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到臘月二十八了，陳靈尋思著給家里多置辦些年貨，就慫恿大哥開四輪拖拉機帶她和媽去鎮上。到了鎮上，跟大哥約好，辦完事在鎮南頭賣牛肉的攤位前會合。

陳靈和李素貞先去澡堂子洗澡，不是那種人扎堆的大眾浴池，現在的人愛干凈愛面子著呢！

陳靈記得小時候，每年到年根就跟媽媽來鎮上洗澡。那時全鎮就一個大澡堂，叫“富壽泉”，兩排大瓦房，一排是男澡堂，一排是女澡堂。一進門是更衣室，買票換號碼牌，一張牌對應一個床鋪，可以換衣服，床旁邊有個帶鎖的小箱子，可以把衣物存進去。拐進澡堂，人聲鼎沸，霧氣蒙蒙。大人小孩，媽媽帶女兒，奶奶抱孫女，相互搓背，好不熱鬧，好不動人。

現在都是十塊錢一間的小屋，限時一個鐘頭。等了約莫半小時，陳靈娘倆進去了，兩米見方的澡池子，旁邊有兩個水管，一個開水，一個冷水。陳靈幫媽媽搓背。李素貞招手讓陳靈進來洗，但陳靈不答應，推說習慣淋浴。

“哎喲，俺閨女就是長大了，小時候最怕淋浴了。”李素貞笑著說。

的確如此，小時候來洗澡，陳靈最不喜歡被蓮蓬頭淋，每次都是被李素貞強拉硬拽著，大哭大鬧，眼淚、鼻涕、肥皂泡弄得滿臉都是。想到過去的場景，陳靈忍不住笑了。

洗了快一個鐘頭，娘倆出來逛。娘倆挽著胳膊逛的時候，引來不少人的注視和回頭。陳靈在BJ待了三年了，又是服務員，氣質早就訓練出來了，再加上身材、相貌沒的說，誰看了不多瞅幾眼？李素貞的在一旁也樂呵呵的，自己的女兒受歡迎，怎能不高興？

街上鮮肉攤、花炮攤、蔬菜攤、年畫攤，一家挨著一家。但陳靈娘倆不看這些，有大哥張羅，她們看衣服、花布、香皂、洗發水以及給兩家孩子的玩具。

快到中午時，陳靈和娘吃了碗炒豬肝，五塊錢一碗，陳靈最饞這個。陳靈喜歡看余華的《許三觀賣血記》，里面說炒豬肝多么美味。受這本小說的影響，陳靈在學校餐廳也經常吃炒豬肝，讓不少男生嘖嘖稱奇。

陳靈讀中專時，非常喜歡泡圖書館，看書，尤其是小說，他喜歡余華，不喜歡莫言；喜歡劉震云，不喜歡閻連科；至于路遙、陳忠實、賈平凹這些家鄉作家，就更喜歡了。有次賈平凹到附近一所大學講座，她還跑去聽呢。當時人山人海，把門的不讓進，要出示本校學生證，陳靈就裝成快哭的樣子說自己忘帶了。進了階梯教室，竟然還有個男生給她讓座。

下午兩點多鐘，陳靈和李素貞在賣牛肉的地方等大哥。陳靈知道娘愛吃牛肉，但舍不得花錢，牛肉比豬肉貴不少，一斤20多塊錢。陳靈背著媽，稱了五斤熟牛肉。當陳靈拎著牛肉回來時，李素貞大吃一驚：“怎么買這么貴的物件！”陳靈說：“讓我爸嘗嘗，補補身體，再說了，來了親戚怎么也得準備牛肉盤啊。”

李素貞一聽也對，就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