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書名: 后宮——蕭妃傳(全本)作者名: grace_xhu本章字數: 4664字更新時間: 2013-08-02 19:12:51
臨近太皇太后的萬壽節,永璘抽空來到了我的宮里,節下他忙的不見影子,我便沒去找他。
他進屋就問:“你給太皇太后的禮寫好了嗎?”我道:“是。”“換一個,”他說:“朕剛聽說玉妃也要進百壽圖,朕看她是有意兒的。”我笑:“她進她的,我進我的,不過是各人一份心罷了,圖的是個吉利兒。”他道:“她用金水寫的百壽字,存心要壓你一頭。”我抿嘴笑道:“皇上還是那么好勝。”拿出壽禮,他驚喜:“你繡的?”我笑:“我寫的,我繡的,也是我畫的,不過全白費了。”“不白費。”他展開,細細摸著繡畫,道:“百子獻壽圖,太皇太后準定喜歡。你有心,這些壽字跟小孩子也繡得傳神,到底是讀過書的,不比宮里那些繡的有匠氣,你這字繡算得一絕。朕也愛不釋手呢。”看了半天道:“不行,你得也送朕一幅,朕喜歡。”我道:“再看吧,臣妾另想個樣子繡給皇上便是。”他道:“你慢慢想,朕不急。”我道:“皇上的好日子也近了,讓臣妾再獻什么呢?”他依舊看著繡圖,道:“隨便,你送什么朕都歡喜。”“那,”我道:“臣妾把自己個兒獻給皇上吧。”他嘴角露出笑,道:“成,就要你了,到時可不許又找借口賴。”
我走到他身邊,撫摸著他的肩,道:“皇上,這些日子有沒想過臣妾?”“不想,”他故意道:“你也沒想朕,朕還惦記你干嘛?”我在他耳根輕輕吹氣。“你又皮了,”他笑:“非得把朕的火兒勾上來不是?”我輕笑:“皇上不惦記臣妾,今兒又來這兒干嘛?”“路過。”他道。我將頭靠在他肩上,道:“皇上,你不肯陪臣妾,那賜個孩兒陪臣妾好嗎?”“不給!”他道,嘴角含笑:“誰叫你當初推三阻四不肯生的?這會兒想要——晚了!”我笑。“你傻了么?”他敲我的頭:“笑成這樣。”我道:“皇上什么都不肯給臣妾了嗎?”“不給!”他道:“朕要留著賞別人呢。”我輕輕嘆口氣:“寵極愛還歇,妒深情卻疏,長門一步地,不肯暫回車。”“你還做這些怨曲來誹謗朕躬!”他佯怒:“不要性命了嗎?”我捏著他的耳垂道:“自侍候了皇上,臣妾的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啦,皇上想要,隨時拿去便是。”他轉頭,正迎上我的唇。我轉動舌頭,輕輕舔他,他呼吸開始粗重,反手抱住我。正吻的熱切,我忽覺心慌氣促,忙放開他,壓住胸口。“稚奴!”他忙扶住我問:“你不舒服?”我搖搖頭,心跳得要蹦出來,一時說不出話,只是喘息。他扶住我坐下,喘了好久才漸漸回復過來。他遞上茶,我喝了一口,壓下心慌。“這是怎么啦?”他關切地問:“哪兒不舒服?”我道:“剛才有點心痛,象被人砸了一錘子,現下好了。”“要不要叫陸天放進來看看?”他問:“你臉色煞白的。”“是么?”我摸摸臉,道:“還好,別叫他了。皇上好容易來一趟,我不想叫人分了去。”他道:“朕有的是日子陪你,別撐著,自個兒身子要緊。”“真的沒事兒,”我笑:“要不皇上看。”我伸出手,他搭上脈,笑:“朕的醫道不行,剛學了沒多久。”診了一會兒道:“似乎并無大礙。”“是不是?”我道:“真的沒關礙的,可能剛才看書看的久了,傷了神。”他捋了捋我額前的頭發,道:“沒事兒就好,朕看你氣色倒比以前好些,人也精神,似乎也豐腴了些,這樣才對,朕顧不上你,你要學著照顧自己個兒。別總替別人操心。”“是。”我道:“朕再陪你一會兒。”他道。“好。”我含笑依言。
永璘的生日是二月初二,龍抬頭的日子。正因為這個日子吉利,所以在做皇子時便被認定是個有福的。
玉妃率我們向他行了禮,各獻了壽禮。我送了一份壽面壽桃,都是極平常的,不想引人注目。
永璘受了我們的禮后去同百官賜宴聽戲,隔著簾子,我們也得沾光聽戲。我一向不太喜歡這種熱鬧的戲,就聽也只聽一些詞藻好的清戲,人多,氣味大,我坐了一會兒覺得憋悶,便起身離座出去透氣。
我有個秘密,不知當不當跟永璘說。這兩三個月身上不大舒服,月信也沒見來,很疑是有了。但陸太醫的平安脈并沒提,所以也不敢確定。或者再等等,若真是,陸太醫不會診不出來的,跟永璘要子只是個玩笑,逗他開心罷了,內心并不想生子,只要生了,這麻煩就來了。皇子也是一種不幸,自己已經受夠,又何嘗想讓另一個生命來承受?寧可一輩子無子,有永璘的寵愛也就知足了。偏他一心要,違背固是違背不得,情理上也說不過去。
“貴主兒,外頭冷,早點兒回去吧。”平姑姑勸,我點點頭,正要回身,一陣寒風吹來,我正站在風口,嗆了一下,立即咳嗽起來,咳急了忍不住嘔,平姑姑忙進去端了茶出來,我喝了幾口,方壓下來。抬頭,見劉公公一聲不響地站著看,不由臉紅。平姑姑問:“劉公公怎么不看戲了?”劉公公道:“皇上轉頭要茶時因不見了貴主兒,擔心貴主兒出了什么事,叫奴才悄悄來看看,貴主兒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沒。”我忙道:“你去回皇上,就說臣妾一切都好,剛才戲太熱鬧,聽的有點頭痛才出來轉轉,這就要回去了。”“是。”他也不多問,轉身進去,我輕輕松了口氣,帶了平姑姑回到座位上。
看了一會兒,小順子做賊一樣偷偷過來塞給我一張紙,我打開,是永璘的字:奉乾殿!我悄悄捏成一團,看看沒人注意到我,輕輕起身,去奉乾殿。
沒多一會兒,永璘靴聲喋喋地走進來。我起身相迎。“劉公公說你不舒服?”他目光犀利。我道:“沒有。”他打量了我一會兒,叫:“陸天放。”“臣在。”陸天放從殿外閃進來。“給貞貴嬪診診。”他道。一撩衣襟,在桌邊坐了下來,順手端起茶。陸天放走過來,我只好伸出手,陸天放診了半日,皺起眉。永璘問:“怎樣?”“醫道淺顯,”陸天放道:“不敢斷定。”永璘皺眉。“臣知道一人,醫道遠勝于臣,皇上可以叫他來試試。”陸天放道。“誰?”永璘問。“蕭子風!”陸天放道。“傳!”永璘的眉松了開來。
不多時,蕭子風走進殿,道:“在下參見皇上。”永璘道:“有勞你,給貴嬪看看脈。”蕭子風看我一眼,微笑:“陸太醫……”陸天放道:“臣淺顯,看不出貴主兒病在何處。”蕭子風微一沉吟,道:“那恕在下放肆。”示意我伸手,我伸出手,他卻把我的手翻過來,搭在我手背上。“太素脈!”陸天放吃驚。永璘問:“什么太素脈?”陸天放叩頭答:“太素脈據傳是醫圣孫思藐所創,因極其難學,早已失傳,沒想到蕭兄竟會此脈。”永璘含笑。蕭子風道:“你也識得此診法?不錯這是太素脈,我也僅知皮毛而已,談不上精通。貴嬪,在下有幾句話相問,望貴嬪如實相告。”我點點頭。“貴嬪最近是否睡眠極佳,不易驚醒?”我點點頭。“膳食易進,雖則不多,屢屢覺著餓?”我再點頭。他卻突然不問了,道:“皇上,在下想讓貴嬪幫個忙。”永璘道:“好。”
蕭子風叫人取了一碗清水,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一點白色粉末進去,攪動清水化開。左手握住我的手,右手飛快地拔下我的簪子,在指尖一挑,我猝不及防,痛的叫起來,他猶若未聞,一翻手,將我的血滴入碗中,隔了一會兒,那滴血分成兩半,一半沉了下去。蕭子風道:“請皇上。”永璘看看他,接過簪子,刺破指尖,也滴了一滴進去,那滴血緩緩下沉,與下面的血漸漸合在一起,而竟不與上面的血相融,我大驚。蕭子風微笑:“在下恭喜皇上。”這一句話,不言自明,永璘大喜,忘了身邊有人,一把抱起我,笑道:“這可是朕今日收到的最好的賀禮。”殿中人紛紛跪下,道:“恭喜皇上,恭喜貴嬪。”“皇上。”蕭子風輕輕提醒:“貴嬪身子孱弱,胎息未穩,尚不宜多挪動。”永璘才放下了我,問:“為何陸天放竟沒診出來?”陸天放道:“臣死罪。”永璘正當高興時,道:“免,起來。”蕭子風道:“我觀娘娘的脈息極弱,且間斷有之。太醫們往往過于求穩,寧可稱診斷不出也不愿冒誤診殺頭之罪。若再有半月,估計就不會有此事發生。”“你看有多久了?”永璘問,蕭子風看了我一眼,微笑:“三個半月。”我驚詫。永璘笑道:“貴嬪自己都不知呢,也怪不得陸太醫。”陸天放松口氣。“傳———朕的旨意,貴嬪進德妃!”永璘道。我忙道:“皇上,尚未知男女,且不知是否保的住,容后加恩好嗎?”他笑:“不礙,朕早想封,苦無借口而已。”蕭子風撲嗤一笑,我轉頭看他,他將目光轉向別處。滿宮宮女太監向我恭喜。我臉紅,道:“今兒是皇上萬壽,讓臣妾攪了。”“攪的好。”永璘呵呵笑道:“這樣攪壽的事越多越好。你回自己的宮中歇著去吧。”叫人送我回宮。
全宮都興高采烈,除了我。與我不過證實了一時的疑惑而已。雖不想它來,但終究還是來了,我自會好好保護它,養育它,不讓它受到傷害。
皇上晚上來到了清音閣,宮人們紛紛向他恭喜,他讓劉全賞。隨即進了屋。我放下笛子,要行禮,被他一把拉住,道:“以后你不用行禮了。宮中有例的。”坐到桌邊,他問:“怎么?你不歡喜?”我道:“賢良淑德,皇上,你知道你封了臣妾什么嗎?那可是比玉妃還高的妃位啊。”“朕知道。”他道:“朕就是要你比她高,這樣她便無理由當面再為難你。朕還想封你做賢妃呢。礙于太妃太后,只好暫時委屈你。”我道:“皇上這么做,只怕為難臣妾的只會多不會少,臣妾還能平平安安地生下這個孩子么?”“朕明日就安排,”他道:“一準兒讓你母子平安。”我道:“萬一……萬一是女兒呢?”他笑:“不管是男是女,總是朕跟稚奴的第一個孩子。有了這一個,后面也還可以再生嘛。”我笑道:“皇上是把臣妾放在爐上烤了。”他不理,只顧道:“朕叫人去打掃上元宮,那兒離朕更近。朕也方便看護。后宮禁結黨,你平時的樣子就好。誰來也別理會,只管平平安安把朕的第一個孩子生下來就好。”我輕輕提醒:“皇上已有兩子二女。”他道:“不是你的嘛,怎么算得嫡子。”我臉紅。皇后所生的才能叫嫡子,他雖一直有此意卻從未這么清楚說過。“朕不知道你有了這么久。”他道:“還跟你胡鬧呢。不知道……”我嗔視了他一眼:“你還笑?”“朕的這個孩子福大么。”他道。倒是的,我暗暗想:也許真的能平安產下。“子風說得保胎,回頭配了丸藥進呈,每月一粒就夠了。”他道:“朕可得小心著了。將功補過。”我臉紅,自己不是也太大意了么?情不自禁地撫住小腹,暗叫慚愧。
“過來。”他道。我站起來,他將我按在腿上,伸出手放在我腹上,大大的手掌一下子讓腹暖了,仿佛真的有個那么大的小生命在那兒。我低聲道:“這幾個月——皇上又要有新寵了。”“朕答應過你今年不選秀。”他笑:“早已跟兩宮太后回了。宮里人多,難保不生事,朕今年再放出去一批。至于別的嬪妃,難免要照應一下,也免的她們生怨將氣撒在你身上。不過,你如今是主子了,有時也要拿出主子的款兒來壓服一下。時間一長,就有了上下之分。朕還是幫襯著你的。”我道:“皇上可要記得常來看看臣妾,跟臣妾說說話兒,臣妾是……第一次,心里怕的很。”“來,當然來。”他道:“朕怎么舍得不來?別怕,一直有人照應著教你怎么做呢。你也可以問問你母親跟太皇太后,出不了事兒。”“嗯。”我靠著他。“朕就陪你了。”他道:“說過今晚是你的。”我忽地想起今兒是他的生日,忙站起來翻柜子。“找什么?”他走過來。我終于找了出來,“箭囊?”他打量:“怎么你的東西總那么出奇?”我道;“那是工匠作了坯子,臣妾不過縫縫補補,描畫描畫。”他笑:“你要做了宰輔,恐怕真的會權傾天下。”“怎么說?”我奇怪。“猜朕的心思猜的那么準,那些人還不上趕著拍你馬屁?”他說著哈哈大笑。虧他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本來永璘晚夜偷偷過來,還能見見面,哪知一次我們在上元宮對月小酌,靜嫻太妃卻闖了進來,說是來看看我,卻在第二天我就被皇太后叫去訓誡了一番。聽說當晚永璘也被叫了去。自此后,永璘便不來召我,遁形匿跡了。我宮中的宮女太監私下傳言是永璘挨了皇太后的訓斥,而此事的始作俑者靜嫻太妃卻全身而退,不傷分毫。永璘自被訓后的第一晚便臨幸玉妃。所以平姑姑認為必是這姨甥生的事。我一笑置之。是也好,不是也好,因果相循,自有果報。由得她們去吧。我專心照料好自己的孩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