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宮中的秘密
- 賢后,愛連說
- 伊丫
- 2752字
- 2014-03-04 23:41:03
夏侯凌閉著眼眸,安靜地坐在宣室殿渾圓的柱子下,堅實的脊背靠在柱子上,一只膝蓋曲起,支著手肘,另一只放直了晃蕩著腳丫。
夏侯殷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畫面,微微皺眉,夏侯殷抿直了唇線進入殿內。
“皇上……”林宜信混沌的雙眼微微一亮,急忙上前伺候夏侯殷脫了披風,露出里面玄色的衣衫。
“皇上。”夏侯凌聽到林宜信的喊聲猛地睜開了眼,如炬的眼眸直愣愣地盯著夏侯殷刀斧相刻般的面龐,吐出這么兩個字。
“這么晚了,你在朕這里做什么?”夏侯殷平靜地問道,似乎夏侯凌的出現不過是來串個門罷了,沒有什么稀奇。
夏侯凌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微微仰著下巴,鼻尖皺了皺,卻猛地黑了臉,向著林宜信低吼:“滾出去!關上門!”
林宜信一愣,不解其意地看向靜默不語的夏侯殷。
夏侯殷微微掀了眉眼,看向怒火中燒的夏侯凌,勾了下唇角,對林宜信道:“下去歇著吧。不用人守門。”
“這……是。”林宜信有些擔憂地望著相對而站的兩兄弟,不安地躬了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宣室殿的大門閉合之后,夏侯凌快走兩步站在夏侯殷的跟前,咬牙切齒地從懷中抽出一支淡黃色的瓷瓶,更是不顧君臣之禮將夏侯殷扯了一把,露出了他后背上氤透了的傷口。
“出了什么事?”夏侯凌看著半尺長的劍傷,雖然傷口不算深,但夏侯殷是誰?!這大楚的掌權者!他就是有個傷寒不適,那也是大楚的頭等大事!更何況是這半尺長的劍傷!
“遇見了一些刺客。”夏侯殷順勢解了衣衫,露出翻了血肉的后背,任由夏侯凌將淡黃色瓷瓶里的金瘡藥倒灑在上面,竟是神態自若的沒有吭一聲,仿若那不是他自己的身體一般。
“誰派的?”夏侯凌將瓶子塞好,從懷中掏出汗巾子給夏侯殷纏上,利落地打了個結。
“還不知道。”夏侯殷有些皺眉,夏侯凌挑眉,不敢置信地看著夏侯殷,“不知道?以你的伸手,留一個活口下來待審不是問題。怎么全跑了還是全死了?”
夏侯殷懶得與他爭論口舌,起身審視了一圈,見著地上染了血的錦袍撇了撇嘴,徑自繞過金鑾,到了內殿,取了干凈的衣衫披在身上。
夏侯凌見他不答話,冷哼了一聲,跟著夏侯殷的腳步進入宣室殿的內殿,想了想自己來此的目的,又看了看夏侯殷,沉思了一下,才道:“你把她送走了,就不該再有牽扯。”
夏侯殷系著衣帶的大手一頓,繼而若無其事地重新動了起來,他微垂的眼睫擋住了黑曜石一般流轉的眼眸,修長的大手在衣帶間翻飛,看著慵懶,卻無比靈活。
“皇兄……”夏侯凌得不到夏侯殷的回答,皺眉輕喊了一聲,“當初你并不同意娶錦兒的……如今把她送走了,為何還要去找她?”
夏侯殷眼睫眨了眨,轉回身看著皺眉望著他的弟弟,唇角微動,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并不知道要如何說。
夏侯凌卻以為夏侯殷又有什么計策,不由得有些不悅:“皇兄,你還是不肯放過錦兒嗎?她于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就不能……給她一條生路嗎?!”
夏侯殷似乎一口氣泄了個干凈,微微垮了雙肩,但那筆挺的身姿一點也看不出他的沮喪和不安,十三歲登基,他依然練就了一番帝王的姿態,喜怒都不由人看穿……
“你還想她再吊死一次嗎?!”似乎越說越是來氣,夏侯凌開始有些口不擇言了。
蘇錦的自殺是夏侯凌心中的一根刺,更是夏侯殷不能碰觸的禁區。夏侯殷雙眸驀地泛起了紅絲,冷冷地瞪視著夏侯凌道:“閉嘴!”
夏侯凌瞧著有些發怒的夏侯殷,頓了一下,他從小就敬仰眼前的男子,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他自幼寄養在夏侯殷的生母景皇后的膝下,與他真真如同胞兄弟一般,他登基為皇,他為他開疆拓土。一君一臣,一主一將。是他們將大楚締造成了今日的模樣……可如此權傾天下的兩個男人,卻保護不了一個姑娘……
夏侯凌亦是知道自己踩了禁區,但,心中的憤怒卻無處可發泄,深深地吸了口氣,才道:“皇兄,不管你在想什么,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就,放了她吧……”
言罷,也不再看夏侯殷一眼,便轉身出了宣室殿。殿內,獨留下夏侯殷一人,對著這空曠的金碧輝煌,慢慢地閉上眼睛。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曾經銅鈴一樣清脆甜美的笑聲:“殷哥哥!你看我做的花燈!”
“殷哥哥,等到桃子熟了,咱們到太妃娘娘的院子里摘些吧?別讓她知道……”
“殷哥哥,小凌他欺負我!”
“殷哥哥……”
“殷哥哥……”
“夏侯殷!我是誰?!”
猛地,夏侯殷驚醒了過來,原來不知何時,他竟歪在宣室殿內殿的暖閣里睡著了,夢里都是蘇錦的聲音,直到那天……
“錦兒……”夏侯殷狠狠地閉著眼,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日金鑾之上,她冷然地望著他的模樣,她問他的話就如一道利劍,直直地刺穿著他的心臟。
夏侯殷難過的握起了拳頭,心口猶如針扎一般有著撕裂的疼痛。錦兒,你還能是誰?你是我的妻子啊……
夏侯殷深深地吸了口氣,起身披上裘衣,夜已經有些濃重了,夏侯殷甚至不曉得是什么時辰,推開宣室殿的大門,迎面而來的寒風夾著飛舞的雪花撲了他一頭一臉,冷冷的猶如他的世界。
“皇上……”林宜信彎身候在一旁,夏侯殷看了一眼他鬢白的頭發,心頭驀地有了一種酸澀,對他揮了揮手。
“你下去歇著吧。朕自己走走……”
林宜信不安地看了看夏侯殷,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之后,才松了肩膀,交代了兩個守門的小太監,自己則朝著側殿而去,他睡不成的。這夜如此之長,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地上的積雪已然有半腳深了,夏侯殷足上的墨靴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作響,身邊的黑暗緊緊地包裹著他,御花園里還有一兩盞尚不曾熄滅的燈籠,看來今夜,后宮也有了些消遣。
夏侯殷并未多作停留,穿越過僻靜的御花園,他猶如暗夜里的幽靈一般,靜靜地朝前走去,直到……蘭臺。
夏侯殷站在微有些破敗的宮殿門前,看著已然滅掉的燈籠,微微垂了眼,抬腳邁上臺階,厚厚的積雪像是不堪重負一般發出一聲聲慘叫,剝了紅漆的木門被人反鎖著,夏侯殷不耐地拍了拍。不多時,一個面色迷蒙的太監拎了蠟燭過來,對著門外一晃,嚇了一跳。
看守的太監急忙打開了門,站在一側畢恭畢敬地向夏侯殷請安:“皇上安康,蓉娘娘今日很安穩。”
夏侯殷恩了一聲,邁開長腿進了蘭臺。
石階上因著下雪鋪了厚厚的稻草,防止人滑到,也因著雪光,原本陰暗的冷宮也有了一點不一樣的光芒,夏侯殷穿過院子,直直地朝著蘭臺最深處的小房間而去,那里沒有一根蠟燭,沒有暖炭,只有一室的寒冷和殘羹剩飯。
夏侯殷對屋內的氣味不以為意,只是安靜地走了兩步,站在一面石墻前低垂了眼睛,暗影里,一個身影蜷曲著,不算厚實的衣衫破破爛爛,顯然受過刑,那干涸了的血塊臟乎乎地與破碎了的衣衫粘連在一起,顯得很是恐怖。
長長的頭發糾雜著覆蓋了她的面龐和半個身子,影子似乎感覺到了夏侯殷的存在,輕輕地翻轉了個身子,隨著,一陣“呼啦啦”的鐵索聲突兀地在室內響起。
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從雜亂的頭發下露了出來,直直地盯向對面居高臨下凝視著她的夏侯殷。
“朕今日……見了個姑娘,她也有個婢女……叫輕煙。”
那血紅的眼睛猛地睜大,內里泛出的仇恨一點點地消退了下去,卻慢慢地被一層淚水覆住了。
夏侯殷看著她驚懼又酸澀的模樣抿緊了唇:“你那么傷害過她,她仍然記著你呢……”
“娘……娘……”影子從喉頭里咕噥出兩個字,如破敗了個風箱,沙啞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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