啊？”

郝云伸手示意小明坐下：“明天和楊區長見面口氣上一定要客氣，但也得讓他知道這個市場我們一定要抓過來，沒有上商量的余地。點的菜和酒水一定要高檔，早點去等楊區長，這樣會顯得重視人家。提前和服務人員打好招呼，留好預付的飯費。”

說著，郝云從茶幾下拿出一捆未拆封的百元鈔票擱到小明面前：“這些你先拿著用。”

小明見狀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郝云搶在他開口前說道：“求你別拒絕。你要是不想幫我我就另找別人。”

小明半天憋出一句話：“那也用不了這么多。”

郝云壞壞地笑：“你認為我以后就會放過你了嗎？”

小明想了一下抬頭看著郝云說：“這個姓楊的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最好不要和他打交道。”

郝云不知道小明何出此言：“怎么了？”

小明暗自下了下決心方才開口：“娛樂城被查封以后，羅老板給了我一塊移動硬盤要我替他暫時保管，說他如果發生什么事情的話讓我把硬盤交給你，你一定會知道該怎么辦。我比較好奇看了里面的內容。硬盤里全是娛樂城包間里的視頻，里面有楊區長。”

郝云恍然大悟，忙問道：“那你為什么沒給我呢？現在硬盤還給羅老板了嗎？”

小明的臉又紅了：“里面的東西你不能看！羅老板出來后我想還給他，可他還是讓我先暫時替他收著。”

郝云想了一下交代小明：“這樣，硬盤里的東西你另拷一份，原件隨時準備還給羅老板”

小明不太理解：“這種東西我都想干脆全刪掉得了，你要它干嘛！”

郝云向后往沙發上一靠，嘆了口氣：“你如果真的刪了，就太便宜某些人了！”

小明想了一下也是：“尤其是楊區長這樣的人！”

小明離開后，郝云開始想視頻的事。從小明今天的表現來看，硬盤里不會有自己在娛樂城留下的影像。羅老板居然想把這么重要的東西托付給自己實在是讓郝云沒有想到。郝云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這些視頻。但小明似乎不愿意讓郝云接觸到這些視頻。

小明還真是一個好人。

小明第二天與楊區長的會面并不順利。按小明的話說，楊區長一聽到小明的要求，臉一下子就黑了，雖然沒有當場拒絕但堅決不再與小明討論這個事情。到最后干脆找了個借口溜掉了。這也難怪，嘴里的肥肉突然有人來搶，任何動物的本能都是護食。郝云讓小明別泄氣，勤著點給區長大人打電話，只問一件事：市場原來的那一伙人什么時候能撤出來。

郝云覺得按道理像楊區長這種官場上的老油條應該不會這么想不開，但也知道，在切身利益面前，再機靈的頭腦也會陷入跳不脫的泥沼。不能太高估這些望八蛋。

其實郝云選擇這家菜市場下手也是因為原來的承包者只不過是楊區長情婦的弟弟而已，料想楊區長不會為了這樣一種關系如此不識抬舉，去冒得罪市官員的風險。

等著吧，看我們的區長大人什么時候想通了。

三十一

在一番取舍交割的思想斗爭后，楊區長終于做了決定。

一位自稱劉科長的男子找到小明，親自帶著小明辦完了全部的市場承包手續。郝云讓小明把市場原來的一班人馬全部辭掉，換上小明原來在娛樂城的手下。

小明本來堅持讓郝云來簽承包協議的，郝云婉轉的告訴他自己無法出頭的原因：“我還未成年呢。”小明就不再推脫了。但他還是和郝云講明白，自己不過是替郝云看場子而已，只拿自己該拿的工資。郝云笑了笑沒和他客氣。

一切落挺，郝云來到了她的新地盤巡視了一下。這個市場由三排呈U形的簡易房圍成，簡易房被分割成一個一個的小房間，出租給商戶，一般都是賣肉，賣魚，買調料等。中間的空地上縱向有兩排水泥板搭成的條案用來讓菜販們擺售各種蔬菜。門口的一間屋子前面的一張破桌子上擺了一個臺秤，秤上有個牌子，寫著公平秤三個字。這間屋子就是市場的辦公室了。郝云在小明的陪同下進了屋，在屋里唯一的一張桌子后面坐下，接過小明遞過來的本子翻了翻。這一翻之下，郝云看出了蹊蹺：“這是怎么回事啊？”

小明很是氣憤的樣子：“在咱們入場前原來的承包人多收了市場商戶一年的租金。現在我們管商戶收租金商戶都說已經交過了，而且都有蓋著市場公章的收條。如果租金收不上來，我們這一整年都白干，還得交承包費，處人工費。”

郝云又看了看手里的賬本，心想，這一年的租金得有一百多萬呢，這幫孫子真他媽黑，不行，得要回來！

郝云決定自己解決此事。

郝云問小明：“咱的人都在嗎？”

小明：“都在。”

郝云：“集合一下，我見一下，大家認識認識。”

小明上前抓起桌子上的一個麥克風，打開桌上機器的開關，開始廣播：“全體工作人員注意，全體工作人員注意，聽到廣播馬上到辦公室開會。”不一會，市場現在的工作人員陸陸續續進了屋子。

小明看到人齊了，開始給大家介紹：“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啊。”他側身讓出郝云：“這是咱們的，嗯，小云老板。也就是這個市場真正的老板。”

屋里的幾個人聽說面前十幾歲的少女居然是自己的老板，不由得面面相覷。但幾人都是老啊江湖了，并沒有人出聲。

小明又一個一個地向郝云介紹自己招來的幾個手下。

個子最大，身材最壯的叫劉先鋒，是小明的戰友；劉先鋒旁邊戴眼鏡的小伙子中等個頭，有點瘦瘦的，是劉先鋒的表弟，叫王安，大家都叫他眼鏡；眼鏡旁邊是馬善業，人稱“三爺”，臉圓乎乎的，留了一個挺潮的發型；最后一位三十多歲，人顯得有點畏畏縮縮的，叫李天成。這四個人都是在娛樂城時就跟著小明的。其實小明還想帶一些人過來，可這個市場真的不大，用不了那么多人，而且也不想給郝云增加負擔。不過，小明剛接手市場的時候，發現承包市場真是太掙錢了，心中對郝云不免另眼相看：小小年紀一出手還真是穩準狠。就是可惜一開始就著了人家的道兒。

介紹完畢，郝云想了想，打消了與哥幾個握手的打算，只是逐一向大家點了點頭。

轉過身郝云問小明：“還能找得到原承包人嗎？”

小明說：“不用找，那孫子天天帶著幾個人來市場搗亂。并揚言用不了幾天就會讓咱們滾蛋。”

郝云問：“那今天我怎么沒見到？”

站在最外面的馬天成突然說話了：“來了，來了，那幾個搗亂的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