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月余之期，不可謂不緊，但云崢并沒有急著開始就教蓮華輕功身法，而是希望她可以先找一種感覺——一種，久在樊籠，復返自然的自由的感覺——

澹泊自在的最好課堂，自然是在郊外。

晚晴樓，后院菡軒。

蓮華卯末醒來，梳洗罷，打開門不由一驚。

清晨沁涼清新的院子里，此時有一名藍衫中年人站在院中，見她出來恭敬地抱拳一禮：“小姐，我家七公子的馬車正在樓外恭候。”

蓮華駐足頷首，淺笑輕問：“這位大叔是？”她曾遠遠見過云樓的侍衛，認得眼前中年人所穿暗繡流云紋的藍袍正是云樓侍衛服飾。

少女眉眼間的笑容如流霞紅云，眉下一對清波目，清麗如泉，光可見底，明媚靈秀，在紅塵煙柳中確實難得，中年人看得呆了呆，五官平平的臉微紅，“屬下云樓幽泉。小姐不必客氣，直接叫屬下的名字便好。”

蓮華笑地有些不好意思：“是大叔客氣了，不過我還沒用早膳，你讓云崢先進來坐會兒吧。”

看她神容微窘，幽泉瞳眸一彎，隨之笑了起來：“這個無妨，我家公子已備好早膳，邀請小姐過去，他說小姐在外用膳的話總比在此地心情要好。”

小師傅，他這是要請她吃飯？

他，希望她心情好？

蓮華怔愣之余，笑得愉悅：“那好吧，就請大叔帶路。”

南郊，淺草坡。

碧溪清清，柳枝蔓蔓，綠草幽幽。

郊外的空氣十分清爽，碧藍天，白云絲絲，無邊的草色混合著殷殷野花連綿至天際，呼吸中滿是青草和新泥的芬芳，

青草地上有輛馬車緩步行過，那小小的黃衣女子沒有進馬車，而是靠著幽泉坐在車轅上，清風穿野而過，女子長長的衣帶和袖角翩然起伏，她和幽泉小聲談笑著什么，銀鈴般婉轉的笑聲灑了一路。

幽泉在一旁駕車，原本嚴肅的臉上此時煥成柔和的光華。

“蓮華小姐，您還是不要稱呼我為大哥了，若是公子知道，我怕他會不悅。”

風中傳來女子咯咯的歡笑：“小師傅才不會呢，他脾氣那么好，怎么會因為一個稱呼就怪你？我本該稱你為大叔的，你不讓，我只能沾點便宜叫你大哥了呀。”

幽泉搖頭失笑。

怎的這般古靈精怪的女子。

“幽大哥！我們快點吧，別讓小師傅等急了——”

“哎！小姐，小心，慢點！”幽泉看著拿過軟鞭馭馬的俏麗女子，焦急之下又有些無奈。

“沒關系，我在晚晴樓跟祁伯學過駕車，不礙事的！”清脆的笑聲，隨著馬兒揚起的微塵，漸飄漸遠。

溪邊柳樹下，一襲素藍衣裳頭戴帷帽的少年男子面溪而立，聽見遠遠傳來的少女的清靈笑聲，潤澤的唇角，也悄然染上一抹溫暖的笑意。

“小師傅——”

“小師傅——”

“小師傅——”

馬車在溪畔十步外停下，少女輕快地自車上跳下來，放聲三聲綿長開懷的呼喚。

他于溪畔轉身，笑看著歡快地飛奔而至的女子：“和幽泉談什么，這么開心？”

她眼角彎彎，看著他笑意融融：“出來的感覺很好啊，我好久好久，沒有呼吸到這么干凈這么自由的空氣了。”她說著輕輕轉了一個圈，長長吐出一口氣，像是呼出這十三年來所有的濁氣和苦澀煩惱一般。衣袂翩翩，如清池里一支含露蓮花，破開淤泥，緩緩綻放，緩緩吐香。

“蓮華，我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都可以呼吸這樣的空氣。”都可以有這樣的開心，你其實，一直有一份渴望飛翔的心念，你是天生就屬于自由的。

我說過，希望你一生都好，長樂無憂。

我說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