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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黑白之間

  • 劍器行
  • 313833243
  • 4717字
  • 2013-06-17 16:49:21

夏珩曾經和小七去過武德營。小七救人,他在外把風,還放了一把大火。自是輕車熟路。

他此刻武功已不可和當初同日而語,“氣端穴”打通之后,行走如飛自不必說。這穴道另有一般好處,每次落腳之時,腳底便隱隱有氣流涌動,落地時聲音輕不可聞,如同貓爪。是以武德營雖然守備森嚴,他還是輕而易舉地溜了進去。進到大牢中,他使出在萬花谷學來的點穴絕技,腳下如飛,運指如風,十幾名獄卒均被他點倒。

他留下一名,出聲問道:“左丞偉在什么地方。”

那獄卒怕死,連忙說了。夏珩隨手將他點倒。找到左丞偉所在,低聲道:“左丞偉,你的兄弟們讓我來救你。”

左丞偉正在睡覺,見有人來,奇道:“我的兄弟?是莫兄弟么?你替我謝謝他好意。我不出去。”

夏珩道:“你的三個結義兄弟均被琴魔抓住,明天日落之前你若不現身,他們三個便要人頭落地。”

左丞偉大驚:“這……我……”

夏珩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了琴魔?你說與我聽,或許有辦法化解。”

左丞偉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晦氣,那日我到山林里去打獵,聽到有琴聲,那琴聲實在太美,我就忍不住過去一探究竟,然后……然后就一不小心看到了琴魔的真身,就這么惹來了殺身之禍!唉,你想知道?不行不行,我要是說出去了,就死定了!”

夏珩道:“你是不是看見她雙手了?”

左丞偉道:“你……你怎么……”不敢再說。

夏珩心想,高絳婷此時最記恨的恐怕就是此事了。這事看來殊難化解,自己若帶了他去,高絳婷說不定就將他殺了。若不帶他去,另外三人不免身死。左右都要死人,沉吟不決。

左丞偉也知厲害,他躲在這大牢之中,原為避禍。如今三個兄弟都在對方手上,想避也避不過去了,他思來想去,一咬牙,把左手放在石頭上,手起刀落,整個手掌被砍了下來。蘸著鮮血在衣服上寫道:“我左丞韋發誓,對于琴魔的身份,絕不向外透露半個字,如有違背,誓如此手!”

這些字寫罷,他疼得快要暈死過去,忍聲道:“這位少俠,我家中有妻子兒女,不能就死。勞煩你替我將此手以及血書交給琴魔,告訴她我必依諾言,請她放過我兄弟。如果她還要為難我,我也就認了,等她來取命便是。”

夏珩不想此人如此剛毅,一面出指點了他數處穴道,替他止血,一面道:“左兄弟,我一定替你把話帶到。”

左丞偉面色慘然,虛弱地道:“如此,多謝了。”

夏珩將手掌與血書收好,正要出營而去,忽聽外面一陣大亂。夏珩一驚,莫非自己被發現了?

那聲音叫的卻是:“著火啦,著火啦。”

夏珩心想:“這武德營真是不得安寧,不知道又是哪一位仁兄前來劫獄,居然還放火。”想到自己當初和小七一個救人一個放火的情景,不由滿心甜蜜。

他向左丞偉說了聲告辭,便要出去,忽聽外面傳來幾聲長笑。那笑聲陰冷無比,說是笑,卻又好像在哭。那似哭似笑的聲音中,似乎包含著痛苦,卻又透露出幾分暢快。

“哈……哈……”仿佛烏鴉夜啼,令人毛骨悚然。

左丞偉聽見這聲音,臉色大變,駭然道:“是黑鴉,是黑鴉。天啦,我怎么這樣命苦,躲到這大牢中來,也能碰見這樣的煞星。”

“黑鴉?”夏珩想起小七曾傷在惡人谷的大惡人“黑鴉”的手上,眉毛一挑,問道:“是惡人谷的黑鴉么?”

“除了他,還能有誰。這人每次作案,都要斬草除根,一個不留,我……我……這回死定了。”

“黑鴉是什么人?你知道他底細么?”

“我哪里知道,這人是最近才聲名鵲起的。聽說他喜穿黑衣,形容冷淡。常在人喜慶之時做下血案,兇暴怪誕,令人發指,跟烏鴉一樣叫人討厭。所以江湖中人都叫他‘黑鴉’。啊,是了,是了,今天是武德營的頭目孫錦舟納妾的日子。怪不得,怪不得啊……”

話音未落,外面傳來一個陰惻惻地聲音:“孫錦舟,你這狗腿子,當日害我甚苦,哈哈,今日我要當著你的面,親手殺死你這新納的小妾。”

孫錦舟大怒:“你欺負一個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有種放了她,沖我來。”

黑鴉怒道:“哼,我放了你女人,那誰放了我妻子?”

孫錦舟道:“閣下的妻子被人捉了么?我孫某人位添神策將領,還有幾分薄面,不如你把我這小夫人放了,我替你救出你妻子如何?”

黑鴉道:“我妻子死了兩年了,你要如何救。哼,當日你百般辱我,如今這只是利息。”手起一刀,刺入那小妾心窩。

孫錦舟大怒,小妾一死,他再無顧忌,喝道:“放箭。”

瞬時間,四面八方數百枝箭紛杳而來,黑鴉一聲長笑,刀光化作一道匹練,叮叮當當響聲不絕于耳,那些放箭的弓箭手齊齊發出慘叫,被自己發出的箭射死了一大片,沒有死的便哭爹喊娘,四散逃躥。

原來黑鴉在剎那之間,居然發出了數百刀,每一刀都碰到箭頭,將那箭磕得倒飛回去。一百多支箭,每一支都原路返回,竟一支都沒有折斷。

這是什么樣的刀法?簡直是匪夷所思。夏珩曾聽顏真卿講裴旻的故事,裴旻在萬軍之中削斷千枝箭矢,那也只是削斷而已。如何能像眼前這樣將來箭全部奉還?

黑鴉露出這手絕技,得意非凡。他把玩著手中雙刀,笑吟吟道:“這一招,叫做‘星沉’。滋味如何?”

孫錦舟不想他刀法精妙如此,一時怯了,道:“我……在下自問與閣下恕不相識,不知有何仇怨,要趕盡殺絕。”

黑鴉冷笑道:“你這狗腿子,當初為了討好姓宋的,在獄中百般辱我。姓宋的命好,不等我來報仇就死了。你卻沒有那么好運氣了。我還有一招,叫做‘秋水’,再跟你們玩玩。”

話音剛落,刀光驟起,人已如飛而至,他不殺孫錦舟,卻向那些軍士撲出。《莊子秋水》云:“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黑鴉張開兩柄寶刀,身形如飛,在人群之中往來穿插。他氣勢如潮,好像一條大河滾滾流動。一時之間,血雨橫飛,那些神策軍士如同稻草人般紛紛肢解,慘叫之聲不絕于耳。他殺得興起,發出瘋狂長笑。慘叫之聲與長笑之聲夾雜在一起,令人目不忍睹,耳不忍聞。

忽然,一縷劍光,從他如潮的刀勢之中,激射而至,穿過層層疊疊的刀影,刺中他左手寶刀一尺八寸八分處。那刀“啪”一聲,斷做兩截。

黑鴉心中一愣,手下卻毫不停留,喝道:“月痕。”右手寶刀發出燦爛奪目的光彩,如同月之華暈,貼著那劍尖,如夢幻般削上。那一刀削上的速度并不快捷,但不知為何,來人卻似忘記了躲避,似乎那月華的光芒,震懾了他的心神。

那一道夢幻般的刀光,順著那劍尖,緩緩地,緩緩地削上……

眼看就要將那握劍的手削得五指齊斷。然而,就在那一剎那之間……

那道刀光,忽然用力回撤,那回撤的力量之大,竟使他握不住刀柄,那刀脫手飛出,如同一輪彎月,在空中劃出一道華美的影子,插入一顆大樹之中,全部沒入。

黑鴉也不去管那刀,喃喃道:“秋離劍?”

那握劍之人道:“陶大哥,是你么?”

來人正是夏珩,他在黑鴉說話之時,聽他話音熟悉,已是心中暗驚,待到聽見二人對話,已知此人定是當初在洛陽風雨鎮打抱不平的“白衣孟嘗”陶寒亭了。待見到他改穿黑衣,性情大變,瘋狂殺戮,心中一時不知是何滋味。他當日聽見小七被黑鴉所傷,心中便對那黑鴉恨之入骨。而到了此刻,卻知那黑鴉便是曾經和自己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兄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自處。直到陶寒亭大肆殺戮,他忍無可忍,這才出手制止。

他打通“魚腰”、“十宣”、“氣端”三處奇穴,眼力既精,出招又快,身法更是迅捷。只一招,便穿過層層疊疊的刀影,將陶寒亭一柄寶刀斬斷。他眼力非凡,那一劍所指,正是陶寒亭內力所聚,手中刀至脆至弱之處。所以一擊之力,竟能將一柄寶刀點斷。

而陶寒亭所使的刀法,便是當初衛棲梧送給他的《歿蝶刀譜》,他逃出之后,日夕苦練,年余時間,已將這路刀法練得大成。這路刀法既奇且巧,而且能夠惑人心神。夏珩之所以不能躲避那一招“月痕”,便是被他刀法迷失之故。

陶寒亭道:“好兄弟,沒想到我們在此相逢。”

一扭頭,對孫錦舟道:“姓孫的,回去把你的家眷藏好,莫要被我找到。”

又對夏珩道:“好兄弟,我們且找個地方,痛飲一番。”也不待夏珩說話,去樹上拔下寶刀,形如一只大鳥,翩然而去。

二人行到一處小鎮,找了一間酒館。此時天色未明,酒館尚未開張,陶寒亭乒乒乓乓一通敲門,將店家叫了起來,扔下一錠銀子,店家看在錢的份上,便忙著去張羅下酒菜,一邊又拿出幾壇好酒來。

陶寒亭今日將仇人玩弄于鼓掌之間,心中甚是暢快。又得遇夏珩,更是高興萬分,一連喝了數碗烈酒,談笑風生,逸興思飛。夏珩卻心中甚不是滋味,他怎么也不能把眼前這個黑鴉和當初那個豪俠仗義的白衣孟嘗聯系到一起去,然而他們卻偏偏是一個人。他默默地飲了幾碗酒,心中接連浮現出幾個人影來。

第一個是康雪燭,他只因要替亡妻雕刻一尊雕像,竟然活生生解剖了無數妙齡女子;

第二個是高絳婷,她本是受害者,可如今性情大變,化身琴魔,動不動就判人生死;

第三個是陶寒亭,他本是江湖景仰的大俠,一場變故,卻化身為專門壞人好事,殺人如麻的黑鴉。

他想來想去,只覺得頭昏腦脹,怎么也辨不清是非黑白。他覺得這些人現在的所作所為都的錯的,可是當初他們又是何其無辜?

陶寒亭見他默然不語,端起酒來,敬了他一碗酒,道:“兄弟,可是有什么煩惱?”

夏珩將那碗酒干了,卻不知從何說起。他欲言又止,忽然眼前一花,酒桌旁已多了一個人。那人衣裳襤褸,頭發稀疏,卻是一個乞丐。

那乞丐坐在桌前,哈哈笑道:“喝酒也不叫我。”抱起一壇美酒,咕咚咕咚喝了一氣,撕下一只雞腿,放在嘴里大嚼。只幾口,便將一只雞腿吃得連骨頭也不剩,抱起酒壇,又喝一氣,張口吟道:“夢別孤堡落父仇,數百千清晝。一人獨倚刀劍樓,此恨何時休?”

他樣子邋遢,行為粗魯,卻會附庸風雅,吟詩作詞。陶寒亭陰陽怪氣地道:“你如今仇人便在手上,任憑你搓圓捏扁,玩弄于股掌之間。你還有何恨?我卻是仇人早已身死,想報仇都沒有機會,這才是生平大恨。”

那乞丐聽見此話,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夏珩心中一驚,想起小七曾一人力斗“惡乞”、“黑鴉”,眼前這乞丐惡形惡狀,莫非就是“惡乞?”

那惡乞笑了一陣,這才看了一眼夏珩,問道:“這位是?”

陶寒亭道:“這是我從前的一位好兄弟。”

那惡乞聽見此話,遂不以為意。又撕下一只雞腿吃了,說道:“陶兄,那小妞的所在,我已經探得分明了。”

夏珩心中一驚,不知他說的小妞是誰。

陶寒亭冷哼一聲,道:“探得分明又怎樣,你打得過她嗎?”

惡乞聽見此話,不由大怒,將酒碗往桌上一頓,說道:“一踏三生遠常倫,嬉笑怒罵絕癡塵。我姓沈的一生行事,講的就是快意恩仇,那小妞在惡人谷山門之前飛揚跋扈,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豈能與她干休。”

陶寒亭不以為然地道:“她不過是要替她師姐報仇而已,那也沒什么。正所謂‘劫石可消,仇恨難隕’。人生在世,若是有仇不報,那還有什么樂趣?”

惡乞道:“話雖如此,但她自報她的仇,與老子有屁的干系。她既惹到老子的頭上,若不給她點厲害瞧瞧,我綽號中的這個惡字也算白叫了。嘿嘿,陶兄,你砍了她一刀,傷的可不輕啊。”

夏珩心中一驚,那女子被陶寒亭砍了一刀,莫非他們說的人是燕小七?

陶寒亭冷笑道:“我砍了便又怎樣,莫非我陶某還怕她不成。”

語音剛落,一縷香風漫卷而來,夏珩只覺得眼前一花,身前又多一人。

這次來的卻是一個女子,那女子身材高挑,穿著一身素色衣裳,但不知為何,她衣著雖然樸實無華,卻給人一種雍容華貴之感。

那女子一出現,惡乞兩只蛤蟆眼便直勾勾看著她,淫光四射,仿佛要把她吞下去一般。那女子卻似乎渾不在意,反而對他微微一笑。這一笑嫵媚之極,惡乞卻好像見了鬼似的,打了個冷顫,連忙轉過頭去,鎮定心神,不去看她,嘴里沒由地發出一聲嘆息。

夏珩卻覺得那女子似乎非常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見過一樣,卻又怎么都想不起來。

那女子道:“兩位大哥是要尋人晦氣么?不知可否帶小妹湊個熱鬧?”

惡乞大喜,哈哈笑道:“圣女肯出手相助,那真是再好沒有。不如我們這就出發!”

那圣女笑道:“陶大哥的意思呢?”

陶寒亭道:“我的仇人正要耍弄幾日再殺。一時閑來無事,就陪你們走一趟吧。”

他把酒碗一放,又道:“這位小朋友是陶某的大恩人,此事就不讓他參與了。”

那圣女道:“這個自然。”輕舒右臂,露出一只雪白的玉手來,五指微曲,輕輕一彈。夏珩頓時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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