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8 安排家事
- 農家子弟
- 李拜一
- 2248字
- 2013-06-06 14:51:02
家里連遭變故,對家旺的打擊是巨大的。大妹死后,母親終日悲傷,雙目已經完全失明,身體也大不如前;小妹木秀的癲病不見好轉而且延燒到腦子,整天只知道嘿嘿傻笑。哥哥結婚生子,負擔也重,為了生計,只得繼續在煤礦打工,只有嫂子在家操持家務。家里情況已是風雨飄搖,難以料想。
如果說父親的死是他自己的選擇,家旺還可以找到一絲理由為自己開脫的話,大妹的夭亡則是家旺痛心疾首、后悔莫及的。如果自己不當兵,承擔起了賺錢養家的重任,不僅父親不會那么快地離家人而去,大妹更不可能遭此厄運??墒亲约旱降族e在哪里呢?當兵錯了嗎?考軍校錯了嗎?下一步應該怎么辦?繼續當兵嗎?還會不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不當兵了?退學?回家?找個姑娘結婚?家里就渡過難關了?那么,我的遠大理想呢?我追求的事業呢?
……
不,當兵并沒有錯,他李家旺當兵不完全是為了個人,也是為了這個家呀;更何況,家旺現在是共產黨員了,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只考慮個人,而應該把黨和人民的利益擺在首位,哪里需要他,他就應該去哪里,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光和熱,這樣才無愧于祖國,無愧于人民,無愧于親人!俗話說忠孝不能兩全,如果硬要他在國家利益和個人利益之間做出取舍,那么他寧愿犧牲個人利益,寧愿讓自己的家庭和親人吃虧!
家旺雖然最終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但并不是說他不講親情,相反,他時刻牽掛著自己的親人,他希望找到一種兩全其美的方法,既不影響自己的事業,又能兼顧自己的家庭,盡量讓自己的親人少受磨難。
他當下迫切要做的,是統一親人們的思想,繼續得到大家的支持,比較妥當地安排好家里的事。
署假里,家旺努力幫家里干著農活,收完早稻又插晚稻,恨不得把一年的活都干完,幾天下來,便累得腰酸背痛的。嫂子見了很心痛,說弟你不是干農活的,還是我和你哥來干吧,你專心讀書就好了。
家旺說我再累也只能干那么幾天,可是嫂子是天天如此的呀,田里土里,還有那么多家務事,哥又不在家,太難了呀……家旺說著說著便說不下去了,眼淚不自覺地向外涌。
嫂子安慰家旺,說弟你別擔心,你看我們天生就是干活的,這點活沒什么,不用你干的。
家旺的嫂子王慧芝是個普通而能干的女性,小小的個頭,幾十斤的體重,很一般的長相,小學畢業的文化……但她的手腳卻是那樣靈巧,種田、持家、搞副業,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她的想法也比較超前,對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開,不像一般的農村婦女那樣自私、保守。在家旺的事情上,她一直持支持的態度,她深知這里是山區,人多地少,如果都留在村里,是沒有多大出息的。她對家旺充滿信心,真心希望家旺不要受家庭的羈絆,不顧一切往外走,去到廣闊的天地開創一番事業,別再回來受窮受困。
對于嫂子的心思,家旺心里明白,嫂子是一直真心支持他的,他內心很是感激。但是哥哥呢,哥哥怎么樣?他決定去看看哥哥,順便同哥哥商量一些事。
這天下午,家旺坐車兩小時又步行一個多鐘頭,來到了哥哥所在的那座深山中的煤礦——石灣煤礦。
踏著那條被煤灰和鞋底打磨得油光發亮的石板路,家旺在一處山坡上的草棚里找到了哥哥家福。家福見了家旺,一臉的興奮與驚喜。那些貧窮而樸實的礦工們則紛紛給家旺讓座、遞煙、倒水,并把工棚內僅有的幾個皺巴巴的尚未熟透的青桔子拿出來招待家旺。從附近趕來的幾個小孩子穿著破衣爛衫,篷亂著頭發,臉上糊著鼻涕、眼屎等臟物,光著腳丫子,參差不齊地圍攏在門口,擁擠著探出小腦袋往里張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從未見過的身穿軍裝的解放軍叔叔;家旺招呼著讓他們進去,小家伙們卻害羞地躲開了。
“要是買些糖果帶在身上就好了”,家旺突然后悔似地說。
小家伙嘛,沒關系的。眾人安慰他。
“呃,表弟干什么去了,怎么沒看到?”家旺問。
“哦,表弟他做中班,還沒上井呢?!奔腋Uf。
石灣煤礦是個鄉鎮小煤礦,處于深山環抱之中,一條機耕道似的土路與外界相連,規模不大,只有一百多個工人,分早、中、晚三個班,輪流下井作業,本來家福和表弟在一個班的,因表弟劉漢義年輕肯干,被調去別的班當了班長,兩人便分開上班了。
漢義一上井,衣服還沒換,臉黑得炭似的,家福便招手把他叫了來,見到家旺的一剎那,漢義一時愣住了,兩只眼珠骨碌碌轉著,好像不認識似的,及至家旺叫他,他才反應過來,高興地握著家旺的手,說家旺哥是你呀,你怎么來了?
也難怪,家旺當兵以后,與漢義還是第一次見面,兩次去姑媽家,漢義都不在,現在家旺突然上煤礦來了,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
那一年的正月,家旺6歲,記憶中第一次去姑媽家,給姑父姑媽拜年。因路途遙遠,都是山路,還下著小雨,家旺走得很吃力,走了大約三分之二時,一不小心扭了腳,同行的大姐背著他,走走停停,下午才到家。因為走不了路,家旺便在姑媽家住了十幾天。也正是在那時,認識了表弟漢義。漢義雖小,但很親人,對家旺照顧有加,帶著他一起玩,同他一起睡,有什么好吃的東西也要留給他,后來又同姑媽一起送他回家。從此以后,兩人來往多起來,幾乎每年都要見上一兩面。后來漢義出去打工了,接著家旺又參了軍,兩人便難有交集,好幾年也沒再有機會相見。
漢義比家旺小一歲,年紀雖不大,但他十五歲便來煤礦打工了,已在井下干了6年,21的小伙子,正是年輕力壯時,雖然個頭不大,但結實的肌肉,有力的臂膀,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干活的好手。環境可以改變人,勞動可以造就人,看來一點也不假。
也許是他下井累了,也許是他想到自己一身烏黑的形象,漢義始終與家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再像小時候那么親熱地依偎。兩人只站著說了幾句話,漢義便去了工棚洗澡換衣,晚上也沒再來與家旺相見。世事難料,12年后的1997年6月的一天,漢義在井下出事,使兩人這一別,竟成了永遠?! ?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