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尋站定，看著趙澤霖緩緩的道：“趙兄，藥材的問題應該是沒作用，但不應該會有損性命。若是有損災民們的性命，你應該已經找過梁侍郎了。”

趙澤霖咽了口口水，喃喃道：“顧大，你怎么這么了解我。”

看著趙澤霖一臉傻樣，顧尋笑了一下，接著轉身往梁崇景辦公處走去。他為何這么了解趙澤霖？還不是因為最近趙澤霖天天在自己耳邊念叨自己如何想要為民效力。

見顧尋不理自己，趙澤霖連忙跟上去，一邊走一邊不停的說話。

“顧大，你是第一個這么了解我的人。我阿娘有時候都說我傻，其實我機智著呢。”

“哎、顧大，你說我們兩個結拜怎么樣。”

······

顧尋一路忍受著趙澤霖在自己耳邊喋喋不休，終于到了梁崇景的門前。顧尋轉頭對趙澤霖道：“趙兄，你想好怎么和梁侍郎說了嗎？”

趙澤霖被這話一噎，身體停在原處，話也停在了自己的喉嚨里。

過了片刻，趙澤霖正了正神，抬手敲門：“梁侍郎，某有事要報。”

“進來。”

黛藍端著茶水和汗巾廊下時，梁長安正好收槍。

“小娘子，婢子聽聞昨日有張家人去找張姨娘。”黛藍把茶水奉到梁長安面前，聲音不大的道。

梁長安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把茶碗交給黛藍：“嗯，可知是何人？”

“聽說是張姨娘的母親，張府的一個姨娘。”黛藍把茶碗放回托盤中，接著把汗巾舉至梁長安胸前。

梁長安拿起汗巾隨意一擦，扔回托盤中。

張姨娘的母親這個時候來找她，自然是為了張茂德的事情。看來張茂德這回真的沒有活路了，梁長安想著。

“婢子還聽說，張姨娘昨日發火了。”黛藍收拾了茶碗和汗巾，伸手招來了一個小丫頭，讓她就著托盤把東西端下去。

“嗯。”梁長安應了一聲，接著道：“幫我找套衣裳，我去見青娘。”

“是。”

青娘住的蘅芷院在靖國公府的西南角，從梁長安的滄海院走到蘅芷院要花費一炷香的功夫。

一進蘅芷院，梁長安就看見青娘正坐在廊下做衣服。她走到青娘身邊，低聲喊了句“青娘”。

聽見聲音，青娘笑著抬頭：“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走路也沒聲。”

“剛到，是青娘太專心了。”梁長安挨著青娘坐了下來，看著青娘做著手中的活計。

青娘見梁長安坐了下來，把手中的活計放下，轉頭道：“快起來，這兒涼，小心吹了風頭痛。”

梁長安沒有起身，反而岔開了話題：“青娘這做的是什么？”

“你的中衣。”青娘笑瞇瞇的道，然后回頭對身后站著的嬤嬤道：“阿齊，給長安倒碗茶來，再拿一碟子點心。”

聞言，梁長安也回頭對齊嬤嬤道：“嬤嬤別麻煩了，我不吃也沒什么的。”

“不麻煩，不麻煩。婢子見到小娘子開心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嫌麻煩。”齊嬤嬤笑著說完就轉身往小廚房的方向走去。

青娘從籮筐中拿出那件中衣，口中道：“長安，你起來，我且看看合不合適。”

梁長安依言起來，接著青娘把籮筐放在一旁，站起來拿著中衣在梁長安的身前比劃著。

“我裁料子的時候放大了一些，現在看來正好合適。”青娘面上帶笑，比劃完之后，把中衣放到籮筐中。

“青娘，下次讓繡娘們做吧。總是做這些，小心傷到眼睛。”梁長安看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青娘，心中不僅感到一陣暖流經過。自己和長平的中衣，基本上都是青娘親手做的。細細的陣腳，柔軟的布料，時時刻刻散發著從青娘手中傳來的暖意。

“做這個不費事的。”青娘坐了回去，開始收拾籮筐中的物什。“你放心，我只在白日里做，晚間我都不做的。不會傷到眼睛的，你莫擔心我。”

梁長安不再說話，只是盯著青娘。

“你放心，我真的只在白日做。你年紀這么小，怎么操著大人的心。”青娘看著沉默不言的梁長安，再次保證道。最后，見梁長安還在盯著自己，只好搬出齊嬤嬤。“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問齊嬤嬤。”

梁長安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自然是信青娘的。”

齊嬤嬤端來茶水點心的時候，梁長安正抱著青娘做活的籮筐跟在青娘的身側往屋里走。

到了屋里，梁長安沒有喝茶水。而是看著坐在另一側榻上的青娘，遲疑了片刻后，開口問道：“張姨娘之父張茂德入獄了。”

“哐當”一聲，青娘手中的茶碗掉在了榻上又滾到了地上。茶水很快在青娘的衣裳上留下痕跡，而她卻沒有抬手擦拭，只是定定地坐在那里。

一旁站著的齊嬤嬤連忙上前，掏出帕子替青娘擦拭起來。口中還道：“娘子，快進去換身衣裳吧。”

這時，青娘才如從夢中被喚醒一般擺了擺手，對著齊嬤嬤道：“不用了，嬤嬤你先下去吧。”

“是。”

見狀，梁長安也對著身后站著的黛藍道：“黛藍，你遂齊嬤嬤一同下去。”

“是。”

黛藍和齊嬤嬤一同下去之后，屋中只剩下梁長安和青娘二人之時，青娘率先開了口：“那老賊還能活命嗎？”

聞言，梁長安心中一驚。自己從未見過青娘這般疾言厲色的模樣，張姨娘與其父當年做了什么，讓青娘這般模樣。遂沉思片刻，緩緩道：“十之八九，活不成了。若是能留下一條命，也要流放千里了。”

“哈哈哈哈哈。”青娘突然狂笑了起來，“這老賊終于有報應了。”

梁長安看得一陣心驚，她一直以為只有張姨娘。未曾想，連張茂德也牽扯在里面。只是不知道，張茂德做了何事，能讓青娘露出這般癲狂的狀態。

等到青娘笑聲停下，梁長安卻發現青娘臉上有兩行清淚流下。她不知道這個時候應不應該開口，只好從腰上解下來汗巾遞到青娘面前。這條汗巾還是出門之前，黛藍死活要給她系的，沒曾想竟然在此處派上了用場。

青娘接過汗巾，擦干自己的淚水。只是這眼淚越擦越多，最后直接攥著汗巾，一頭伏在面前的案幾上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