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玄衣公子微微皺眉，斟酌了一番，道，“可以。”

連籽深吸了口氣，一手將美人面具遮在自己臉上，說道：“一個月前，有個小姑娘，大概十五歲的樣子，因為貪玩，爬到舅舅后院的大樹上掏鳥窩，但是一不小心腳下一滑掉了下來……”

玄衣公子看著連籽如玩偶一般講述著自己的故事，淡了眉眼，將一雙大手輕輕地背在了身后，握了起來。

“在整個家里，小姑娘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多余的……沒有人喜歡她，除了姐姐！姐姐對小姑娘很好，可是后來，姐姐也被禁足了，他們不讓姐姐來看小姑娘……”連籽將臉上的美人面具放了下來，明亮的大眼睛里帶了暗淡的光澤，看得玄衣公子心中一緊。

“他們是想保護你。”玄衣公子喉頭有些干澀地道。

連籽抿了抿唇，嘆息了一下：“或許吧。但小姑娘覺得他們的保護像牢籠……她想出去飛，能看山河，能見江湖，只要街市上有花燈賞，她就可以去看！有好吃的可以嘗，有好玩的可以?！?

“你喜歡這些嗎？”玄衣公子輕聲地問，眼眸中有連籽看不懂的情愫。

“誰不喜歡呢？自由啊……誰會不喜歡呢？”連籽喃喃，許久又嘆了口氣，將紅臉武將的面具遮在臉前，粗聲粗氣地道，“二丫頭太調皮了！總是闖禍，該好好教訓才是。把她關起來吧……”

“這又是誰？”玄衣公子好笑地看著她。

“沒有誰……”連籽透過紅臉武將空洞的雙眼凝視著玄衣公子黑曜石般的眼眸，輕聲地說，“沒有人這么說過，但他們都是這么想的……”

玄衣公子隱沒了臉上的笑容，輕聲卻很肯定地道：“你不開心。在那里，你覺得不開心?！?

連籽頹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面具，看著玄衣公子道：“陌公子，他們對我很好，雖然娘對我有些冷淡，但我還有姐姐啊，而且他們沒有少了我的吃穿，但我應該滿足的不是嗎？可為什么我覺得自己像個外人？為什么……我沒有為人兒女的感覺呢？我也，我也好想對著娘撒嬌啊……”

玄衣公子輕輕地抿緊了唇，心里如針扎了一般隱隱地疼了起來。

“??！我到家了！”連籽驀地瞧見了連府熟悉的青石臺階，有些失落的輕呼道，頓了一下，連籽回身望著凝視著她的玄衣公子，“你能保守我的秘密嗎？”

“我會的。”玄衣公子點了點頭，背在身后的大手死死地攥成了拳頭。

“嗯！陌公子，那我們有機會再見吧！”連籽終于彎起了眼睛，似乎將自己的心事發泄了出來一般，渾身輕松了不少。歡快地朝著連府大門跑去，可剛上了兩級臺階卻又頓住了腳步，朝著不遠處目送著她的玄衣公子問道，“對了，還沒問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玄衣公子輕輕地瞥了她一眼，才回答：“叫我瑨之就好。”

“瑨之……哪兩個字？”

玄衣公子伸出秀美的長指在虛空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連籽看得也認真，遂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我叫連籽。”

“我知道。”玄衣公子聲音低醇，看著她的目光也透了些復雜。

連籽輕輕地“哦”了一聲，轉身快步地進了門。沒多久，玄衣公子聽到門內一疊聲的高呼：“二小姐回來了！快去回稟老爺！”

“去了哪？！”嬌芷園里，連玨一雙眼眸如噴著火一般，直視著無辜眨眼的連籽。

“大哥……你嚇著她了?！边B心急忙扯了扯連玨的衣袖，又越過他走到了連籽跟前，雙手搭上連籽的肩頭，“你去哪了？大哥找你都快找瘋了。”

連籽有些委屈地紅了眼眶：“我，我也不知道是哪，我不認得地方啊……反正，反正突然出來好多人要殺我們……不，不是殺我，是殺陌公子?！?

“陌公子？！”連玨皺起了眉。

連籽點了點頭，急忙解釋到：“就是那個買了紅臉武將的公子，就是把我抓走的那個……我不曉得他姓什么，就叫他陌公子了……陌生人嘛……”

連玨冷冽的眉眼，低頭若有所思起來。

“那后來呢？”連心抓緊了連籽的肩膀，有些擔憂地上下查看了她一下，發現她手肘破了的時候，心里心疼極了，“這是怎么了？！”

“姐……沒事兒，就是被丟出來的蹭到了?！边B籽急忙將手臂背到身后，輕描淡寫的道。

“好了，心兒，讓二丫頭休息吧。”連玨心事重重地對著連心下了命令，連心剛要反駁，卻被連玨用眼神制止了，只得乖乖地離開了嬌芷園，臨走前對輕煙囑咐著好好查看一下連籽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口。

藏鋒閣里，連玨沉在檀木大椅里沉思，從今夜的行動來看，兩伙人應不是同一批此刻才對，如果說赤水湖畔的此刻對的是夏侯凌的話，那連籽遇到的此刻，對的應該是那人……可，那人行蹤如此隱秘，又有誰會提前得到消息呢？似乎還是……守株待兔的陷阱……

“主子?！焙诎道?，沙啞的嗓音突兀地響了起來，連玨摩挲了一下下巴，微微睜開眼道，“查到了什么？”

“赤水湖畔的刺客是大展堂的人……”暗影沙啞的聲音充斥著整個藏鋒閣，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

“蠻越……”連玨勾了勾唇，不屑地撇了撇嘴，“沖著襄王情有可原。還有呢？”

“那批黑衣人……還沒線索?！卑涤蔼q豫了一下，有些不安地回答。

“查不到線索？”連玨悠地坐直了身子，一肘擱置在書桌上，一手撐了椅背，犀利的雙眼望著黑暗中的身影，“查不到你回來做什么？！”

“屬下知錯！”暗影急忙匍匐在地，整個人因為不安而縮了起來。

連玨狠狠地閉了下眼睛，才道：“出去查！從客棧、青樓肆館、城門！甚至是鐵鋪！一一給我查！十幾個人，十幾把刀具……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是！屬下這就去查！”暗影急切地回答之后便在一瞬間消失了身影。

連玨將雙肘都支在了書桌上，兩手交叉撐著額頭，心中如翻騰的煉獄一般，氣憤和焦躁交織在一起。

宣室殿門前，夏侯凌身穿便服，目如火炬，對攔阻的小太監無視得厲害。

“王爺！襄王爺！皇上不在殿里?！毙√O急的滿頭都是大汗，卻奈何對眼前的主兒既不敢碰又不敢硬攔。

“滾開！”夏侯凌冷聲大喝，可小太監哪能讓他如此進殿？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哎喲，我的王爺啊……您就行行好吧！”小太監急的快哭了一樣，恨不得沖上去抱住夏侯凌的大腿。

夏侯凌怒火中燒，一把將擋在他眼前的小太監拽了起來，拉近自己眼前：“本王警告你，你若再攔一次，本王就捏碎你的骨頭，喂狗！”

“王爺……王爺啊……”被甩開的小太監滑了一跤從玉石臺階上跌了下去，磕破了腦袋卻無計可施，隨行的幾個太監見此更是止住了腳步不敢上前，只得任由怒火沖天的夏侯凌闖進了宣室殿。

宣室殿內，空空如也，一個人影也沒見，倒是一直隨侍的老太監林宜信在忙著剪燈花，混沌的雙眼瞧見來人時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對著夏侯凌恭敬地一禮，道：“王爺……不知王爺這么晚了進宮……”

“皇上呢？”夏侯凌深吸了口氣，對著跟前年邁的老太監，強忍著怒氣道。

“皇上不在宣室殿啊……”林宜信愣了一下，側眼瞧了瞧夏侯凌，看著他被怒火燒紅了眼睛的模樣，心中一咯噔。

“那本王就在這等皇上回來?！毖园桑暮盍杈故菑阶該炝藗€圓柱子靠著，閉目養神起來。

“這……”林宜信為難極了。卻只能默默地站在夏侯凌身側，無奈地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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