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晃動，海棠睜眼，窗外那棵梨樹正迎風舞動著枝椏，嫩葉簌簌滿目生機。天放晴了！她扭扭酸痛的脖子，伸了個懶腰。臉上黏糊糊的，她條件反射看向桌面，之前壓在手底下那本書書頁上皺皺的，像是被水泡過。

呃！她捂臉。

“你醒了？”一雙手覆上肩頭，她側過臉，正碰上云城促狹的眼，“唔，”云城掩鼻退離她，“你又流口水！”

“唉，我也不想的。”海棠摸出手帕擦了擦臉，“你怎么來了？”

她沒有問他怎么知道這里的，這是毫無意義的問題。得益于那群探秘者，她的行蹤，不知道的人很少，更毋庸說一向知曉她動向的他。

云城坐上書桌，一只手撐著桌面，斜靠在窗邊。斑駁的樹影灑落在他身上，雪白的襯衣上暗花若隱若現。一陣清風吹過，拂亂了他微卷的發，下頜有些泛青，領口的扣子解開，衣袖也是隨意地擼上手肘。她訝然他不復往日的精神，神色淡淡的倒有幾分頹然落魄。

云城伸手拿起桌上那本書，翻看封面。“滄桑。”他念著書名，又自顧自重復了一遍。

“Bassema，”她覆上他的手，“怎么了？”

云城反手握住她，輕輕地，他低下頭，看著她的手，放到嘴邊吻了下。“Jane，我載你祖祖回來的。”

“哦，”她沒有意外他知曉了祖祖和自己的關系，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事。“然后呢？”

云城看著她并無觸動的臉，伸手捏了捏，看著她被自己捏得臉像個豬頭似的，想笑，笑不出來。他嘆了口氣，有些事也習慣性地壓到心底。“你祖祖問我，我們什么時候結婚？”

她被他捏得不滿，伸手捏回去。“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就今年夏天。”

“什么？！”她嚇到了，手上的力氣加了幾分。云城身形一動，轉到背后，一把擁住了她。

“云城！”她跺腳，“你怎么這樣！”

“Jane，”云城抱緊了她，下巴擱在她肩窩，蹭著她的臉。“Jane，云正飛，病了。”

掙扎的手停下來，她看著他，不知該說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該說。云城靠著海棠，深吸著她的氣息，沉默良久。

“Jane，你有沒有想過，以后的日子怎么過？”

“就是現在這樣吧。”

“一個人多寂寞。”

“我有Valentine。”

“他不是你的，他會成家立業，有自己的人生。”

“……”

“Jane，我們結婚吧！”他在她耳邊呢喃，深情又惑人，“嫁給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會暖床鋪被洗衣做飯，我也有金山銀山揮霍不完，嫁給我你什么也不用煩惱，我給你撐起那片天。”

“哈！”海棠掙開他，“聽起來還不錯。”

云城笑望著她，知道接下來的話他不會想聽。

“可我還不想這么年輕就因為一棵樹，就放棄了一片森林，等我看破紅塵，再考慮考慮。”

“哈哈……”云城朗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沒有人會等誰一輩子，萬一你回頭之前我就跟別人跑了，到時候悔的你喲……”

“嘿!你愿意等就等，等不了就走人，我也不是一定就會來找你的。”

她翹著嘴，倒真像是回到了十七八歲的時候。

云城看著她，眼前浮現出曾經那個任性的女孩，拍著酒瓶指著他哥們，做女王發言狀：“你要是真的喜歡我，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你等我十年。到時候男未婚女未嫁，那我們就結婚……不過你要等，就身心一起等。我他/媽/的！從來不信什么身不在心在那種事……我不會管你，你有沒有背叛自己清楚。要等就等，不等就算……我要是遇上喜歡的，就跟他走，也不會通知你……”

滿嘴跑火車，強盜邏輯，毫無道理。

可他就記得那么清楚了。他哥們已經醉倒在桌上。那番話，她不知道，她是指著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