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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獸人在狩獵中發出的吼聲撕裂了冰冷的空氣。杜隆坦已經有過和其他氏族作戰的經歷。不過在他們的北方家園,霜狼氏族幾乎遇不到什么挑戰。對這些獸人而言,嗜血和對榮譽的渴求通常都能夠以現在這種方式得到滿足——他們吼叫著,唱著勝利的歌曲,騎在狼背上沖向正全速逃竄的強壯獵物。

大地在一群狂奔的裂蹄牛腳下顫抖,蹄聲如同滾滾雷鳴。在冬季的最后時刻,這些巨獸已經變得皮毛凌亂,消瘦不堪。寒冬卻仍然仿佛永遠都不會再放手離開這片土地。霜狼獸人們歡快地催趕著他們,在連續追逐了兩天之后,每一個氏族成員都因為即將得到肉食來補充體力而感到高興。

加拉德的黑色長發上已經夾雜有銀絲,但統率霜狼氏族的他腰桿依舊挺得筆直,身軀雄武有力。陪伴在他右側的是杜隆坦的母親蓋亞安。她的身材比丈夫苗條,但動作同樣迅猛,攻擊同樣致命。加拉德并沒有一直擔負指揮職責,他經常會退到后方,讓杜隆坦承擔起這個責任。但這名年輕的獸人依然覺得只有在父親身邊狩獵的時候,自己才最有活力。

后來,沖在杜隆坦左側的則是奧格瑞姆·毀滅之錘,杜隆坦最好的朋友。自從他們兩個能走路的時候起就在彼此吸引。他們以各種形式競逐角力,相互挑戰,而這些爭斗的結果往往不是憤怒,而是歡笑。奧格瑞姆的母親曾經說過,她兒子生來就像戰士一樣渴望戰斗,甚至在他剛剛降生之時,就用頭攻擊了助產士的手。于是眾靈在他棕褐色的頭頂上留下了一塊紅色斑塊狀的傷痕。奧格瑞姆很喜歡這個故事,也因此總是會剃光自己的頭頂,即使在冬天也是如此——大多數霜狼獸人都認為這很愚蠢。霜狼的酋長夫婦和這一對年輕的朋友經常并肩馳騁在氏族的隊伍中。他們已經對彼此的一舉一動非常熟悉,就像是熟悉自己的心跳。

全力追逐裂蹄牛的杜隆坦向加拉德瞥了一眼。他的父親笑著向他點點頭。霜狼氏族忍耐饑餓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今晚,他們將飽餐美食。蓋亞安的一雙長腿緊緊扣住她的座狼——歌手的身體兩側,抬手搭箭開弓,等待著丈夫的信號。

加拉德舉起他的長矛——雷擊。這桿長矛上雕刻著符文,纏繞矛桿的皮革上有兩串不同的刻痕——每一道水平刻痕代表一頭野獸的生命;每一道垂直刻痕代表一個獸人的生命。這兩種刻痕在雷擊上交錯分布,其中垂直的條紋也絕對不少。杜隆坦知道,每一道垂直條紋都代表著一場英勇的搏斗和干凈利落的擊殺。這就是霜狼的風格。

這位獸人酋長用雷擊指向一頭裂蹄牛。在這場令大地也隨之顫抖的追逐中,話語已經沒有了用處。加拉德環顧四周,其他霜狼獸人都舉起了武器,表明他們也都看見了加拉德所指的那頭裂蹄牛。

牛群的隊形非常密集,每一頭牛都在拼命向牛群中心擠,一些裂蹄牛甚至因此變得腳步蹣跚。那頭被確定為目標的母牛一直邁著穩定的步伐,卻略微脫離了緊密的牛群。它的肚子沒有因為懷上小牛而變大——霜狼獸人不會獵殺懷孕的裂蹄牛,在日漸寒冷的嚴冬季節,裂蹄牛的種群都會有所縮減,殺死懷孕的母牛將對牛群造成更大的打擊。而且這些獵人只會將獵獲物的數量控制在他們能夠搬運回霜火嶺的程度,另外還要留出一部分喂養他們的霜狼同伴,以感謝霜狼在狩獵中的出力。

“就讓野狼自己想辦法填飽肚子吧,”加拉德曾經搔著寒冰的耳后的長毛,這樣對杜隆坦說,“霜狼氏族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以前的霜狼氏族并非是如此。加拉德告訴過杜隆坦,在他年輕的時候,氏族會從獵物中至少祭祀一頭給眾神靈——常常是數頭獵物。這些被獵殺的生物就被丟在原地,供荒野中的猛獸和食腐的烏鴉撕食。而杜隆坦出生以后,這樣的浪費行為就很少出現了。食物太珍貴了,不容隨意拋卻。

加拉德向前一俯身。寒冰知道這是沖鋒的信號,他低下頭,縱身猛沖向前。

“你太慢了!”善意的嘲笑來自于奧格瑞姆,他的座狼猛咬像離弦的箭一樣從杜隆坦身邊一掠而過。杜隆坦回罵了一句,然后驅動利齒像沖向食物一樣全速追上。

狼群和騎手迅速逼近了那頭倒霉的母牛。如果它稍稍向牛群靠近幾步,也許就會得到眾多同伴的保護。但現在,盡管它發出一陣陣悲鳴,牛群卻只是加快了奔逃的速度。領頭的公牛拋棄了它,現在裂蹄牛的首領一心只想帶領牛群逃離這些恐怖的獸人,不要讓自己的族群有更多損失。裂蹄牛并不蠢,那頭母牛很快就意識到,這場戰斗只能由它自己來贏取勝利——或者是一敗涂地。

它用和她那龐大的身軀極不相稱的速度調轉過頭,面對即將到來的殺戮者。裂蹄牛是被掠食的野獸,但這并不等于他們不會反抗,更不等于他們不危險。這頭母牛毫無畏懼地等待著獵人們,裂瓣的蹄子踢起積雪,一股股白汽從它的鼻孔噴出——就像這些獸人一樣,它也是一名戰士。很明顯,它已經決心要干掉幾個獸人和幾頭狼——越多越好。

杜隆坦露出笑容。這是一個值得與之一戰的獵物!獵殺不會反抗的野獸沒有榮譽感可言,只能說是情勢所需。他很高興這頭裂蹄牛充滿勇氣的選擇。狩獵隊的其他成員也都看出了裂蹄牛的斗志,他們的呼喊聲立刻因為興奮而變得更加響亮。母牛噴著氣,低下頭亮出生有兩根鋒利重角的頭,徑直向加拉德沖了過來。

獸人酋長和他的狼仿佛融為一體,迅捷躍出裂蹄牛沖鋒的路線,并讓加拉德有足夠的時間擲出雷擊。長矛插進了巨獸的肋側。寒冰也撲上去發動攻擊。當他和其他白狼向裂蹄牛的喉嚨縱躍的時候,加拉德、杜隆坦、奧格瑞姆、蓋亞安和狩獵隊的其他成員紛紛射出長矛利箭,同時向裂蹄牛發出挑戰的吶喊。

雪地變成了狂暴的戰場,震耳的狼嚎聲,牛嗥聲,還有戰吼聲交織在一起。白狼們往復馳驟,利齒撕扯著牛皮,狼背上的騎手也努力靠近獵物,發動攻擊。第一次狩獵的記憶閃過杜隆坦的腦海,他在每一次狩獵中都會想起那一次經歷。他催趕座狼,想要沖到最前線。自從那一次循著血跡在雪原中的長途追獵以后,杜隆坦就一直在努力成為獵場上結束獵物生命的那個人——盡早結束沒有必要的折磨。他并不在意讓其他人在白熱的戰斗中親眼見證他發動必殺一擊,贏得最終的榮耀。他要做的只是完成那一擊。

他在白色的狼群和身穿毛皮的族人擦肩而過,血腥氣和動物皮革的臭氣混合在一起,讓他有些頭暈。突然間,他找到了一個缺口。杜隆坦打起精神,抓緊長矛,將注意力集中在他唯一的目標上。現在他能看到的只有母牛左前腿后面的一個點。裂蹄牛非常巨大,他們的心臟也很大。

他的長矛擊中了目標,巨獸顫抖著,耀眼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身側。杜隆坦的攻擊迅捷有力。盡管裂蹄牛又掙扎了一段時間,但最終,它還是轟然倒地。

人群發出震天的歡呼,刺激著杜隆坦的耳鼓。他露出微笑,急促地喘息著。今晚,他們會有充足的食物填飽肚子了。

狩獵隊的人數總是會超過捕殺野獸所需。他們享受狩獵的快感——追蹤、戰斗、獵殺的預約之感,更重要的是,他們需要有更多的人來屠宰分割獵物,將他們的收獲帶回村子。從加拉德到團隊中最年輕的成員,每一個人都要參加這個工作。正在忙碌的杜隆坦站起身,他的手直到胳膊都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絲動靜,這讓他皺起眉,開始向遠處眺望。

“父親!”他大喊,“有騎手!”

他的喊聲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大家在交換著憂慮的眼神,但他們都知道,現在不是胡言亂語的時候。騎手從不會追趕狩獵隊,因為這樣可能會嚇跑獵物,除非是狩獵隊已經離開太久,家中的人開始擔心他們的安全。而只有一名騎手孤身前來就意味著加拉德需要立刻返回村莊了——這很可能是壞消息。

加拉德無聲地看了一眼蓋亞安,然后站起身,等待騎手到來。來的是庫爾戈納爾,一位白發如雪的年長獸人。他從狼背上跳下來,向酋長致敬——將他的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胸膛上。

他的報告沒有半句廢話:“偉大的酋長,一個獸人打著談判的旗子來找您。”

加拉德褐色的眉毛擰在一起。“談判?”這個詞在他的話語中顯得有些古怪,聲音里也顯露出困惑。

“什么是‘談判’?”奧格瑞姆是氏族中最高大的獸人之一,但他完全可以在行動中不發出半點聲音。杜隆坦全神貫注地聽著老獸人和父親的對話,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朋友已經來到身邊。

“談判,意思就是……”杜隆坦搜腸刮肚地尋找著合適的說辭。對獸人來說,這個詞實在是太奇怪了,“陌生人來找我們,只是為了說話。他是和平的。”

“什么?”奧格瑞姆似乎覺得這甚至有些滑稽,他帶著兩顆大獠牙的下顎微微張開,“這一定是某種騙局。獸人不會談判。”

杜隆坦沒有回答。他看到母親蓋亞安走到父親身邊,低聲對父親說了幾句話。和德雷克塔爾一樣,蓋亞安也是一位薩滿,而且她在氏族中有一個非常特殊的職責——薪火傳承者。霜狼獸人世代相傳的古老卷軸都要由她來照管,氏族的古老傳統和儀式都是因為她才能夠得到完好的繼承。如果有外來的獸人舉著“談判”的旗子出現,那么知道該如何正確回應的就一定是她。

加拉德向在靜默中耐心等待的獸人們轉過身來,對他們說:“一個名叫古爾丹的獸人找到了我們,要求我們遵循古老的談判儀式,這意味著他是我們……的客人。我們要向他表示尊敬,給予他榮耀。如果他餓了,我們要向他提供最美味的食物。如果他感到冷,他將得到我們最溫暖的衣服。我會認真傾聽他的話語,依從我們的傳統和他談判。”

“如果他對我們心存惡意呢?”一個獸人問。

“如果他對霜狼氏族不尊敬呢?”另一個獸人喊道。

加拉德看著蓋亞安,酋長的妻子回答了人們的問題:“那么羞恥將永遠以他為名。眾靈絕不會寵幸利用了傳統,又肆意違背傳統的人。失去榮譽的是他,而不是我們。我們是霜狼!”她的語氣異常嚴肅,斬釘截鐵的聲音顯得格外嘹亮。人群中響起了一陣陣贊同的吼聲。

庫爾戈納爾依然顯得有些不安。他揪扯著胡須,向他的酋長嘟囔了些什么。杜隆坦和奧格瑞姆距離他們很近,能夠聽見他們低沉的話語。

“酋長,”庫爾戈納爾說道,“還有事情。”

“說。”加拉德命令道。

“那個古爾丹……他還帶來了一個奴隸。”

杜隆坦立刻厭惡地站在原地。他知道,一些氏族的確會奴役其他獸人。獸人們不時會相互攻殺。他自己就曾經參與過這樣的戰斗——當其他氏族侵入霜火嶺,獵殺霜狼氏族的食物時。霜狼獸人戰斗勇猛,從不妥協,如果必須殺死敵人,也絕不會猶豫。但他們不會因為憤怒而進行殺戮,這樣做只是因為事出必須。他們不會留下俘虜,更不要說是奴隸。當一方敗退的時候,戰斗就結束了。在杜隆坦的身邊,奧格瑞姆也對那位老獸人的話哼了一聲。

但庫爾戈納爾的話還沒有說完,“而且……”他搖搖頭,就好像他自己也無法相信要說出口的那些話,然后,他才又攢足力氣說道,“我的酋長,那個奴隸和她的主人……都是綠色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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