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呀！”

那個帶頭沖的統領，竟然帶著本部近百人往上沖，爬上近五百步的半坡就是上面的長城隘口了，本來這個隘口是用來防御蒙古騎兵的，現在成了自家人殘殺的堡壘，他們剛爬到了一半，就聽到了上面“梆梆梆”的響聲起來了，弓箭齊射，而且上面至少有五十名弓箭手！

“啊啊啊啊……”

那強烈的弓箭破風聲就在每個人的耳邊，隨著每一聲沉悶的低吼，就會有一個人中箭倒地，那箭的穿透力真的太強大，利鏃穿骨人的血肉之軀在邪惡的箭面前就像紙糊的一樣。

而先沖上去的錦衣衛統領真夠強大，憑著本能連躲數箭，竟然快沖到了距離長城墻下不到五十步的地方，然而他回頭看，僅有八十余人跟在他身邊了。

“沖啊！上呀！”

這個統領原來的時候竟然也是個罪犯，悍匪，不知道怎么回事混進了錦衣衛的隊伍，手里的一把狼牙大砍刀分量加重，他也真是猛沖到了墻根下弓箭死角，他竟然想爬墻或者撞毀長城。

“殺！”說個喊聲殺之間城堡壘里面山寨的人竟然敢出來，一樣從墻上跳下來五六十人，個個手拿大砍刀，在長城下面就和這群錦衣衛展開了白刃戰，殺得那叫激烈。

楊翎在后面可看驚了。本來看見死人他就已被嚇得反應激烈了，和平年代來的他哪見過這個？然而接下來還有更殘忍的呢，看了遠處血腥殘殺的一幕，斷臂，殘肢到處都是，被人砍掉的腦袋飛起來多遠后，還不斷張嘴想呼喊什么，但生命已經離他而去，他再看不下去了扭頭吐了起來。

身邊的人也有同樣反應的，這些鄉兵照樣也是新兵蛋子呀。

而這就是戰爭，大量的傷亡。

兩邊都有戰鼓隊，那隆隆的戰鼓聲，還有催命的沖鋒號，無一不是讓人腦子狂熱而忽視身體冷熱疼痛的東西。

喊殺聲慘叫聲也極為讓人刺激，還有那血腥味，使人原始的本性很容易暴露無疑。

楊翎現在被這氣氛感染得都想拉刀上去呢，殘忍是真殘忍，血腥是真血腥，但拿刀砍兩個人真過癮。

而這邊，錦衣衛卻在在“大家一起上”還是“先等著看”之間，展開了分歧，出人意料的，是剛才反對主動進攻的江彬，他現在著急白臉的吼著，叫大家都跟他沖上去！

“上啊！上！”他吼著，但沒有一個人動。這統領當的也沒誰了，最初接見唐遠游的時候，也只是他來迎接的。

這回又這樣子，阮將軍一傷，職位差不太多的統領一職，這里就有五個，誰聽他的？江彬就是人緣不怎么好的。

“上啊！上啊！一鼓作氣的道理你們懂不？再耽誤一會兒就什么都晚了！”這貨的脾氣還挺大。

但別人也不是省油燈：

“喲！江大統領，兵法挺通呀！沖不上去死傷的責任你能背嗎？我說你別不是急著上位吧，那你也得等老大死了之后，再說話呀！”

“哈哈哈！”

“去你媽的，你什么意思，我是說，讓大家快進攻啊，這會兒正是好機會！”

“也是你長官發財的好機會吧？你忽悠——誰呢，你們沒看見人家有五十多弓箭手呀？這段距離他們可以射出五箭，而我們人數加起來，也就有三百人，你怎么上去？說呀！”

“快啊！哎，跟你解釋不清，打仗……嘿！”

這邊先吵上了！唐遠游和楊翎這些人，對江彬和同僚們的爭執聽明白，也贊成大家一鼓作氣，冒著箭雨往上沖，但錦衣衛這幫人不團結呀，上去又能怎樣？

沒錯，錦衣衛本身就不是什么能當沖鋒的兵使喚的。這是趕鴨子上架，強擠到這兒了嘛！

“咱們上吧！”楊翎雖然對戰場的判斷不懂行，但想到了江彬這個家伙將來能有挺大前途，一定不是什么等閑人物，便也鼓動唐遠游采取行動。

“是時候嗎？”唐遠游手里就這兩百兵，然而他們這兩百鄉兵，手上也沒有什么像樣的武器，也就是新發的火槍管用了。這幾乎是他的全家老小，都帶出來了，現在別人建議他賭一把，全都押上，他多少有點疑惑了。

“真的，遠程火槍兵速射，集中火力壓制他們的弓箭手，然后剩下的錦衣衛一擁而上攻占高點，這個要塞墻不是太高，肯定能就這么拿下了。”

“雖然我不懂，但……唉！那，我聽你的！”唐遠游使勁兒的握住楊翎的手，眼神兒里都是沉重，好像把后半生的信任全都壓在這一眼上了，看得楊翎心里直打鼓。

“唐大哥你……”

“我沒事。”唐遠游招呼著手下的所有鄉兵，從現在起，楊翎的話就是我的話，你們每個人都聽他指揮懂嗎？

“是！”唐遠游手下兩百人，個個受過唐遠游的厚恩，現在齊刷刷的回話，他們那真的是唐遠游的死黨啊。

“你們一會兒，完全按照我指的那些人做的做，懂嗎？這個槍現在可以先裝上藥，一會到了地方再點著繩了。”

“是！”

“三排輪射，各司其職，像我們來時教過的那樣做，裝藥裝彈時別怕，懂嗎？”

“懂！”

“那，準備，出發！”

楊翎已經囑咐旁邊的楊忠、和尚兩個人，他們要做為主要突擊隊，拿著小盾牌突破到火槍射程的范圍內，然后槍手準備開火。因為隘口就是那不太大的一個點，所以完全能夠展開多輪連射的打擊，這樣沒有什么疏漏了。

“幾位統領別吵了，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這是皇子殿下賜給我的金牌！聽我的，讓這位江彬當你們總指揮！”

“這……遵命。”幾個統領倒是不敢反駁了，這牌子確實是皇子的東西，誰不怕別人打自已的小報告？

但楊翎知道，人少了不行，士氣低了也真不行啊，對面的隘口上至少有兩百人，依據地勢，然后應該也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悍匪了。不狠點沒準這一戰就得輸了。但最后還差點什么呢？

自古慈不掌兵。楊翎手里剛有了點力量，萬一沖上去，再被打回來，楊翎恐怕什么就都沒有了。那差什么？

戰場真瞬息萬變，這么一會兒爭執的功夫，長城城墻下面出了變化了。

城墻里面跳出來了一個高大的家伙，鐵青面孔，手拿一把大砍刀，別人一看就知道，田奎！

他直撲向那個統領，兩個人在半坡山下拼開，叮當的火花四濺這兩個高大威猛的一拼，別人的廝殺竟顯得輕了。

拼殺看似沒什么，說難起來也是比登天還難的。而兩個猛將打起來真給整個戰場提氣，每個人的熱血不僅沸騰，而且頭頂上殺氣沖得要冒煙了，三招兩勢之下，猛聽那田奎大吼了一聲，長刀橫揮，那個最早沖上的錦衣衛統領被一刀砍掉了頭，頸血噴涌！

“啊！”錦衣衛的隊伍里面也有幾個膽小的，他們本來就不是軍隊嘛，這回竟然開始逃跑了，出現了逃兵！

“開槍！有后退，逃跑者，就地正法！”楊翎咬牙吼道。他知道這樣一來可能得罪錦衣衛，但顧不得了。

“砰！”槍聲響起后，這邊兒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真殺啊？錦衣衛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