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謝謝你,給我安度歲月的勇氣(15)
- 水流云在情繾綣
- 恪遠(yuǎn)
- 2306字
- 2012-02-27 16:47:56
云正飛走了,狼狽落魄。云城看他離開時,在門口絆了一下,身子往前倒去,他手快扶住了門把,還是磕到了膝蓋。本來這些事過去這么多年,即使云孟兩人之間仍有隔閡,也犯不著再揭往事徒增笑柄。安安穩(wěn)穩(wěn)過這一輩子有什么不好?但他還是要離婚。
云城看著云正飛的背影,一時之間說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他是恨他的。縱使他年少時少不在他們身邊,再入這個家時彼此客氣多于親昵,但終歸是父母,血緣深情是無法隔閡的。他給過他一個看似和睦的家庭,也并非沒有履行過一個父親的責(zé)任。在那件事之前,他們一家人還是有過愉快時光的。
有什么不好?事業(yè)有成,家庭美滿。有些人一輩子也求不來的東西,云正飛明明輕易到手。是因?yàn)樘菀琢藛幔亢陥D廣業(yè)紅袖添香都是別人巴巴送到眼前的,反而不能滿足?
他起身要走,云瑤拉住他。她看了一眼神色灰敗的母親,眼里有懇求。
“哥,咱們今天一起吃頓飯吧!”
室外春光正好,室內(nèi)卻陰暗得很。
榕城氣候濕潤,五月天雨水充沛,空氣仿佛沾染了大量的水汽,又沉又重,叫人憋悶。即使在西南腹地,以榕城依山面水交通便利的條件,又怎么會幾十年才發(fā)展至此。如同一些人天賦異稟,卻不肯用功。
是這無處不在的濕重空氣在這古老城池織出一張網(wǎng)來,網(wǎng)羅這座城池的所有,拖慢它的腳步。這里的生活慢,時光慢,愛也慢恨也慢。
整座城,又老,又重,又慢,就像一部黑白紀(jì)錄片。
沿海桐城,這時節(jié)是不是海風(fēng)清爽滿面?
云城放開云瑤的手,卻沒有離開,他上樓去了從前的房間。
一切都沒有變。他從前擺弄過的模型,還是半成品的樣子。他來了興致,翻箱倒柜把從前那些東西找出來,一樣樣擺在面前。有不少玩意兒,最多的卻還是石頭。
他恍惚想起那時候有收藏石頭的喜好。剛從大漠到這來的時候,他記得也是五月。榕城繁花似錦一重一重,他第一次見到寬廣的江,濃郁的山。大漠的風(fēng)景,是廣袤荒涼,大氣豪爽,節(jié)奏激烈氣勢磅礴。榕城卻是別樣,是一幅濃墨重彩,鮮妍雕琢的壁掛。
他是沒有見過江,沒有見過那么多的水,所以那時候喜歡去江邊溜達(dá),撿那些有趣的石頭。還特意去翻了資料,給石頭一一歸類。
在榕城兩三年,他的收藏頗豐。后來去武漢,及至出國,學(xué)肖邦,人家?guī)б粧g故土,他帶幾塊石頭和祖奶做的布鞋。
他挑挑揀揀,心里有個小念頭,朦朦朧朧的不甚清晰,卻并不妨礙他的行動。挑揀半天,三心兩意,他盤腿坐下,刻意去捋清思路,反而不知自己是想起了什么。
有開門聲,他沒有在意,來人在他身旁站了會兒,學(xué)他盤腿坐下。她伸手在那堆石頭里拂了拂,撿了塊白色透一點(diǎn)紫的,在手上捏了捏。
“從前你放學(xué)不回家,我挑不著你刺兒不甘心,就跟在你后面,原來你神神秘秘是到江邊去撿石頭。那時候我還笑你是鄉(xiāng)下孩子凈做些土事兒,叫我那些小姐妹不要跟你一起,你丑死了。”
“有嗎?”云城失笑,“我只記得你們都離我遠(yuǎn)遠(yuǎn)的,倒是你搞的鬼。”
云瑤吐了吐舌,“那時候你多苦逼啊,爹不疼娘不愛的,圈子里的孩子還沒人看得起你。現(xiàn)在好了,咸魚翻身,如今看看那些人,自以為有著幾個錢呢,今天和哪個女明星鬧緋聞了,明天又買了幾輛絕版跑車。沒腦子,沒意思。”
“苦大仇深!”云城捏著云瑤的頭,推皮球一樣往旁邊推了兩下。
云瑤抱著頭,也不惱,干笑幾聲。云城看了倒有幾分心疼。
“你真的要跟莫青江結(jié)婚?”
云瑤低了頭,“是。哥哥你不用勸我。請?zhí)缇桶l(fā)出去了,還有十幾天,后悔也來不及。”
“他不值得你……”
“別說什么值不值得,哥,在別人看來,陳海棠又值得你愛嗎?”
“那不同。”云城沉吟,有一些驕傲,“她不是那樣,我們昨天在一起,她是第一次。”
云瑤捏著石頭的手停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云城。見他嘴角微彎著一抹弧,她遲疑開口,“陳家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加上今天陳珍妮出現(xiàn),我聽他們家的傭人閑言,大概知道從前的一些誤會。但是無風(fēng)不起浪,陳海棠如果清白,也不會總傳出流言。就算沒有上過床,也不表示她……”她怎樣,云瑤不好說,大概說到后面自己也不確定了。流言有多不堪,她當(dāng)初沒有在榕城,看到那些調(diào)查也震驚不小。當(dāng)時海棠也才十九歲,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已經(jīng)身負(fù)太多陰暗污穢。
云城沒有開口,他看著那些石頭,沒有為海棠辯解。不必。
云瑤突然變了臉色,“既然是污蔑,她為什么從來不解釋?”
“解釋有用嗎?”云城利了眼眸,“我在倫敦找到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灰的,暗的,她的簽證是JaneChen。兩人差別那么大,當(dāng)時我還想海關(guān)就這么分不清亞洲人。再說海棠有特許的國際化學(xué).聯(lián)合會游學(xué)申根,自己的護(hù)照又怎么會脫不了身。原來一切有跡可循。陳家或者凌氏,雖然不比孟家但好歹是大家族怎么會沒有勢力。要護(hù)住她又有何難,除非是不想護(hù),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是為了陳珍妮要?dú)Я怂∷粋€人面對兩個家族,要怎么替自己辯護(hù)?”
何況她似乎根本無意要為自己辯護(hù)。那時候的她,完全是將自己放逐,憔悴狼狽,讓人心疼。
可恨他當(dāng)時看到簽證上陳珍妮的照片還心存僥幸,心想那個女孩既然已經(jīng)死了,那她替了她的身份反倒好辦得多。少不更事,她說撿的他就信了。雖然有罪惡感,卻竊以為這不過是巧合。他看似正義凜然,為了和海棠在一起,卻心安理得拋卻了責(zé)任感。
沒有辦法,他要幸福,放不了手。
云瑤放下手中石塊,“哥,她愛你嗎?”
“是。”
“肯定?”
“肯定。”
就算還沒有,最后也一定會。他沒有得到她就罷了,得到了怎么會再放手?云城覺得心里一陣熱血沸騰,好久沒有的斗志又回到身上。
“好。”云瑤做決定似的,猛地站起來,“我接受她,但是你一定要先解決好Fan的問題。要給就給完整的幸福,不要留下后患,也不要過后再來后悔,讓我鄙視你。”
她走到門口,卻又停了下來。“哥,海棠隱忍,我很佩服。但再堅(jiān)強(qiáng)的女人,要的,也不過是一點(diǎn)安全感。歲月太長,情愛畢竟膚淺。從前我還相信愛情,如今我已不信。深愛過一次的女人,大概都不會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