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書名: 后宮——蕭妃傳(全本)作者名: grace_xhu本章字數: 6615字更新時間: 2013-08-02 19:12:51
這一去就是十幾天。
我被推醒,睜眼一看,永璘站在面前,眉皺得緊緊的。我笑:“你怎么來了?劉公公不是說皇上最近忙得很么?”他不說話,我問:“怎么了?”小宮女已拿了椅子,他順勢坐下來,緩緩道:“你睡了在哭,自己不知道么?”是么?我伸手一抹,果然是淚水,忙擦干凈了,道:“臣妾去給皇上沏茶。”他拉住我的手,道:“沏茶有宮女呢,你坐下來。”我坐下,隔了一會兒,他道:“朕這陣子事多,沒顧上來看你。平姑姑幾次說你挺好,你三哥也說你好,龍兒也好,故此朕便沒在意。今兒從這里過,想順路進來瞧瞧。你睡著,睡得好沉,朕不忍心叫你。可是你卻哭了起來。朕怕你又給魘住了,這才推醒你。又夢到了……朕的其他妃子?”我搖搖頭,夢到的是他。“不打算……告訴朕?”他又問。我搖搖頭,不想告訴他,他盯著我看了好久,道:“那便隨你吧,幾時想說了,跟朕嘮嘮。你素來沒有瞞朕的,朕盼著永遠這樣。”我低下頭,孩子在腹中動將起來,一個勁兒地往他說話的地方踢。我拍拍它,它不理我,我抬起頭看他,他詫異:“要朕?”我點點頭。他將手放在我腹上,胎兒很歡喜的樣子,一會兒踢踢這兒,一會兒頂頂那兒,似乎在逗永璘跟它玩。永璘也笑了,道:“唔,會玩了?好!”我低低道:“它想皇上陪它玩。”“朕就陪它一會兒。”永璘慨然道。我低低教給他如何跟它玩,他很快便學會了。逗了它一會兒,永璘道:“好龍兒,爹爹要走了,過一天再來陪你跟你母妃好嗎?”胎兒竟慢慢安靜下來,象是聽懂了一樣。永璘笑了,收回手,道:“朕走了,過幾天來看你,不許哭了,朕在承慶殿聽的見的。”我點點頭,目送著他離去。
過了幾天,劉公公過來告訴我,叫我去奉乾殿侍駕。我便去看永璘,他偶感風寒,靠在榻上,以手支額,正跟三哥下棋。我走過去,略蹲了蹲坐到他身邊。
病中的永璘慵懶,隨性,精神不如往日。連下棋也是懶懶的,三哥也知他精神短少,沒有步步緊逼,每一手都留了余地,雖是如此,永璘仍是輸了。內監(jiān)端了藥已站了一會兒,見是個空兒,便呈了上來,永璘飲完,放回碗,我拿了一枚荔枝,去了殼與核放入他口中,他慢慢嚼了吃了,道:“顏立本的事,該結了。”三哥道:“是,若無罪就該放,若有罪就當呈報罪狀,這么拖著日復一日,萬一他吃不了獄中的苦,就又是一件莫須有的案子啦。”永璘道:“唔,劉全。”劉公公應:“是,皇上。”永璘道:“你去傳朕的口諭:明天叫刑部早朝后押顏立本入宮,朕要親審此案。”“是。”劉公公去傳旨,永璘推開棋秤,我忙讓人收了去。永璘問:“稚奴懷了——有七個月了吧?”“回皇上,七個月零二十天。”“唔,才七個多月?”永璘道:“朕——有些等不及了,后宮——分了朕的心了。”三哥沖我笑笑,道:“是,紅顏禍水。”我輕啐他一口,永璘亦笑:“不要開這種玩笑,沒有你妹子,朕——不知生之趣。”他大概是生病的緣故,說話很慢,亦有點悲傷的神色。三哥輕輕道:“皇上疼愛她,亦需珍重龍休。勿陷過深,情深則不壽,古今皆然。”“情深不壽?”永璘看看我,忽地咳嗽起來。“皇上。”我忙去扶他,拍他的背,幫他順氣。三哥倒了杯茶,遞給我,我喂永璘喝下,他漸漸止住咳,看了看我跟三哥,道:“你說的何嘗不是呢?”下面的話卻咽下了。三哥道:“皇上跟娘娘說話吧,在下告辭了。”永璘搖搖走:“你不用走,朕跟稚奴也沒什么樣話要說,她的心朕知道,朕的心她亦明了,朕叫她來,不過是想她陪在朕身邊罷了。”我放開他叫人去熬燕窩粥預備著給永璘喝,再回身坐下,聽永璘問:“你母親可好?”“勞皇上惦念,家母甚是康健。”三哥道。“那便好。”永璘道:“過些日子,朕打算讓她進宮照顧稚奴幾日,也可讓稚奴見見母親。”我道:“謝皇上。”“你我還用的著這個字?”他頗嗔怪地看我一眼。三哥道:“那在下替母親謝皇上殊恩。”永璘問:“四弟——瀏陽王近日有沒去過你家?”三哥答:“自皇上吩咐后,瀏陽王對家里多有照拂,也常常去看望母親,跟母親在一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永璘問:“你母親——對四弟可有教誨?”三哥道:“母親從未向在下等提過與殿下所說之事,便說殿下懂事,孝順,率性,是性情中人,且身世堪憐。”“懂事,孝順,率性,性情中人?”永璘喃喃重復,嘆了口氣,道:“四弟有老夫人教導,朕也算對的起母妃在天之靈了。”轉頭向我道:“你母親似乎甚是喜歡四弟呢。”語氣中有點酸溜溜的,似傷感也似嫉妒。三哥笑道:“母親也疼憐皇上,說起瀏陽王時還夸皇上愛惜弟弟呢。說天子之家,有這份真情亦屬不易,母親自我兩個妹子代針線后,已多年不動針了,上個月做了一雙鞋,本是要呈給皇上的,因多有顧慮,二哥又一力阻攔才沒進呈,如今還擱在那里呢。”永璘臉有喜色,道:“讓她拿來吧,朕也很多年沒穿家里人做的鞋了。”我笑道:“皇上是拐著彎子罵臣妾懶呢,那明兒起臣妾就做雙鞋,皇上可不許不穿。”他笑著拉起我的手,道:“朕沒怪你,你身子重,朕也不要你傷神,以后再做便是,你做的東西,朕從來沒不用過。這個等下你問劉全便知。”頓了頓道:“下個月是四弟的生日,你幫朕記得點兒,朕要去王府替他暖壽的,舊年就答應他的。”我道:“是。”又道:“皇上養(yǎng)養(yǎng)神,臣妾叫三哥撫琴可好?”永璘嗯了一聲,我拿了靠枕放在他身后,扶他靠下來,讓人給屋里換了水,重新沏了金山翠芽放在他手邊的幾上,又叫人去取永璘的琴來給三哥。“你不要忙。”永璘合著眼伸出手,對我道:“讓他們去做,你坐到朕跟前來,陪著朕就行了。”我答應。接過扇子坐到他身邊的椅上,給他打扇。“坐到榻上來。”他又道。我道:“皇上怕熱的。”“朕讓你過來。”他道。我只好移到他的榻邊坐下。他仍是一手支額地側睡,一手卻放到我的腹上,嘴角帶笑,聽三哥撫琴。
永璘睡著的樣子極其放松,象一個嬰兒,我極愛看他這種神情,因此時他不是皇上,不是九五至尊,只是我的夫君,我疼惜他,更同情他,總盼著他一輩子都這么放松,不要憂心。一手打著扇,一手不時替他擦額上沁出的汗。他極少生病,若不是乏極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躺下休息,他一直是以國事為先。象今兒,生了病還要上朝,一頭心里怨著,一頭憐著他,若不是礙于三哥在,就要抱他在懷里,細細地疼了。
“娘娘,太皇太后來了。”太監(jiān)進來低低地回稟。我推醒永璘,剛剛站起,太皇太后進來,忙請安,她仍是淡淡地:“都起來吧,皇上還靠著,德妃坐著,蕭小哥兒仍撫琴。”她雖這么說,卻是無人再放肆,各自坐了,她也坐下來,看了我們一眼,道:“我在宮里悶了,便出來散散心,聽說皇帝病了,順道兒進來看看,皇帝這會兒覺得怎么樣?”永璘賠笑:“子風已經給孫兒看了脈,吃過藥了。孫兒覺得身上松快了許多,不礙事了,倒勞皇祖母惦記。”太皇太后點點頭兒:“皇帝從小身子骨兒好,這些年又常習練著騎射,不過偶爾感了風寒,我瞧著也是不相干的,德妃已經懷了七八個月了,皇帝不該折騰她來,讓她再為皇上操勞。”我忙道:“不相干的,臣妾也不放心皇上,本也要請旨來侍候的。”永璘笑道:“是,孫皇本沒什么大病,因好些日子沒見她了,心里惦記,便用了這個借口接她過來,并沒敢叫她侍候朕。”太皇太后道:“這才是呢。我瞧著德妃的身子,比前次見重多了,七個多月是個坎兒,皇帝留心著別早產嘍。”我臉紅。永璘道:“孫皇也怕呢,畢竟懷了那么久了,所以叫子風多進來看看脈,防著點兒,孫兒也吩咐了平姑姑,一應勞神的事兒,都勸著稚奴不要做,只讓她安心養(yǎng)胎。”“這才是體貼人的孩子。”太皇太后贊。
語峰一轉,仿佛不經意地道:“我聽人說顏立本貪賄下了獄了?”“是。”永璘道:“奏他的本上說貪賄三十萬兩,孫皇正著人查呢。”太皇太后道:“戶部是個肥缺兒,誰都想伸手。三十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皇帝要仔細查清楚。這顏立本先帝朝時就見過,看上去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也這么貪。若朝廷的官員個個都象他,朝廷也完了,國家也完了,皇帝要小心。”永璘似有難言之隱,沒接話兒。太皇太后道:“我知道皇上一向戀舊情兒,顏立本在奸黨橫行時又幫過皇上,皇上不忍心辦他。可功是功,過是過,就好比一只狗兒,為了護主咬死了人,就不能說這狗有了護主之功就不追究咬死人的罪。皇帝,天下大了,事兒也多了,若是官兒有了錯為了有功就放任不管,那以后就收服不住人了。所以這人該殺的還是要殺。”從也嘴里吐出這個殺字來,我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忽然明白,定是有什么人已經在她面前告了狀要治顏立本于死地了。永璘一向以孝治天下,太皇太后說要殺,他若不聽便是不孝,這個大帽子一扣上,以后他的話就難有人聽了。我一緊張,胎兒便動個不住,我死死抓住衣裙,拚命忍著,汗早如水一樣淌了下來,太皇太后裝沒看見,似乎立心要永璘表個態(tài),永璘低頭皺眉想主意,屋中一時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三哥忽然嘆了口氣,道:“是該殺。可惜那三十萬兩臟款還沒著落,那時抄家只抄出了十兩的碎銀子,還是成色不均的。找不出這三十萬兩,終究是國家的損失了啊。”“當啷”太皇太后手中的茶碗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她臉色一下白得要命,神情凝滯住,喃喃地道:“十兩?”“是,”三哥從容地道:“那日刑部抄家,皇上也怕有人趁機貪昧這筆巨款,叫臣陪著抄家的官員去看看,顏家只有兩間稍顯破敗的房子,墻上的石灰也只刷了一半,兵丁前前后后翻了十幾遍,也只抄出了十兩銀子,成色不均,全是散碎銀兩,有一塊一兩多重的夾剪的印子還是新的。家產也不過尋常的桌椅床凳,也都是舊的,這些都是在抄家薄上登著的,臣并不敢欺瞞太皇太后。”他說著時,太皇太后的神色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知道自己是受了蒙蔽,聽三哥說完,她方點點頭,道:“我知道你不會欺瞞我,更不敢欺瞞皇上。顏立本與你父親當時雖曾在朝為官,但因政見不同,并無私交,你也不用替他隱瞞。皇帝!”“孫皇在!”永璘忙應。“你打算怎么辦?”太皇太后看著永璘,永璘道:“刑部已過了幾次堂了,也用了刑,顏立本都堅持并未貪賄。孫皇打算明天早朝后親自審問,做個了結。”太皇太后道:“皇帝的做法是個明白人的做法。這事兒鬧得很大,是該由皇帝出面做個了結了,只是須防著殺人滅口。”永璘道:“孫皇知道,如今他雖關在刑部大牢,卻是單獨的監(jiān)房,孫皇已有旨下去,無朕的親筆旨意不允許探監(jiān),看守的獄卒也是瀏陽王安排人派的,只要他自己熬得住刑,就無礙。”太皇太后露出贊賞之色:“皇帝做事越來越穩(wěn)妥了,這樣我也放心了。德妃,你怎么了?”永璘這才發(fā)現(xiàn)我的不對,忙扶我坐下,問:“哪兒不舒服?”我搖搖頭。“德妃一向膽小,”太皇太后微笑:“想是剛才說殺人嚇著她了,可憐兒見的,挺著這么個大肚子還要跟著皇帝吃驚嚇。”永璘的手落在我腹上,道:“動得這么厲害?子風!”三哥應聲走過來,看了看我,把了脈,道:“無礙的,有點驚胎,喝幾口水歇歇就好了。”我就著永璘手里的杯子喝了幾口水,心跳才慢慢緩下來。太皇太后嘆道:“德妃的身子也太不濟了,這以后要是遇上點兒什么事兒,豈非要出事嗎?”我聽著她話里有話,也不敢多問,只應:“是臣妾不中用,累太皇太后和皇上操心。”“這孩子懷得真久啊。”太皇太后又道:“不僅皇上等得心焦,連我也有點等不及了。”她的話跟剛才永璘的話差不多,我心中一動,又馬上攝住心神,不敢多想。宮里的事太復雜也太可怕,此刻我還是保住自己要緊。三哥道:“要是太皇太后跟皇上心急,臣倒有法子讓娘娘早日平安產下龍胤……”“胡說。”太皇太后撂下臉子:“這十月懷胎,足月生產,是天地常規(guī),你怎么能仗著自己有幾分本事就違背天意呢?”“是。”三哥笑笑,也不在意,道:“是臣考慮不周,望兩位圣上恕罪。”
太皇太后一臉淡然,道:“你是皇上的玩伴兒,我原先瞧著還好,縱干點出格的事兒,也不過少年心性,也懶待管,想著只要皇帝高興就行了,可是聽說你最近竟迷上了一個妓女,這也太出格了吧?”拿眼看著三哥,我差點暈倒,我們家最忌就是這種事,秦樓楚館是禁足之地,三哥怎么會犯了這最重的一條家規(guī)?“你別急,”永璘在我耳邊道:“先聽聽你三哥怎么說。”三哥道:“回稟太皇太后,臣雖有時不拘小節(jié),有荒誕不經之處,但臣母家教甚嚴,臣并不敢違反家規(guī)去青樓妓館等處。太皇太后所說妓女名叫青靈,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歌女,上次鄱陽王的二世子納偏妃,請了許多京都名流喝酒,臣也被邀去聽戲。青靈便是在那里遇上的,那時因世子酒是山西杏花村的正宗汾酒,酒味極佳,臣便多飲了幾杯,微醺之下,為青靈賦了一首小令。那次過后,臣并沒有再見過她。這事臣早已稟告過皇上的。”永璘點頭:“子風是告訴過朕,還將那回所填小令寫了給朕看,朕當時問他為何失態(tài),他說因青靈彈得一手好琵琶,有驚天泣鬼之音,子風素愛音律,加之多喝了幾杯,才做出此等之事,朕事后也叫了鄱陽王二世子來問過,證實子風所言非虛。孫皇申斥了他幾句,因他事后確未有過份之舉,朕也就沒有稟告太皇太后了。”他二人一向一唱一和,就算三哥是撒謊,以永璘素日寵他的情形看,替他圓謊也不是不可能。但我素知三哥眼高于頂,公主名媛尚且不放在眼中,何況區(qū)區(qū)一個紅樓歌女?加上歷來的家教,倒也有八九分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太皇太后道:“原來如此,我說呢,你還不致于棄森嚴家規(guī)于不顧,公然包養(yǎng)妓女,看來是我冤枉你了。”三哥道:“臣確有荒誕不經之處,所以才授人話柄,太皇太后訓誡也是為了臣的名聲體面,并無冤枉可說。是臣素日太過疏狂方有今日之事,臣日后一定嚴定自省,收斂行止,勤修德行,以報太皇太后關愛之恩。”太皇太后微然一笑,道:“要你收斂行止,怕是不容易吧?你要是真的收斂得了,只怕皇帝又要失一知己了。”見到她的笑,我才放下心來,背上的衣早被汗?jié)裢噶恕L侍蟮溃骸安贿^你既陪伴皇上讀書,也確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免被人指摘,皇帝的臉上也不好看。”“是。”三哥應,太皇太后道:“我聽皇帝說當初為了德妃娘娘治病,賞了你四品腰牌,可以隨意進出口宮廷,是嗎?”“是。”三哥應,我便知要糟,還未及解釋,太皇太后已道:“如今德妃大安了,你雖受皇帝寵愛,卻并無半點官職,帶了四品腰牌并不妥當,還是先繳回吧。”“是。”三哥應。永璘張了張口,卻沒發(fā)出聲音,低下頭,看著地上青磚。“就這樣吧。”太皇太后道:“你再陪皇帝德妃坐坐,我先回宮了。”“恭送太皇太后!”我們齊道。送她出房。
我正要安慰三哥幾句,太皇太后宮中的首領太監(jiān)方正德一閃身進來,口中稱:“蕭子風接懿旨!”三哥跪下,道:“臣接旨。”方正德打開黃絹,念道:“今查蕭氏第三子子風玉華天德,生性聰慧,出身世族,事母純孝,伴讀皇上期間,事君惟忠,謹言慎行,甚得皇帝喜愛。惟其不愿入朝為官,遂致其才難展,然匹夫之志,不可或奪,今因哀家年老體衰,終日昧昧,神思昏昏,皇帝事上甚孝,薦蕭子風為哀家視疾,哀家深感皇帝孝心,著即封賜蕭子風為‘玉真散人’,賜慈寧宮腰牌一枚,可奉懿旨入宮為哀家看脈。欽此,謝恩!”三哥道:“臣叩謝太皇太后慈恩。”我一路膽顫心驚地聽完,至此方徹底放下心來,哼了一聲,再也支持不住,倒在永璘懷中。“稚奴!”永璘忙扶住我。三哥走過來,照料我躺下,我道:“太皇太后恩典,三哥莫要相忘。”他點點頭,對永璘道:“看來朝中有人要參我了,皇上珍重,若他日有緣,在下再來侍候皇上。”一揖而出。
永璘失神地站著看他離開,我拉拉永璘的衣服,他回頭過來坐下,我掙扎起身,道:“太皇太后英明,替臣妾保全了三哥一命,皇上,要預備著朝中之事。”他道:“朕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看來有人已迫不及待要替朕清君側了,哼!”我又急又氣又擔心,道:“皇上正生著病,這不是趁人之危么?”永璘冷笑:“你以為他們會對朕客氣么?實話告訴你,一個月前,有人想在淮陽推你大哥落崖,以意外報丁缺,虧得朕早已有備,被安排在你哥身邊的家丁護衛(wèi)識破,這才救了他一命,你三哥前次出游便是為了這個去的。”好歹毒!看來他們是要滅我蕭氏一門了。我問:“那二哥……”“你二哥在軍營,又是四弟的手下,軍隊現(xiàn)在朕手里掌著,一時還沒人敢把他怎么樣。”他咬著牙道:“這是欺到朕的頭上來了!”我道:“這此皇上為什么不早告訴臣妾?”他瞥了一眼我的肚子,道:“朕怕你經不得這些事,便一直壓著沒說,皇祖母今日的話已經很明白了,有人已經先下手了,連屈屈歌女一事都拿出來說事,朕看他們也是黔驢技窮了。”我緩緩道:“皇上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千萬勿以臣妾為念。臣妾既已身屬皇上,生死都是皇上的人。但求皇上能圣令順暢,乾綱獨斷,方為天下之福。”他點點頭,道:“你放心,朕早已有備。你在上元宮只管清靜保胎,什么也別問,什么也別管就是。”我應:“是。臣妾定為皇上保住龍胤。”他展開一個笑,緊緊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