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山道有點窄，但是空氣很好，因為樹木參天遮蔽住天空，襯出一片陰涼來，枝頭有鳥雀在嘰喳鳴叫，葉片交接處，間或有絲縫隙，陽光猝不及防地透過縫隙而來，斑駁的光影沁出幽涼的青翠。

清歌喜歡這樣的環境，心情也好了不少，嘴角輕輕彎起好看的弧度，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身體不好還逞強，許清歌，你是不是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是個女的？”程一諾抬頭看著高高掛在頭頂的天空，只是一小畔的視野，卻好像能鋪蓋住大大的世界。

“不是我自愿出來的。”清歌向來懂得如何叫自己更加占理，“而且，我原計劃是回去補覺。”

她偏頭看著程一諾瞬間黑下的臉，覺得有些好笑，這里的景致讓她的性子也活潑了不少，仿佛回到了隨著阿婆住在夙山時的那段光景，想著便隨手摘過路旁的一片細長的葉子，淡笑著說：

“今天你生日，沒什么東西送，吹首歌給你吧。”她的眉眼像夜里的新月，美好而寧和。

這大概是程一諾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覺得在他的情緒字典里，竟然存在一個詞，叫受寵若驚。

女生的細白手指輕按住翠嫩的葉片，淡粉的唇色和鮮綠的葉子相襯，烏發雪膚，明眸笑靨，通通成了一段彌足珍貴的記憶，被過往的細風悄然整理存放。

一曲悠揚婉轉停下。

“這是《懶畫眉》。”偏了偏頭回憶了一下，正打算繼續說明，就見程一諾面色奇異地看著她，清歌輕抬了抬眉梢問：

“嗯？”

“這個我知道，是《牡丹亭》里面的那個。”他原本還想說，這是前些日子被老媽拽去聽了一下午的昆曲里面的唱詞，尤其是，還是杜麗娘與書生柳夢梅夢中共赴云雨醒來之后，到花園再次尋夢時所唱。

忍不住戲謔了一聲：

“許清歌，你在我生日的時候吹這個，是不是太不矜持了點？”程三少近期開發的新樂趣之一，就是看著清歌尷尬臉紅。

暗黑系的女神僅是一怔，接著面不改色地淡聲解釋：

“三少多想了，我吹的是《桃花扇》里的。”

程一諾：“……”

事實證明，不要在任何時候和許清歌比才學，那是必須的見光死。

“生日快樂。”她含笑說。

程三少瞬間圓滿了。

“后來呢？”滿爺巴巴地大睜著一雙眼睛問著正在認真學習的清歌，急聲催促，“難道你們就只是程三少家里半日游，小徑上半日走，一聲生日快樂就結束了？！哎呦，小清歌！小爺平時都是怎么教你的！關鍵時刻！要拋棄三觀棄三觀啊！”

鋒哥端著一碗泡面經過，看了眼仍然戴著耳機聽聽力的清歌，驀然含淚仰頭看向日光燈感嘆：

“敦厚小生，汝這般竟是于心何忍吶！”

流年還在趕抄前些天落下的筆記，聽到這話，咬著筆桿子深思：

“清歌不主動，不代表程三少會保持沉默啊……”

這話簡直醍醐灌頂，滿爺鋒哥立馬眼冒幸福的花骨朵，眼看要開成燦爛花束了，清歌按下暫停鍵的手指輕輕一頓，起身摘下耳機，漫不經心地打破她們頭頂的幻想：

“你們是覺得后天的段考，很容易是么？”

三只集體搖頭，默契哀嚎：

“那可是八校聯考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