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方戰耳邊傳來騰的一聲清脆的響動，隨后就看見聚光燈亮的有些慘白，刺得眾人的眼睛發昏，他們在醫務人員的引領下，邁著沉重的步子向他母親躺著的地方走去，他一直是背對著他母親身體的，而這個小家伙的頭則是緊緊地貼在這個醫生的右肩上的。這時的方戰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敢睜眼去看自己的媽媽。

當那位濃眉大耳的醫生，慢慢地摘下覆蓋在他母親身體上，那宛如殘雪一樣白的布簾的時候。

突兀，門外傳進來叮叮咚咚的聲響，仿佛是那以遠去了而又歸來的戰鼓聲一樣急躁。

隨后，方戰也緩慢的睜開眼眸，隱隱約約的看見自己爸爸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的站在他們的面前。

“爸爸~”緊接著，口齒含糊的叫出一聲。

這一刻，眾人鴉雀無聲，仿佛時間就像停止了一樣，不，應該是所以東西都靜止了，也包括虛幻的空間。

“天啊！這倒怎么了……”

一遍又一遍，反反復復地問自己，一雙深邃而帶有血絲的眼睛里盛滿了，悲痛、迷茫、絕望、疑惑不解之類的種種復雜表情。

緩緩抬起手捂著疼痛得無以復加的心，緊緊咬著嘴唇，努力試著堅強不讓眼淚奪眶而出，但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靜靜的看著妻子躺在床上，臉似白紙，眉宇黯然，仿佛她都已經與天地決裂了，斷了與他的前世今生。

哭倒在地，微閉雙眸間，淚已潸然落下，想大聲的哭一場，想放聲詛咒蒼天的絕情，但是他的喉嚨早已因悲痛欲絕而沙啞了。

方承忠見他兒子哭倒在沈雪冰冷的身體上沉聲抽泣，一手緊緊抓住兒子的肩膀，老淚縱橫。“天有不測風云，人有但夕禍福，一個人的壽命

是老天爺注定了的。”

方凱伸手抹了一把眼淚，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眼波微轉間露出一抹深邃凌厲之色，定定的凝視著自己的父親。

這是方凱有生以來，第一次用這種眼神與自己父親對話。

這是一個充滿懷疑的眼神。

他不相信這是一個劫數。

江瓊看在眼里，更痛在心里，只是什么都不想說，抱著方戰往門外走去。

當然，方承忠看得懂這種眼神意義，但他沒有解釋什么，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方總，這是尸解報告。”一名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向他遞過一小疊紙張。

方凱雙手接過，仔細查看著，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

“請問方總~，沈女士平時有服用安眠藥的習慣嗎？”醫生鎮定自若的問。

但就是這句話，立刻引起方凱的重視，抬頭驚異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她從不服用這種藥。”

“這就有點奇怪了，我們明明就在你夫人身體內檢查出了有服用安眠藥的跡象，但你卻說她從來都不服用這種藥。”那名醫生抬手端了端眼鏡，神色迷蒙的說道。

方凱一聽頓時變得激動異常，舉起手揪住他的衣領，大聲問道：“你說什么？你說我妻子在車禍前服用了安眠藥嗎？到底查清楚沒有，到底查清楚沒有……”

方承忠見兒子情緒失控，立時抓住兒子的雙手，大聲喊：“方凱~，我們都要冷靜點，好好聽醫生怎么說。”

那醫生被他這突然的一擊，嚇得差點丟了魂，面目赤青的站在那兒久久不能平復。

“方…方總~，請…鎮定點。”他被嚇得說話都有點打結了。“我們的確檢查出了有此跡象，至于最后結論，這就是警方的事了，抱歉，我們不能回答你們。”

那名醫生走后沒過多久，司機阿柴就走進來了。“董事長~，警方人員來了。”

方承忠一聽，立時拭去兩腮老淚，還沒出聲就只見門外走進來了一幫身著警服的人員。

帶頭的看似是一個高官，他快步走過去握住方承忠的手，開門見山的說：“方董，我們是本市公安局的，車子我們拉去檢查了，請耐心等待，最遲不出三天，我們就將結果交給你的。”

“謝謝。”方承忠聲音微弱的說道。

他接著說道：“我們需要你與家人，跟我們去公安局做一下筆錄。”

方承忠與方凱同時毫不猶豫的點了一頭，接著就跟他們走出醫院。

黃昏漸漸地消失在天際的盡頭，夜幕像是給大地籠罩上了一層渾濁不堪的紗簾。不一會，月亮帶著微弱的光從大地的另一頭爬起來，它就像一只眼睛，在窺看這個喧囂不羈的繁華都市與這個人世蒼桑，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