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崢溫和地打量著老者，他發現其實老人也不過約莫四十左右的年紀，卻白了一頭華發，容顏堅毅，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的豐神俊朗，只是染了些病態，身形也有些瘦削。

“我叫云崢。老伯怎么一個人在此乘涼？您的家人呢？”他微微想了想，看著他越發蒼白的臉色有些擔心，“需不需要我把您家人找來？”

老者卻笑著搖搖頭，“不礙，他們也忙得很，老夫就出來散散心，自己能回去。”

他轉動輪椅想走，卻突然動作一滯，哇得咳出一口暗紅的血來！

云崢驀地心神一凜，“老伯？”

“爹！”

一聲驚呼，身后忽然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一名墨衣男子疾步掠過來，擔憂地扶住那老者，立即吩咐身后的另兩名小廝道：

“快！把老爺推回去，去叫封大夫！”

沈飛鴻看了云崢一眼，也顧不得和他說什么，轉身推著老人往一處院落而去。

他是沈飛鴻的父親——

松陵縣令沈浩。

云崢遲疑了下，也邁開步伐跟了上去。

沈府中。

封大夫洗凈雙手，取過脈，一臉肅然：“不是囑咐過你們老爺子剛剛有所好轉忌過于勞累么？你們怎么照顧人的！”

沈飛鴻尚沒說話，床上的沈浩勉強止住咳，“不怪他們，是…是我……”

“你不要說話。”封大夫濃眉一擰，從藥箱里取出一枚碧綠色的藥丸，塞進沈浩的嘴里。

“封叔，我爹他——”

“如此好壞反復，定使病情加重，”封大夫嘆了口氣：“我另寫副方子給你吧。”

“以前那方子已經沒效用了嗎？”云崢一直靜靜地站在角落，看封大夫來到外廳取筆擬方，才緩步跟出來，淡淡地問了句。

封大夫怔了怔，他先前刻意隱藏氣息，自己竟是沒發現他也來了沈府，他一驚之后，立即涌上一份感激之意，“公子……”

封家女兒沉年眼疾，三年前封大夫雖研制出了藥方，卻始終差一味藥引——冰池玄參。玄參本貴，何況是冰池里生存的玄參？封大夫久尋未果，原本都放棄希望了的時候，眼前這他曾有一面之緣的少年人卻如降世仙人般來到他家里，聽說此事后竟將一盒三根冰池玄參贈與了他的醫館。

此舉，無異于雪中送炭，封大夫甚為感動。有什么比家中親人健康平安更令人歡喜？

云崢擺擺手示意他坐，“既然藥石無靈，封大夫何不另尋他法？”

“公子指的是——？”

云崢回道：“一個方子用的時日久了，總會產生抗藥性，藥效自然降低。我曾經遇到過一位江湖游醫，他曾給了我一個針灸散寒的方法，你要不要試試？”

封大夫略微遲疑，他倒不是擔心云崢別有目的，只是治病需對癥下藥，他是個醫士，人命之前總要謹慎。

看他猶豫，云崢也不急，垂眸顧了封大夫一眼，道：“老伯此癥可是五年前，雙腿經脈損壞，導致下肢癱瘓，后因診治不當，引發中寒，稍感勞累便咳血不止。”

此言一出，封大夫不由大驚，“公子如何知道！？”

云崢輕笑了笑，“嗯…封大夫不必驚訝，是大人在晚晴樓的一位故交曾告訴過我的——若果真如此，封大夫大可一試。”

封大夫認真思量半晌，方才點點頭：“公子且說。”

云崢開口問：“封大夫可擅金針渡穴之術？”

封大夫卻搖搖頭，苦笑道：“公子高看老夫了，這金針渡穴，乃醫家絕學，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神針山莊的醫仙戚老前輩和他門下三位弟子懂得其法。”

云崢怔了一下，隨即一笑：“無妨，先以銀針代替也好。”他想了想，凝聲吐字，神色有些專注之意，“封大夫可換一副主益氣活血的藥方，用銀針取廉泉、通里、太溪、曲池、外關、尺澤、曲澤、陽陵泉、懸鐘、昆侖、丘墟此十一處穴位試試，若有起色，隔五日取針一次，雙旬之后，看效果如何？”

封大夫聽得有些震驚，想開口問什么時，那少年卻已避開了他，略一抱拳，告辭離去。

剩下封大夫坐在桌前，久久未回過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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