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莫青江起得很早，把床鋪疊得整整齊齊的。他每到一個新環境，總謹言慎行，絕不能讓人討厭。

陳家的豪宅其實挺低調的，從前院到內宅一片蔥蘢樹陣，擋住外面窺探的眼睛。在這一片輝煌門庭中最不起眼。陳氏，這個榕城無人不曉的杏林名門，歷代皆出宮廷御醫，歷史書上都有關于這個家族的記載。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進入這樣的世家。

因為樹陣的關系，早晨庭院里有些薄霧，晨光照射下光暈朦朧，寧靜怡人。他深深吸了幾口氣。

“莫青江！”陳珍妮叫了他一聲，人已經跑到他面前。“起這么早啊你！一起跑步去？”

莫青江看她身后，沈明浩一身清爽運動裝，陽光健康。他點頭，三人一起在林中小徑跑開。

“莫青江你有晨跑的習慣？”陳珍妮倒退著跑在他面前。

算不算呢？莫青江苦笑。“晨跑，不過不是鍛煉身體，是趕時間。”

“哦，那一舉兩得嘛！”陳珍妮笑著，莫青江肯定她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兩人談笑間沈明浩已經跑出很遠。

“你們幾個每天晨跑？”他問。

“不是，明浩每天出來，有時候帶上海棠，”陳珍妮看了一眼前面的沈明浩，“海棠不在的時候，也叫我出來跑一跑。”

“哦。”莫青江應了一聲，沒了下文。

跑了半個小時，陳珍妮不跑了，坐在藤椅上休息，剩下莫青江和沈明浩在林子里。沈明浩沒喊停，莫青江也沒停下。莫青江看起來清瘦，實際上他背堂弟上學一年多，耐力了得。漸漸莫青江感覺沈明浩呼吸沉重，速度也慢下來。他以為沈明浩終于要停下來，但他只是緩走幾步調整了下，又加速跑到他前面。這一早晨跑了一個半小時。

等到吃早餐的時候，飯桌上只剩下陳松和陳老爺子，海棠早就出門上學去了。

“喂，你是不是讀四班，跟她一班的？”陳松胳膊肘捅了下莫青江。莫青江穩住手上的牛奶點點頭，原來他們分到一個班。

“你看著，”陳松神神秘秘地湊到莫青江耳邊，“她絕對不會去上學。”

陳松的話果真應驗。莫青江一大早坐在教室，一天下來打掃教室發書自我介紹選班委，他的書包就靜靜地躺在旁邊的位置上。班主任點到陳海棠的時候無人回應，但他沒有追究。莫青江聽見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放學后他沒有跟陳珍妮一起回去，他去買了一輛自行車，把重得夸張的書狠狠扔到后座。回去的時候沈明浩和海棠也剛好進門，他看著海棠掛著一副“今天學習好累”的嘴臉，避過陳老爺子的審問優哉游哉回了房間。他沒有揭穿她。

晚飯過后，莫青江在房里等了一個多小時，開門看門廳的燈已經黑了，拎著書包去敲海棠的門。敲了半天沒人應聲，他知道她在裝睡。他們的房間挨著，他方才在露臺看她房間還透著一絲亮光。他敲著她的門，想象那門是海棠的腦袋，誓要把她敲開。

海棠終于開門了，帶著忍無可忍的表情。

“怎么是你？”她訝然，但擋在門口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

“你想是誰？”莫青江氣不打一處來，一甩手把書包扔向她，海棠接住。

“好重！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你的書！”

海棠拉開書包翻了翻，抽出一本語文書。“好了，其他的送給你。”她把書包推給他，作勢要關門。莫青江手一動，書包卡在門框上。

“莫青江你還想干嘛？”她低聲喊著，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卻不是憤怒的樣子。

莫青江擋下了她的門，腦袋卻一時想不到話題。突然他鼻子動了動，“什么味道？”

“沒有！”海棠有些慌亂，手上用力。莫青江大手一推，門一下打開，莫青江擠了進來。

屋子里一片狼藉。滿地的書和衣服，地上本該放床的位置擺著一套玻璃器皿，酒精燈還幽幽燃著，上方鐵架臺上夾著試管，里面不知什么液體呼呼翻滾。

“你在干什么？”莫青江趕緊滅了酒精燈，“這樣很容易引起火災的！”

“災難片看多了吧你，哪有那么容易就火災！”海棠坐到地上，聲音里都是笑意。

莫青江環顧四周，被子掛在落地窗上，邊緣處還粘上了膠帶。可惜這套防走光措施手工太拙劣，不僅像打了無數個叉叉，還讓莫青江在外面就發現了蹊蹺。

“你干嘛要這樣，”莫青江指著落地窗，“又沒人計較你費電！”

海棠搖頭，下巴抵在膝蓋上，只低頭看著地面。

莫青江認真看著她，只一眼趕緊挪開視線。海棠穿的睡裙寬大得很，她又是大大咧咧的不注意，莫青江剛剛一眼看到她領口下面的……

莫青江紅著臉咳了咳，“時間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邊說著邊起身向門外走去。海棠也走過去，要關門的時候莫青江突然由抓住門框。

“明天不準逃課，不然我把事情告訴他們！”

海棠一愣，笑了一下，點點頭。

莫青江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忍不住笑出聲來，沒什么好笑但就是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