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雖然很大,但只是沿河的一條街倒也用不了太長時間,陸白走馬觀花式的瀏覽了一遍沿街所賣的各種商品,又詢問了一下市場物價。
林林總總事情太多,多虧了他天生神識強盛,有過目不忘之能,一條街上有多少個算命先生,哪個角落有幾個乞丐,都穿著什么樣的衣服,面目五官一樣不落,雞毛蒜皮一堆的小事都記得特別清晰。
逛完西市,時間還早得很,陸白去了碼頭,搭著一艘小船打算去東市再看看,畢竟他要做的是整個上京城的買賣。
“呦,小道長又來啦?這是去哪???”
很湊巧,船夫依舊是來時的哪一位,這人年齡頗長,身子干瘦像一根長蒿,臉頰狹長,此時笑瞇瞇跟陸白打著招呼。
“無量天劫,世間還真有如此巧事,貧道正想要去東市逛一逛,有勞阿伯了?!?
陸白嘴角上揚,露出和煦的微笑,給人以如沐春風的感覺。
“好嘞,不過這船只能到神兵閣,再往后就沒有水道了!”船夫這次倒是很實在,沒有黑陸白的意思,將實情說出。
陸白沒在意,直接登船坐下,觀望著四下楊柳隨風拂動,淡淡道:“不打緊,走一程是一程?!?
“妥,小道長您坐穩,咱這就出發!”
船夫吆喝一聲,手中船槳用力在水中一劃,小船緩緩向前駛進。
乘船游上京雖說不會像游江南那樣暖風拂面,卻也別有一番風味,看著兩岸各色人流攢動,熙熙攘攘的景象,陸白于喧鬧之中體會到了一絲靜謐,漸漸有感。
中原大地的秋天并不冷,幾乎與夏天無異,不過那微微襲來的風還是帶著絲絲冷意,讓人感覺涼颼颼,由內而外的打哆嗦。
“小道長,那天聽你講經,心里頗為敬佩,不知身在那座道觀?”船夫很會搭話,兩次承載同一個乘客,他顯得很是活絡。
陸白淡淡看了船夫一眼,眸底無波,輕輕開口:“貧道來自玄天谷中玄天觀。”
“玄天觀?”那船夫略作沉思,神情略有失落,似乎有些失望。
陸白并未接話,本來也沒指望有人能夠知曉玄天觀的來歷,畢竟已經失落了萬年。
他當然看得出來船夫的心思,還未登船就顯得如此親近,二人又親非故,若只是二次相遇,船夫常年行船,定不會只有他一個遇到過這種情況。
道藏有言,卑求微,崇求博。
這人無事獻殷勤,定是有事相求。再細細一想,他倆并無多大交集,若說船夫知曉陸白的信息,也就只有當日講經之事。
講經無非就是習武修道,觀此人外相,不似習武之人,怕是想要為晚輩求得習武的機遇,只不過一打聽之下,發覺自己的道統并不為世人所知,怕誤了子弟,故而有所猶豫。
陸白心思通透參透了一切,也不言語,他連對方的晚輩什么樣都沒見過,玄天道再缺人也不會饑渴到這種程度。
道藏雜記中有這樣一則記載,富商路遇老人,觀老人垂垂,落魄無依,遂以金磚相贈。老人得金坐臥不安,守金而眠。是夜,有賊人破窗而入,謀財害命,老人與之相爭,不敵而死。
“德”之一字,只有在他人有所求之時,你賦予他,才稱之為“德”,不然別人既不會領情,說不得還不會珍惜,甚至埋怨,最慘的還是如道藏中所記載的老人。
老人煢煢孑立,安于貧窮,雖然清苦,卻也安然,如今因為意外得來的金子而死于非命,這又是何必呢?
小船緩慢前行,穿過西市東側的朱紅圍墻,駛進里坊之間,兩側楊柳依舊,各色民居并排而立,不時有小兒于河畔戲水,婦人用木棒打著衣物,百姓安居樂業,一幅盛世景象。
卻不知如此安寧之日還能持續多久。
陸白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想起方才張貼皇榜之事,心知不該由自己操心,可還是免不了有所感嘆。
“小道長,我欲將我家小兒送到觀中習武,可否?”
沉默良久,船夫似是下定決心,還是說出了口。當今天下雖說武道頗為昌盛,卻也不是尋常人家子弟能夠接觸的。
市面上最普通不過的武功招式秘籍都是動輒百兩紋銀,他行船一輩子又能為子弟弄到多少?
就算是弄到了,又怎能和那些世家子弟手中的上乘秘籍相比。
再說江湖宗門,無不高高在上,收弟子都是挑三揀四,也并不是誰想入就能入的,十大宗門中的神兵閣就在上京城中,每隔幾年都會面向天下招收優秀弟子,往往千萬人能有百人入閣就不錯了,那些人各個比武狀元還稀奇。
與其胡思亂想,倒不如就讓孩子拜入這個小道統,先習得一些功夫,日后有機遇再謀它路,也好過在武館混日子。
“無量天劫,倒也并非不可,不過需得叫貧道觀察一下令郎根骨悟性,方才能知曉他適不適合入我玄天道?!?
陸白表情平淡,對船夫的想法他多少有些理解,故而既沒一口答應下來也沒一口拒絕。
他倒不是怕收來的弟子心思不純,若真收來,教好了反而會給他壯大玄天道帶來不錯的宣傳效果。只不過自己的道統被人如此小看懷疑,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快。
“如此甚好,甚好?!?
船夫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劃船都歡快了許多,陸白將自己的住處告知船夫,二人又閑聊了幾句,小船緩緩前行,遠處一棟高閣聳立,逐漸在視野中變得巨大,終于到了水道的終點,神兵閣。
作為十大宗門之一,神兵閣屹立于上京城千萬年之久,歷史彌堅,道統深厚,當初倭島武士擾亂中原武林,便是被終結在了這座巨閣門口。
神兵閣自古以超絕的鍛造技藝立于世間,天下神兵一大半出自神兵閣之手。據傳上古時期落幕,神兵閣祖師取天降神鐵以秘法錘之,鑄石成劍,從此神兵閣建立,威震天下。
后來祖師閉關,神劍成為鎮閣之寶,再無一人可將之降服。
西夏王朝建立之初,太祖皇帝兵強馬壯,以絕世之姿脅迫神兵閣為己所用,歷時數百年,鑄造神兵盔甲無數用以裝備軍隊,故而如今王朝的五大強軍以及中央隸屬的神武寺制式裝備,盡皆出自神兵閣之手。