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靈芝辭別了丁敏君，也就是說她正式離開了丁氏電鍍公司。

封靈芝再一次失業了。

封靈芝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心中有種想大哭一場的強烈欲望，但她強迫自己挺下去，她一定得堅韌些，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封靈芝仿佛覺得這個城市轉眼間又丑陋了。盡管心情如此之糟，但她還不想在這時去找姑父的老戰友，她還想憑自己的努力再搏一次。

封靈芝記得汽車站附近有一個貨件寄存處，就到那里把自己的兩個旅行包存下了，手里只提著一個小坤包來到大街上。這會兒，封靈芝不知怎么，心中忽然生出一陣慌亂和膽怯，她開始后悔不該從丁氏出來，她的意氣用事又將自推到這種孤獨無依的境地。有那么一會兒，她想重新回去，丁總說過，她的公司歡迎她隨時回去。但是就這樣回去嗎？自己今后如何應對那個洪總已在其次，關鍵是自己還有尊嚴嗎？她憤慨地跺了一下腳，茫無目的地向大街前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封靈芝定眼朝前看去，是一處出售婦女防衛用品的商店。

封靈芝走進去看到一件噴霧式的化妝瓶，看看用法，就買了下來。

封靈芝現在又像當初從山里出來那樣，在城市大街上盲無目的地閑走著，一邊注意各類招牌和墻壁上的招聘啟事。

街上晃悠著封靈芝這樣氣質和容貌的女孩，其實是蠻打眼的。那走走看看的神態，儼然是一個剛從鄉下來不通世事的俏妹子。所以，封靈芝早已被兩個中年婦女盯上了。

在大街拐角處，兩位婦女靠上來。其中一個臉兒稍長的婦女說；“妹子，你是不是在找工作呀？”

封靈芝未知可否地看著她們，心說這兩位大嫂倒還面善，尤其那位胖點的女子，慈祥得像畫上觀音，胖女子說：“如果你是在找工作，我們倒可以給你介紹一處，我們正是去招工，路過這兒，看你在瞅招聘啟事，所以過來問問。”

靈芝見她說得誠心，就問：“兩位姐姐是在招工？”

“是呀！”瘦女子說，“我們新辦了一個手工藝術品廠，正需要心靈手巧的姑娘。妹子，我們一看你就是我們需要的。怎么樣？愿不愿意去干？每月底薪兩千五，另外拿超額獎。一般的人月收入在四千元左右。廠里包住，每月只繳兩百元伙食費……”

封靈芝遇到這樣的機遇自是十分高興，但心中又有種本能的擔憂，“那好，我跟你們去。你們先等會兒，我去廁所解個小手……”

封靈芝就近去了廁所。她新買了一個在前襠部帶暗袋的三角褲，小便后，將隨身帶著的身份證存折兒和兩千元錢現金裝了進去，只留下幾百元零錢裝在襯衣口袋內。想了想又將那個噴霧式的化妝品罐兒放進褲袋里。

封靈芝走出廁所時，那兩個婦女正交頭接耳地說著什么，這更讓封靈芝更擔憂。但既然答應了人家，就壯起膽子去看看吧。

兩位婦女如獲至寶地一左一右招呼封靈芝上了出租車。

瘦女人對司機說：“車往東下莊。”

司機回過頭問：“是不是東郊？”

瘦女人不耐煩地說：“你向東走就是了。”

司機在瘦女人的指點下左拐右拐出了城，來到一段鄉間水泥路。那會兒是下午，一抹陽光從車的后部射進來，靈芝斷定車果然在向東走，胖女人一直不停地在說著她們的工藝廠。

大約一個半小時的時候，他們來到一處掩在濃蔭中的建筑物前面。這個建筑物像一個廠子的大門，有門衛、門樓，就是沒有招牌。建筑物是一片四到五層的樓房。車一進大門就有兩個男人迎上來，與兩個婦女打招呼。

“這位靈芝小妹，是來我們這兒工作的，”瘦女人說，“你們要好好安排。”

“那是自然，這么漂亮的妹子真是少見哪！”

“我們暫時離開一會兒，”胖女人對靈芝說，“這位是蔡九大哥，你跟蔡九他們去，他們會給你做安排的，去吧！”胖女人說完和善地一笑，然后與瘦女人又坐進出租車里，胖姐兒上車后還向靈芝搖了搖她那肥嘟嘟的白手兒。

靈芝眼見著兩個女人乘車離去，疑疑惑惑地跟兩個男人向大院深處走來。

兩個男人也不多話，封靈芝緊跟在蔡九后面，拐進內院，眼前出現一個三層樓。她發現樓下有四個男人，在游蕩。有兩個男人朝她看的目光是那么冷冷的，殊無熱情。再看身邊的兩個男人，也是那么可怕，封靈芝問身邊的一個男人，“大哥你們的工藝廠在哪里？”

那男人冷冷地說：“去樓上就知道了。”

“壞了！”靈芝心說：“可能落入壞蛋手里了！”想到這兒就轉身朝外走。

兩個男人立即追上來拉住她，一個拽下她的提包，不由分說抽了她一耳刮子，樓下的四個男人也沖進來。六個男人對付她一個女孩，封靈芝毫無還手之力，被架上了三樓一個大房間。這兒顯然是專門用來關人的地方，四面窗子都上了鐵欄。房間里已有六個女孩，封靈芝是第七個。這時靈芝已知道她真的著了歹人的道兒了。

男人們將封靈芝推進房間，就給房門上了鎖。幾個女孩唧唧喳喳地問了靈芝諸多問題，其實大家到這里來的經過，大致都差不多，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個瘦弱的女孩驚恐地問封靈芝“他們會對我們怎么樣？”

封靈芝想了想說：“有幾種可能，一種是被他們弄到一些不法場所去當服務小姐，另一種是落到人販子手里那就更慘了，還有可能給賣到國外去……”

經封靈芝這么一說，有兩個姑娘嚇得哭了起來。

“哭有什么用！”封靈芝說，“我們要尋機逃走才是……”

她摸摸褲兜那件防護噴霧器還在，當下坐在墻邊上，思考脫身之策。思考了無數個來回，覺得若不出這個房間，就沒有逃走的希望。

天黑下來了，都過了吃夜飯的時間，卻沒有人送食物。她們好像被遺忘在這兒了。

封靈芝他們遭遇上的果然是一伙人販子。這批人販子對抓來的女孩大致都這樣，先將女孩餓得暈暈的，免得有力氣反抗。有三個女孩說，她們有的是前天就到了的，一天只吃了一個饅頭……

靈芝心說：這幫人真黑！

到了晚上大約八點多鐘，下午接靈芝進來的兩男人引著一個剃平頭的四十多歲漢子來到房間，給七個女孩一人又發了一個饅頭。靈芝接過來，幾口就吃了下去。

那中年漢子看著靈芝吃饅頭的樣子，說：“你一定是餓了，再給她一個。”

靈芝說：“大家都餓了。你們把我們關在這里，憑什么連飯都不給吃飽？”

那人問身邊的人：“是嗎？怎么回事，去拿饅頭再給每人一個。”

他身邊就有人下樓去了。

中年人在七個女孩中間逐個看了看，又回到靈芝身邊問：“你是那里人？”

封靈芝答了。

中年人又說：“吃過飯跟蔡九到我那里去一趟，聽話，我不會虧了你的，你長的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