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向后招了下手，有一個高大身形出現在她身邊，氣質介于男孩與男人之間，一雙歐美人深邃的眼睛只看向她。他安排在祖祖身邊的人已經告訴過他這人的身份。可他的眼神里的深情分明不是對親人的情愫。

他捏著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蒼白。

Valentine坐上副駕，海棠坐到祖祖身邊。

“你好，我是Valentine。”Valentine用中文跟莫青江打招呼，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你是第一次來中國？”莫青江專注地開著車，語氣不是敷衍。他不是一二十歲的孩子不懂得掩飾，相反他道行高深。

Valentine眼里有迷茫的神色，顯然沒有聽明白他的話。莫青江笑了，嘴角淺淺一個笑渦，隔著后視鏡看海棠的臉，她正凝神看著窗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他斂了笑。

他不給他解釋，Valentine看向海棠，長手越過車座捏了捏她的臉。海棠回過神來，Valentine向她求救。

她這才看向莫青江，下飛機以來的第一眼。“你跟他說了什么？”她問他的語氣帶了點漠然，像他剛才應對那個神經科醫生。

他的語氣比她更冷淡，“客套話而已。”

“哦，”她含糊一句，“沒必要的，他不講究這個，有什么說什么就好。”

“他連最簡單的中文都聽不懂，還有什么好說。”陳松截過話頭替他作了回答。

有人激怒她，他樂得沉默，等她的反應。然而她并不回應。她摸了摸Valentine的頭，Valentine仍然看著她等她翻譯。他不懂法文，不知她和他說了什么，但Valentine聽后回身坐正了，之后再也沒有說話。

車開過老城區的時候海棠開口了，她說：“祖祖，您回老宅去。”

不是祈使，是要求。莫青江覺得自己的臉不可避免地僵硬了，他看向祖祖，祖祖按下了陳松的手，點頭。

“這樣也好。阿江去東山把我平時換洗的衣服拿下來。棠棠禮拜六到老宅來吧。”禮拜天是祖祖九十大壽，禮拜六晚上家里人會先聚一聚。

“好。”海棠應了。

莫青江先把祖祖陳松送到老宅，再開車載海棠兩人往東山去。Valentine坐到后面挨著海棠。似乎看出她情緒不高，他的話像連珠炮一樣，估計是講笑話。終于她忍不住露出一絲笑紋，他這才滿意。并不顧忌莫青江在場，他環抱著海棠，頭枕在她肩膀上和她溫言細語。他的聲音低磁，法語被他說得更是深情動人。莫青江已不必聽懂。

過東山古鎮的時候Valentine更加興奮，指著窗外的風景，露出疑惑的表情。海棠眉眼溫和握著他的手，軟軟地給他解釋。

莫青江專注地看著前方路況，盡力將海棠的聲音屏蔽在外。偏偏景區堵車，一條長龍遠遠地看不到盡頭。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走了不到五米，莫青江的耐心也耗盡了。車內海棠還在和Valentine說話。

他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打火機“啪”的一聲，在突然安靜的空檔里十分突兀。他頓了一下，看著那一點火苗，突然覺得自己產生了一種很可笑的情緒，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的感覺。他深深吸了口氣，煙霧氤氳在肺里的感覺，讓人平和放松。

不知何時起，他迷戀上這種名叫依賴的感覺。

后視鏡里Valentine正要傾身阻止他，被海棠拉住。她的眼神從后視鏡里淡淡掠過來，他轉頭，不管她是什么反應，都不予理會。

真的很可笑，她會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