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賣
- 情漫漫,恨綿綿
- 九月漓
- 3062字
- 2013-07-27 15:42:38
“正昌哥哥……”
最后一字的余音未絕,房內(nèi)肅穆的氣氛一下子把她嚇住了。她馬上閃到門后,慶幸剛剛自己的聲音很低,屋內(nèi)的人都太過專注地想事情而聽不清她的話。
正昌他們談事情從來都不喜歡有其他的人在,所以她轉(zhuǎn)過身打算離去,誰料正昌一聲低沉而略帶憤怒的吼聲響起:“不如把這個宅子賣了!”她才止步回到門后,好奇地偷聽著。
“你瘋了嗎?!正昌,你把宅子賣了,我們整個家子里里外外幾十人都住哪啦?”嫂嫂一把扯住正昌的衣袖,尖聲叫著。
正昌狠狠地瞪著嫂嫂說:“爹用半副家當(dāng)換來的名貴藥材,遇上暴風(fēng)雨后現(xiàn)在都石沉大海了!這花了多少銀兩你知道嗎?還有石德勝這小人,他原本向我們定了一些上好的人參和冬蟲草,只需八百多兩白銀而已,但現(xiàn)在我們失了信用,就要十倍奉還給這小人!現(xiàn)在他死死逼著我歸還這筆錢,這么多白銀我從哪里找?。?!你說?。?!”
說到這里,他仍不泄憤,雙手緊緊地按著嫂嫂的肩膀使勁的搖晃,繼續(xù)咆哮著:
“還有靈三娘那賤女人,你知道她偷了賬房多少錢嗎?!她居然給我偷了差不多一千兩白銀!還有珠寶首飾無數(shù)??!你說我除了賣這宅子外還有什么方法去填補(bǔ)這個洞!還有爹辦喪事的費(fèi)用,還有娘那昂貴的藥費(fèi),還有百安館和這個家里那一大堆無用的光會吃飯的庸醫(yī)下人在等著我們支付工錢?。。∷麄兎且盐冶漂偛豢桑 ?
“正昌!你冷靜點(diǎn)好不好?天無絕人之路??!”嫂嫂幾欲扯著正昌的胳膊哭求道。
她從未見過正昌發(fā)過如此大的火,好像一頭準(zhǔn)備要撕碎人的暴獅,不禁嚇得渾身發(fā)抖。
嫂嫂還哭著勸說道:“我們還有其他方法,比如我這里還有差不多值五百兩的首飾珠寶和私房錢,我們可以遣散了屋子里過多的仆人,甚至可以把百安館抵押出去以緩眼前之?!?
“此外,你醫(yī)術(shù)頗佳,可以尋個大夫當(dāng)當(dāng),要不,我有個親戚在宮里當(dāng)差,能話事的,要不我托他讓你去宮里謀個醫(yī)官,這樣都能掙錢啊!至于二弟和雁雁……”
沉家……居然會落魄到如此田地……
她無法再去想象當(dāng)年的沉家有多么風(fēng)光,更何況如今人已逝,往事怎能追憶?
“沉思那敗家子還嫌給沉家丟臉丟不夠!”正昌一聲怒吼,打斷嫂嫂的話,同時也打斷她的出神。
“他在倚紅閣欠了一屁股債才告訴我,要我親自帶錢去贖他?。∵@不孝子留在這個家還有什么用!”
“所以那天我讓他回到這個家門時,要他答應(yīng)去參軍來貼補(bǔ)家用,現(xiàn)在邊塞大軍剛需招募士兵駐守大漠以抗匈奴,他也挺幸運(yùn)湊到這時機(jī)!終于打發(fā)了這敗家子了?!?
她竟是越聽越心寒。
“還有雁雁,”他話鋒一轉(zhuǎn),忽而就轉(zhuǎn)到她頭上,讓她不禁緊緊地揪住了心。
“她太嬌弱了,不經(jīng)歷些風(fēng)雨又怎能成長?幸好爹和律滔王有些交情,我早已寫信通知王爺把她賣去王府做個小妾!反正律滔王征戰(zhàn)多年未曾娶妻,早點(diǎn)收個小妾也好!更何況堂堂王爺?shù)男℃?,還愁沒有錢嗎?!”
聽到這番話,她簡直像天塌了似的!
怎么會這樣啊,正昌他一夜之間怎么會變得這么狠心的呀!
“正昌,你、你真的瘋了……你居然如此對待他們,你知道他們有多痛苦嗎?!邊塞大漠不是人呆的地方,特別是備受爹娘寵愛的梓軒!還有雁雁,你是把她送入虎口你知道嗎?!你居然用他們來換取你的享受生活,你簡直沒有人性!他們可是你的弟妹啊……”嫂嫂猛的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她也不愿意!她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小姐,怎能為生活而降低身份去給別人做個小妾!
她此刻看著滿臉奸笑的正昌,感覺那不是陪伴她多年的哥哥,而是一個狠辣的人販子!
他連家人都可以賣!他還有什么做不出!難道沒錢的日子真的會把如此憨厚的人逼得這個地步!
他瘋了!她不要去做小妾!不要!
“不要??!”她捂著耳朵尖叫著。不要,不要把她送去那里!她寧愿餓死也不要去那里!
“誰?雁雁?!”
他們聽到喊聲就發(fā)現(xiàn)了她,特別是正昌,他發(fā)瘋地喊著她的名字:“雁雁!”吼罷便拔腳就沖向她。
可她覺得他似乎在惡狠狠地壓迫著她,逼著她進(jìn)入那個龍?zhí)痘⒀ǎ浦ニ溃。?
她條件反射似的轉(zhuǎn)身就跑,跑過了那道陰涼的長廊,跑過那扇她進(jìn)出十多年的大門,更跑出了那要吞噬她的地方。
“你們這群廢物!還不給我捉住三小姐!”正昌氣急敗壞地向庭院里的家丁大聲吼著。
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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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yùn)弄人。逃不掉的孽,盡管是拼了命,可真是一輩子也逃不掉。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摔倒在地,忘了被前來的家丁如何撲上去捆住,更忘了正昌在煽了她一巴掌的時候說了些什么……
她心里都忘了。可她的身子卻記得很清楚。
火辣辣的觸感不斷從喉底涌上來,她第一次感覺是沒有水,是如此地干渴難受……
“紫堇……嫦嫂……惠叔……”她艱難地喊了起來。可那道木門被鎖得緊緊的,門外也必定有人守著,可卻好像聽不到她的呼喊。
她挪了挪身子,卻發(fā)覺雙手和雙腳早已被人用麻繩捆住,捆過的地方都是火辣辣地痛。她不知道那里會紅腫成什么樣子。
她的被褥有著大朵大朵的紅月季,燦爛得像漫天繁星的光彩奪目,可如今卻和她一起孤零零地躺在這里,被人遺棄。
頭痛得快要裂開,而喉間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燒,茲茲冒煙的火苗不斷地躥上來,在無窮無盡地燃燒著。
“水……”她嘶啞地喊著。只有水才能澆滅這燃不盡的大火!澆滅、澆滅它!
“水……”她再一次拼盡力氣地喊。
可是,沒有人聽得到她的話。她吃力地爬起來,不料剛離開枕頭,腦袋就像缺少氧氣一樣劇烈地疼痛起來,眼前忽而一片空白,忽而清晰地映出房內(nèi)的一切東西,到最后,無數(shù)道銀光劃過眼前,接著,一切都沉淪在黑暗中。
她在昏黑中再一次吃力爬起來,努力地把身子探到床旁邊的的小木桌,那上邊放著一個普通的青玉花瓶。她咬了咬牙,猛的把頭撞向那花瓶。
“啪”的一聲,那花瓶應(yīng)聲碎了。可她卻因?yàn)橹尾蛔∩碜?,也隨著花瓶一塊兒滾到地上。她的雙臂恰好壓在碎片上,不過一瞬,那尖銳的碎片便劃破她薄薄的衣料,扎入她的手臂里。
雖是不幸,可房里這些聲響好歹也引來了門外的人的注意。一聲沙啞的聲音在門外問道:“三小姐沒事吧?”
“我要水?!彼梦孟壈慵?xì)微的聲音回答道。那猶如割心般的痛一直壓在她心頭,她卻無法大聲呼救叫喊。
門外的人似乎愣了很久才回一句:“三小姐,你若答應(yīng)奴才不逃走,奴才就進(jìn)來給水你?!?
她已經(jīng)痛得開始冒冷汗了,那尖銳的碎片似乎要扎進(jìn)她的骨頭里才罷休。許久,她才細(xì)細(xì)地應(yīng)了聲:“恩。”
那人就開始解鎖,不出一下子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那明媚的陽光一下子涌了進(jìn)來,照在她半仰的臉上,刺眼得很。她覺得自己像只在陰暗潮濕里生活了許久的鼴鼠,見光就死。
可那人一見眼前這個情景馬上嚇呆了,一邊七手八腳地把她扶起來,一邊大聲呼喊著:“來人??!三小姐出事了!!”
她還是硬撐著喊:“我要水……”
那人早就嚇得找不著東南西北了,哪怕她現(xiàn)在要逃跑都隨她了。一聽她念著要水,他馬上拎起桌子上那茶壺慌亂地就往她半張開的嘴里灌。她被灌得一下子喘不過氣來,拼命地咳,幾乎連肺都要咳出來。
“雁雁!雁雁!”聽著是嫂嫂略帶哭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強(qiáng)撐著睜開了淚眼。
嫂嫂不顧一切地踩著碎片來到她身邊。一看見她披頭散發(fā)眼睛浮腫的樣子就哭起來:“雁雁啊,你為啥要這樣苦了自己啊……”
她先不做聲,久了被哭煩了便喊了一聲:“痛……”連她都說不清這是為什么,為什么開始對嫂嫂生厭,為什么開始連自己最親密的人都不相信呢?
嫂嫂聽她這么一喊,愣了下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臂被花瓶碎片割得鮮血淋漓,這下才更加竭斯底里地喊:“雁雁!來人!快叫大夫!快啊!”
她躺在嫂嫂的懷抱里,卻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人情竟是這么冷淡。若是從前待她如親妹的嫂嫂,又怎么會一進(jìn)來就只顧著她的慘境,卻無視束縛著她、造成這次事故的麻繩呢?
原來,所有人都變成正昌那樣的了。所有人,都想逼迫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