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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冰之至者

  • 蘭色凝夏
  • 曹徽雨
  • 4971字
  • 2018-08-11 14:31:52

莊希瞳望向照亮自己頭頂那片夜空的火焰。一團團的火焰如明燈浮現(xiàn),這些浮空的明燈照亮了隱沒在天色下眾人的面目。

“不要,姐姐!”莊希瞳終是知道,她將失去什么了。她在尋找胡夢清的過程中不斷失去,終將失去叩開別墅大門的那個人,傾聽她眼之所見的堂姐,近些日子,她一直在為胡夢清的事四處調(diào)查,極少關(guān)心堂姐的近況。堂姐和季安出現(xiàn)在家門口時,她擔驚受怕的心終于平復(fù)下來。阻攔也好,不希望她和奇奇怪怪的事接觸也好,失去堂姐之后,暑假不再有意義,沒有人再懂她了。

冰藍的魔法陣,醒目的一大一小菱形紋樣,光芒割裂著草坪,白袍的邊緣壓在魔法陣的邊緣,冰藍色的菱格刺繡印在衣襟上,莊憬澤持著一本書,一本白色封皮的,磨損了有點年代感的書,黑發(fā)雪膚白袍,圣潔而莊嚴,美人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肅殺的冷意與季安略有不同,她像是誕生于冰天雪地見的神明,周身空冷而寂靜無聲。

閆紫的攻擊被冰藍的光芒碎裂。

季安看到了,銀灰頭發(fā)的青年嘴角輕輕一撇,那是個轉(zhuǎn)瞬即逝的笑。

“情敵三號你的反應(yīng)太慢了。我好絕望,我好絕望,差點就來不及了。”他的聲音,磁性而略沙啞,周身的壓迫感忽然消失,眾人又可以活動筋骨了。閆紫沒有貿(mào)然上前,她瞪著筱蝶,筱蝶抖得不敢動彈。這個女人,如果淡妝素衣,應(yīng)當俏麗可愛吧。見莊憬澤的危機已經(jīng)化解,紫熙停止了腳步,看清了閆紫。在青年聲音的吸引下,他和身旁已然令人陌生的莊憬澤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季安冷著臉,用諷刺的語調(diào)說出恭維的話:“死神大人安珀的事都不忙,自然英雄救美的機會也少不了。”

莊憬澤,那個令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覺得陌生的莊憬澤,向銀灰色頭發(fā)的青年走近一步,青年召出長柄的鐮刀,護在二人身前,舊時的光景重現(xiàn),在諸多飄雪不飄雪的日子里,在戰(zhàn)場上在家園里,在冥界的雨夜里,兩個人共度的歲月對人類的一生和神明的一生而言都過于短暫,兩千多年過去了,回歸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彼此身邊。

“一塊玉又不能拯救世界。它不能終止戰(zhàn)爭。活著的人比一塊玉重要得多。火神,在北方邊地面臨困境時,有人對你手軟嗎?安珀城的事,我有空會和你解釋。”青年的話各有所指,季安的嘴角扯出一個虛假的笑作為回應(yīng),閆紫揪起筱蝶的衣領(lǐng),幾乎是撕心裂肺地道:“可是它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我為了得到它所做的事,不及胡耀心對守鷙所做的萬分之一!”

黑色濃霧散盡,閆紫和筱蝶不見了蹤影。

就這么輕易地放走了她們。莊希瞳看似呆滯地攥著手中的泣玉,她的大腦卻仍在飛速轉(zhuǎn)動,以季安的實力,多半是故意放走閆紫的,自己的老朋友是死神,堂姐的真實身份又是什么,這塊玉到底有沒有價值……離凝夏現(xiàn)在在哪兒,安危如何?這一天后,昔日的生活面目全非,不,從她決定調(diào)查胡夢清的事情起,她的生活就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她也不知,改變,是朝著好的方向還是壞的方向。

“大家都辛苦了,現(xiàn)在回去休息,后續(xù)的事明日再議吧。”莊憬澤的話不是關(guān)切,是一種理智分析后的結(jié)論。懷表小像里的女子舉世無雙,莊憬澤則像每一座城里,你漫步街頭,見之不忘的美人。冰冷的氣質(zhì)如初冬之雪,寒不刺骨。

莊希瞳抓著泣玉的穗子,垂頭往家走去。她快走幾步打開大門,又打開屋門,站在門口等著大家進屋,她看著遠處一叢叢茂密的樹,在夜色漸深下將要看不清了,季安最后一個進屋,在她肩頭重重拍了一下,莊希瞳這才關(guān)好門,看向大廳側(cè)邊環(huán)繞著餐桌的眾人。明明家中已經(jīng)很多人,她卻只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一種無力的孤獨。她拉開椅子坐在餐桌的盡頭,隔著光滑的木質(zhì)桌面,對面坐著的是莊憬澤。一貫喜歡探求真相的她,興致索然。是紫熙替她問出想說的話:“你們是誰?這塊玉又是什么?閆紫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北方邊地領(lǐng)主,季米洛夫林的族長,火神。”季安老早就準備好了他的臺詞,這宛如讀名片一樣的話語是他亙古不變的自我介紹,無論對方是誰,他就是他,三個身份就是他的代名詞。

銀灰頭發(fā)的青年,他的鏡片在燈光下點映著七彩的光,他一開口眾人的目光就被吸引,這是一種長年訓(xùn)練的談吐優(yōu)雅,吸引聽眾又保持一定的距離:“我的頭銜比情敵三號多很多,就不一一介紹了。我也不知道情敵三號的真名叫什么,我是諾克雷爾?戴爾特,戴爾特家族的長子,死神。莊希瞳,謝謝你幫我保管懷表。”

紫熙興奮地搓手,“四大家族其中的兩個,季米洛夫林和戴爾特,都在這里。”

聽到諾克雷爾的聲音,莊希瞳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回到餐桌前,她最想聽又最害怕聽到的自我介紹要來了。

“我是冰之至者,莊憬澤。”

不要打斷。再說些什么。再說些什么吧。

諾克雷爾知道她不會多說什么,遂補充道:“這位是我的未婚妻。至者是負責結(jié)界守護和參與戰(zhàn)爭的人類,以自薦或傳承的方式,由六界議會審核,人界議長任命,如無意外任職終身終世。冥界的至者共有八名,霧、冰、雪、雷、暗、風、辰、亡。八人皆是出眾的異能者。在兩千年前八人戰(zhàn)死后,以轉(zhuǎn)世的方式重生。在轉(zhuǎn)世之初他們的力量和記憶都被封印,需由一些條件觸發(fā),封印才能解除。莊憬澤是莊憬澤。”

“這個我知道,族長是霧之至者。”紫熙對這件事的反應(yīng)出奇樂觀。她在離開的日子里,補習了大量知識,接觸到異界的人和事,已不感到奇怪。莊希瞳從小到大看到許多,真正開始了解六界,還是從調(diào)查胡夢清的事開始。填滿六界這個謎團的速度,已超過她的承受能力。

莊憬澤突然離席,走到桌子這頭莊希瞳的地方,把那塊玉置于桌上,輕輕撫著莊希瞳的頭發(fā),說:“希瞳,我們?nèi)ニX,大家都早些休息。”莊希瞳在恍惚間,已搭上莊憬澤微涼的手,少女們在黑暗的臺階上前行,紫熙跑去開燈,桃萱子、桃梓陌也離開了座位。夜未深,眾人無意繼續(xù)今日的話題,真相被按下暫停鍵。季安把椅子往諾克雷爾的方向挪了一些,單手托腮對他耳語:“交換情報。”

諾克雷爾不說話,只是盯著餐桌那端的那塊玉。

“交換情報。北方邊地近期不會再出手。我們設(shè)法預(yù)知將有很不尋常的事發(fā)生。魔界在這里有一名高層,我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她在一名人類的身邊,你要叫你的至者們小心。人界議長不希望休戰(zhàn),他在等攻打時機。”季安也把目光移向那塊玉。

二人頭頂?shù)臒魷缌恕R粯菑浡诎怠?

諾克雷爾在黑暗中看清季安的每一根發(fā)絲,說:“書社的白棋拿下了安珀城的城防圖。我接了城防圖之后著手攻城。摧毀衛(wèi)隊是父親大人的意思,他沒有解釋為什么。我看了安珀城主的生平,他參加過花園戰(zhàn)役,當年時間緊迫,他為了在戰(zhàn)役結(jié)束前加入戰(zhàn)局,調(diào)集了城內(nèi)所有的公民,組建衛(wèi)隊。他支持德利伍家族。”

三個月前。安珀城還沐浴在早春的細雨之中。雨絲夾雜寒氣,街上生意復(fù)蘇,沒有太多的人,商人們聚集在咖啡廳談生意。暗星披著黑色斗篷,水滴沿著斗篷流下,輕輕叩擊地毯。他像所有這個時代穿梭于繁華荒涼城市的吟游詩人,邊走邊吟唱歌謠:

“早春的雨劃過天際的陰霾,

安珀從沒有什么盛夏,

城破之日末日降臨,

爾等現(xiàn)執(zhí)著之一切,

終歸虛無……”

少年的聲音如夜鶯,預(yù)言般的歌詞令人心慌,有些商人坐不住了,扔給他兩三銅幣,打發(fā)吟游詩人的方式,等他趕緊走。少年不停地吟唱,銅幣、銀幣、金幣都無法趕他走,有位八字胡的先生走上前去,把一塊紅得如血的寶石塞進少年手中,說:“遠道而來的吟游詩人,我不知你何出此言,我以我的性命保證,安珀堅不可摧。”

少年迷茫的目光模糊得令人發(fā)怵,他微笑著反問:“這位老爺拿得出什么向城里的每個人保證?”

少年的笑無瑕,八字胡先生從未見過安珀城的少年能有這樣的笑,“你跟我來。”

咖啡廳里的其他人慶幸壞人心情的吟游詩人終于走了,他們又愉快地聚在一起,討論生意的問題。八字胡先生換了地方與吟游詩人談這個問題,他們在樓上的單間里,八字胡先生打開安珀的地圖,一指一指地講給吟游詩人,他吹噓安珀城防的牢不可破,廢話之中難能可貴有城防的構(gòu)造。少年微笑著,謙遜地承認自己的錯誤,與八字胡先生握手言和,喝了一杯后唱著歌謠繼續(xù)他的旅途:

“早春的雨劃過天際的陰霾,

安珀從沒有什么盛夏,

古城牢不可破,

戰(zhàn)火亦不能摧……”

八字胡下一次見到少年時,安珀的盛夏,沒有一滴水,沒有雨水降下,沒有人拯救燃燒著的城。冥界攻城用了七天,三天拆除了地上地下所有防御工事,第四天他們從后門突入,第五天他們下令讓無關(guān)人員撤離。安珀城主還沒來得及組織守城的士兵,他的衛(wèi)隊已被摧毀。近乎全民皆兵的城,固若金湯的城池,百年來專注于貿(mào)易的城市,毀滅了。他在城堡的頂樓,看得見全城火海的地方,安珀最大的財富已被摧毀,換掉城主,換掉公民也不能復(fù)活安珀。他曾經(jīng)的功名將被抹去,他將被列入失敗者的名冊。他閉目,站在城堡的頂樓,下方是堅硬的青磚石地面。

只有一個人知道他在這里。只有一個人在糾纏他。

“城主大人,夜神大人讓我感謝您的饋贈。”

八字胡睜開眼,對著盛夏的暮色仰天長嘆:“是他。你是他派來的。”

暗星站在他的身后。與吟游詩人相同的聲音未經(jīng)掩飾。黑色斗篷的下擺在晚風中飄揚,毫不避諱地展示新月與玫瑰的家紋。他執(zhí)銀白魔杖,就要延伸出塔樓到天宇里去,星與月與玫瑰之刺的杖頭已經(jīng)暗示它的主人是誰,暗星問他最后一個問題:“您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我還有別的任務(wù),時間不是很多。”

“花園戰(zhàn)役的投機,是我最大的錯誤。我不該存有僥幸。”八字胡轉(zhuǎn)身正視暗星,正視夜神派來終結(jié)他的殺手,翻身打破窗戶,預(yù)備栽入青磚地面,他的胸口突然飛濺出血紅,他最后看到的,是塔樓里發(fā)著深藍光芒的魔法陣,想取他性命的人不在場,卻用魔杖、魔法陣一次次提醒他,提醒他曾經(jīng)的一次投機行為……

攻城歸來,士兵們、魔法師們有的陷入狂歡,有的倒在王宮的走廊里睡著了。暗星躲過所有的生靈,穿過王宮,迷茫的目光記錄著這一切,他走到宮殿的后花園,銀灰色頭發(fā)的神明在那里等著他,洗去了殺伐氣息的,了無生氣的青年捧著黑色封皮的書,在水池旁等著他。

“任務(wù)基本完成。少爺,剩下的拜托你了。我要去……”

“去吧。去保護伶淵晨嵐。先不要告訴他,為什么攻打安珀城。”

諾克雷爾目送暗星遠去。攤開的《忘魂之書》上,黑色的文字密密麻麻。三個月前,暗星少有地向他提出要求,“少爺,以后有空,我想知道,你所經(jīng)歷的花園戰(zhàn)役。還有一事相求,安珀攻城結(jié)束后,余下的事拜托你,我要回去保護伶淵晨嵐。”

也對,撿到暗星時,花園戰(zhàn)役已經(jīng)過去了,他一定想聽不同的當事人講述。

暗星是他父親的仆人,有什么要求直接向他父親提出,他很少向他提出要求,這次他便答應(yīng)了。

季安觀察半天玉,未能觀察出什么。

二樓,莊憬澤和莊希瞳躺在同一片被窩里,莊希瞳睡不著,她能聽到不屬于當下時空的聲音。在莊憬澤搭上她的手時,那聲音消失了。轉(zhuǎn)而是一種寧靜,一種從容。“睡吧,諾克雷爾和季先生會為我們守夜。”莊憬澤沒有談?wù)撽P(guān)于她的事情,莊希瞳把腦中的線索暫時放一放,她知道自己難以入眠,為了不讓眼前人擔心,她裝作熟睡。

哭喊和叫嚷消失不見了。莊希瞳在安靜的夜里,只是睡不著,什么也不敢想。

是那個夢。是那一天。莊憬澤知道自己在那個長夢里。兩千多年前,洛村六月下了很大的雪,家家戶戶銀頂覆蓋。伶淵晨嵐回來的時候,愛湊熱鬧的村民們一言不發(fā),沒有人往這位親和的至者身邊湊。他直奔莊家,牽著莊憬澤,誰也沒有說話,九歲的莊憬澤預(yù)感到要分別了。師父沒有回來,她從未見過如此悲傷的伶淵晨嵐。

“憬澤,你有一位師姐。你們兩人只有一人能參加審核,成為冰之至者。等你回來的時候,你一定要打敗她。”

片片雪花中送別,那是伶淵晨嵐心碎的時刻。他與諾克雷爾對視甚久,仿佛幽藍的眸子要結(jié)冰。

快醒來。不要再夢中回憶下去了。她再也見不到師父了。莊憬澤在清晨的曙光中醒來,換上襯衫和百褶裙,來到一樓時,紫熙正在和諾克雷爾討論玉的事情。那塊玉的模樣一點也不陌生。

“我記得,伶淵晨嵐有一塊一模一樣的。”諾克雷爾試著征求其他人的意見。

紫熙確定地說:“我來這兒的時候,玉還在族長身上。”

季安用手指輕輕敲了幾下玉,問:“假的玉能讓閆紫那么搶?”

“這個委托情敵三號你接下吧。我相信北方邊地領(lǐng)主大人無所不能。我們的交易,是兩個月。親愛的,再見,盡情使喚季米洛夫林先生。”諾克雷爾起身要離開,季安感到又被坑了。卻也沒有去攔住他。戴爾特家族的人,等價交換就是等價交換。

莊憬澤輕聲說了句,季安還是聽到了,她說:“有我在。”

隨后,她以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補了一句,“很久以前我見過泣玉,它是對晨嵐很重要,對其他人沒有用的玉。”

離凝夏上岸的時候,一個少年站在她跟前,滿心喜悅,“仙子在郗家上岸了呢。”

危急關(guān)頭,離凝夏以水為救命稻草,她游了很久,確認筱蝶不可能追擊這么遠后,上岸了。

又是一個有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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