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陳老爺子拐杖輪到了空中，被珍妮這一聲打斷。

莫青江回頭，門廳處凌紫娟倚門而立，莫永良站在她身后。

“娟娟……”陳老爺子叫了她一聲，那聲音里飽含了愧疚與無奈。陳重樓還維持著跪立的姿勢，只低頭看著地板。

凌紫娟走到老爺子面前，俯首看著陳重樓。“你要跟我離婚？”

“沒錯。紫鵑，冷戰了這么多年，我們都放手吧！”

凌紫娟大笑，“放手？當年我要跟你離婚時你為什么不答應？隔了這么多年你才想起來還是愛她？可惜了，可惜了你沒有機會，我不同意！這一輩子除非我死，否則你永遠走不到她身邊。”

“娟娟！”

凌紫娟沒有理會老爺子，她的手指向海棠。“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著你就后悔，后悔當初沒有下得了手，讓你還活在這世上礙我的眼！你恨我是吧，沒錯我不是好人，但這屋子里陳家這群人又有幾個干凈？陳重樓，他當初為了保全自己的聲名不敢承認那個女人，讓她被學校開除。你知不知道我當初找到她時她是什么光景？好歹也是個三年進博的天才學生，像個牲畜一樣縮在棚屋里，外面下著雨屋里也下雨，被子濕透了還壓在你們身上，她沒有奶水你們餓的哭都沒力氣哭。我還沒開口她就把你們像扔垃圾樣往我懷里扔。”

“啪！”凌紫娟臉上重重挨了一巴掌。“不要說了！”陳重樓手還在空中微微顫抖。

“陳重樓，你心虛了？她說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見你，你毀了她一生！”

“不！不是！我沒有……”陳重樓疲軟退后，頹然倒在沙發上。

莫青江的眼一直鎖著海棠，她從陳重樓開口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動未動。哪怕是凌紫娟指著她的鼻子，她都無動于衷。她看到她身子側了一下，他只眨了一眼，她人已經跑到門口。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跟了出去。

門口已經沒有她的影子，她有時候動作麻利得出乎意料。他略想一想，拔腿跑出園子，出得私家公路攔住一輛的士直奔東山而去。他想海棠此時一定難過，最想去的地方應該是東山老家。

時間尚早天色卻已然暗黑。榕城冬天就是這樣，濕冷且陰沉，讓人的情緒也跟著低落。

莫青江看著不斷后退的街景，想起海棠東山老家應該好久沒人住了。

她家的親戚很少，這點跟他家好像。陳家那樣的大家族，他盡了力還是覺得隔閡，讓她融入恐怕更是不容易。

她雖然像棵草一樣扔哪就能活，但是她骨子里其實那么固執，認定的東西輕易不會改變。

她的受歡迎，并不是像珍妮那樣的八面來風。

他下去食品店買了幾包泡面和洗漱用品。

車從市區開到東山用了四個小時，下車時四周景色已經模糊。莫青江兩年多沒有再來。市區已經變了大樣，東山還是老樣子，小路上那棵酸棗樹仍然歪著身子站在那里。海棠家的院門鎖著，莫青江愣了一下，搬開門邊的石頭取出鑰匙開了門。屋里沒有亮光，他想她或者去別人家里吃飯去了。她以前跟他說過，放學回家沒飯吃的時候時常去別家吃飯。山里人不會計較那些，而且他們也喜歡她。

這種行為不被視為厚臉皮也是極有可能的，看她剛下山來讀書時那股子單純勁就知道了。

他蹲在門口，想著等她吃飽喝足了回來，看到有人為了她如此這般然后感動得稀里嘩啦從此死心塌地對他。

不過謀劃得再好的事情到小流氓那總得轉個彎的。他等到午夜，她還沒回來。

他開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